“皇后身怀龙脉,朕的妻儿可比礼法重要得多,来人,宣太医……”
    嬴纵骤然下令,一晃眼便已抱着沈苏姀消失在了门口,朝内众人一愣,一时不知是喜是忧,适才那一瞬,多少人见新皇这架势动过在子嗣上做文章的主意?可是皇后竟然已经身怀有孕,且新皇句句都是为了大秦,如此一来谁还能反驳新皇之语?!
    全福急急忙忙跟着嬴纵离开,朝臣们便被晾了下来,众人起身,面面相觑一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宁国公跪在右边第一位,此刻许多人都将目光落向了他!
    “国公爷,您说如何是好?”
    宁国公地位不凡,俨然已经是朝中文臣之首,何况他属于老臣之列,得先皇倚重,应当不会站在新皇那边,这么一来,老臣一列的都目光期待的看向了宁默。
    宁默却只是洒然一笑,“帝后相合的确是大秦祥瑞之兆,大秦连年征战杀伐太重损耗太大,眼下正缺祥瑞之气,眼下皇后身怀龙脉,我大秦帝业亦有传承,诸位都是两朝为臣了,眼下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也莫想着争抢什么了,宁某不日便会告老还乡,大秦未来几十年的繁盛,交给年轻人去操心吧,咱们不能不服老啊……”
    满含期待的众人一愣,宁默拱了拱手当先走了出去!
    有些事无可转圜,譬如立后选秀这一件。
    宁天流摸摸鼻子还留在殿中,一边的嬴珞和嬴湛靠过来,“宁老当真要告老还乡?”
    宁天流叹了口气,“是,父亲早有这个打算了,他准备回族地,照顾阿倾。”
    嬴珞和嬴湛对视一眼,便都不再多言!
    崇政殿之中暂时得了平静,天寰宫里头却是一派压抑,只叫人觉得暴风雨要来了!
    “怎么样?在朝堂之上站着站着就不对了!”
    嬴纵着急的问宋薪,宋薪眯眸一阵摇了摇头,“无碍,是吸了佛香了,并不严重,小人在方子里加一味药便可,眼下娘娘是睡着了,孩子很好,皇上不必担心!”
    嬴纵皱眉看着沈苏姀苍白的脸,“你肯定?!”
    宋薪一笑,“皇上不信小人吗?”
    嬴纵看着宋薪微微松了口气,他自然是信的。
    “好了,你去开方子,我在这里瞧着。”
    宋薪拱手做退,又不忘拱手一拜,“小人恭喜皇上荣登大宝。”
    嬴纵苦笑,“得了,快去开方子!”
    宋薪这才转身离开,嬴纵瞧着床上的人只觉得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待回过神,又立刻吩咐让人撤了宫中所有的香,沈苏姀有孕之事已宣布,她在堂上昏倒瞧着也有些危险,不多时嬴华庭和嬴湛便齐齐的到了天寰宫,得知沈苏姀无大碍之后才放了心。
    沈苏姀这一睡又睡到了夜间才醒来,一醒来便见嬴纵靠坐在床边守着她,许是等的太久了,嬴纵也闭着眸子在养神,沈苏姀怔怔看着他,又想起了他在朝堂之上说的话,心底温暖一片,她伸出双手抱住了嬴纵的腰,这一抱,嬴纵立时醒来。
    “阿姀,感觉怎么样?”
    沈苏姀此时再没什么不适,只是双眸含水一般的柔柔看着嬴纵,“怎么在朝堂之上说那样的话?太着急了些,前几日的引子还在,接下来你必定累得很。”
    嬴纵唇角微弯,倾身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些你不必操心,我得让你安心,也要让他们瞧见我的决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没人敢多言。”
    嬴纵语声放软,又倾身去吻她,“朝堂政治你是知道的,别的我不能保证,可这些我定然要为你做到,不止是这天寰宫这块小地方,整个宫闱都该是咱们两人的,嗯?”
    沈苏姀唇角微抿,眼角一时湿漉漉的。
    嬴纵拂了拂她的面颊,“别急着感动,往后有你感动的时候,宋薪为你换了新的方子,我给你去端药来,你睡到了这会儿,等下怕是又睡不着了。”
    说着便放开她走出了内室,不多时回来,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之上放着药碗和蜜饯,沈苏姀靠坐起来,乖乖喝了药又吃了蜜饯,而后一双眸子就钉在了嬴纵身上。
    嬴纵一笑,“怎么这么瞧着我?”
    沈苏姀伸出双手,嬴纵便靠了过来,她伏进他怀中去搂住他的腰道,“今日你那样说的时候真是让我觉得很震撼,我以为走到那一步要很难,要对付许多人,要酝酿很长时间,中间会有波折无数,可是没想到你登基第一日便将此事摆在了明面上。”
    历代皇帝,谁只有一个皇后的?!
    沈苏姀从来都信嬴纵,可是宫闱斗争她看的太清楚,她的姑姑曾经便是皇后,后来回了君临时常走动在宫闱,更是明白这宫闱之间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沈苏姀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更想着实在不行就选两个放着便是了,可今次,她真真是没想到。
    或许是她想的太难了,又或许是她低估了他的爱!
    嬴纵听着他这话低笑一下,“我登上这皇位却不能做我最想做的事,那还有什么意思?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无愧与民无愧于大秦的疆土,更应无愧于你!”
    沈苏姀心底一烫,忽然就明白回君临第二日的小小插曲是为何,在他心中朝事是排在第二位的,而她故作主张以为是为她好,其实是未全然懂他的心思,反而辜负了他的深情,沈苏姀抬起头来亲在他下颌上,语声微颤,“嬴纵,我明白了……”
    嬴纵呼吸一簇,反身直吻了过去,沈苏姀心中情动,回应的格外热情,嬴纵的吻越发火热,一路向下而去,沈苏姀扯开他的衣裳,喘着道,“可以吗?”
    嬴纵苦笑一下按住她的手,顿时停了所有动作。
    “我问过宋薪了,要三月之后才可以。”
    沈苏姀眼底闪过分明的失望,顿时更为逗乐了嬴纵,一瞬之后她忽的面色涨红,万分懊恼的道,“你刚才是在说……你拿这件事去问宋薪?!”
    嬴纵朗笑出声,径直又亲了下去!
    事实证明朝内朝外的反响并没有什么预想的那样大,因为就在重臣反对新皇不纳妃的决定之时,新皇展开来史无前例的朝堂肃清工作,贪腐舞弊,结党营私,渎职贿赂,天策府积攒多年的朝臣罪行都在嬴纵有条不紊的安排之下一点点的曝光!
    或是杀头,或是充军,或是戴罪立功,或者是小惩大诫,臣子们越来越见识到了新帝的手段,当他们意识到新帝的作风比先皇更为狠辣果决之时,再没有人敢质疑新皇的决定!
    此番的罪责大都是老臣世家一派,因为累世的尊荣和过大的权利从前少有人能动,这些昭武帝早前亦知情,只是帝王之术素来是权衡掣肘,为了皇权的稳固,有罪之人可以活着,有功之人也可以死去,而到了这里,第一是新皇登基朝堂需要小范围的洗牌,第二嬴纵需要这个机会来肃清朝堂蛀虫,第三则是给寒门士子机会。
    短短一月之间,两位三品以上权贵被查,数十位地方大员被革职,嬴纵还没有开始收买人心民间对于他的崇拜已经到了顶峰,百姓们知道是他守卫了大秦的疆土,学子们更为他正直贤德果敢的魄力折服,圣武元年刚开始,圣武之治已颇具景象!
    朝外如此气象,宫内的宫人们外放之后亦清静许多,沈苏姀在这般的氛围之下想找点忧心的事儿也不找不到,三月过半,她的肚子开始鼓了起来!
    瞧着日日渐大的肚子沈苏姀有几分忧心,拉着嬴纵的手道,“傅凝说她是四个月才开始显怀,怎么我才三个月多点儿就开始了?你摸摸……”
    嬴纵抬手摸上去,想到自己抚摸的是将来喊自己“父皇”的孩子他眉梢眼角便更为温柔,“我问过宋薪了,三个多月显怀也是有的,只怕是个壮实的小皇子。”
    沈苏姀松出口气,“如此便好,他要真是个壮实的我才放心,刚怀着他的时候遭了难,我这身子底子又差,我还真怕他出世之后身子弱。”
    “怎会,有宋薪为你调理,绝不会的。”
    嬴纵一边安慰着一边递上一碗汤来,“来,快喝了。”
    沈苏姀过了三月便吃的多起来,御膳房整日里都得备着吃食,有时候夜里还要再吃,她眼下身子已胖了一圈儿,因是原本就瘦倒也不显,因是睡得好孕吐又消了,气色看着竟然好了许多,嬴纵简直爱不释手,看着沈苏姀喝汤,嬴纵便道,“今夜早点歇下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沈苏姀瞬间脸红,她抬眸朝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真的真的可以吗?可是昨天晚上你不是临了又不愿了,倒好像是我强迫你一样!”
    嬴纵轻咳一声,两人本是心心念念到了三月就可以亲热了,奈何沈苏姀的肚子鼓得快,昨夜好不容易做到了最后一步,可嬴纵看着她鼓起来的肚子怎么都下不去手,沈苏姀的肚子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易碎之物,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着她们母子……
    “我看了书,可以的。”
    嬴纵答的淡然,沈苏姀正喝汤,闻言差点呛到,“看书?什么书?”
    嬴纵抿了抿唇,“医书。”
    沈苏姀扬眉,“医书会说这个?”
    嬴纵点头,“会,里头讲和平日里姿势不同。”
    沈苏姀双颊红红,稍微丰润了两分面颊看起来就好像苹果似得惹人怜爱。
    她抿了抿唇,点点头,“好,今夜早些歇下。”
    既然有了这么个约定,到了夜间两人当真就早早的安置了,从沐浴开始两人便怀了目的,待出了浴房到了床上更是热火朝天,可临了了却是沈苏姀反悔了!
    “天,会不会顶到?!”
    “会不会压到……”
    “会不会颠着他……”
    “他会不会有感觉?”
    “呜呜……真的不来了不来了。”
    沈苏姀娇声软语不断,态度却是十分明确,没一会儿,床帐一掀嬴纵面色难看的下了床径直去了浴房,一阵水声哗哗作响,没多时他换了件衣裳又回了来,掀开床帐躺上去,咬牙切齿道,“沈苏姀,你好得很,敢对我言而无信了?!”
    “真的生气了?白日里我没想到……”
    “昨夜那会儿也没想到。”
    “好了是我错,不如明晚?还是后晚?”
    “要不然我现在帮你……唔……”
    沈苏姀话语一断,没多时又听嬴纵道,“再说话我可不管了,睡觉!”
    沈苏姀哼哼两声,一阵窸窣声后床帐之内果然没了声息。
    虽然口中说了“明晚”“后晚”的,可第二日一早起来沈苏姀发现自己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之后便再也没提起这话,虽然宋薪说没事,可沈苏姀下意识觉得自己的肚子不寻常,更觉得自己肚里的孩子不寻常,想着自己当着孩子的面……
    算了算了算了,就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朝堂之上因为嬴纵的铁血手腕一片肃杀,宫内便更显得平静安宁,这一日沈苏姀小睡刚起容冽便拿着两张拜帖出现在了暖阁,兴高采烈道,“娘娘,您瞧瞧这是什么?”
    沈苏姀眉头微扬,接过那帖子一看顿时一喜,“算起来立后大殿那会儿距离现在也就一个多月,时间倒是正好,送的礼物都在何处呢?”
    容飒笑道,“送礼的队伍还没入君临呢,只怕是准备的不少,楼兰和琅琊来君临都用不到一月,慕公子和苏姑娘必定都准备了很多东西,眼下来的都是他们派来的人。”
    沈苏姀手中拿着的帖子正是来自沈苏慕和苏瑾两人的,沈苏慕人在琅琊,因是老凤王病重一时离不开,苏瑾则是在楼兰,楼兰局面初定,她眼下已是楼兰部落的首领夫人!
    亲人之间的关怀自是暖心,沈苏姀心底开心,便道,“大哥和四姐姐都说要来君临,你先备下住处,虽说还有两月才来,不过早些备下是没错了,也叫我有个念想!”
    容飒连忙应下,沈苏姀便抱着那两张拜帖乐了许久!
    两日之后两处的礼物送来,果然是满满当当几大车,沈苏姀亲自去挑拣了几样放在身边用着,也算全了他们的心意,嬴纵白日里要处理政事,却还是要回来天寰宫好几趟,夜中亦是时时陪着,整个人倒是有些清减,他又让嬴华庭和傅凝常来陪沈苏姀,沈苏姀心宽之下肚子一日一日的渐大,等到了四月的时候,她走路都有些沉重!
    “这小家伙委实是太壮实了些,这才不到五个月我都腰酸了。”
    沈苏姀说着,嬴纵便来为她按腰,早前还觉得孩子壮实些好,现在看见沈苏姀受罪却觉得心疼,“听闻有些人显怀的早,到后面就不怎么变了,他若是后面还不听话,等他出来我定然好好地罚他,让母后吃了这么多苦,罚他去虎贲营好了!”
    沈苏姀听得直笑,“不成不成,我舍不得!”
    眼见得肚子这么大,两人已经下意识的将孩子当成了小皇子,连日来也都是在孩子将来要学什么武功要学什么兵法上做设想,嬴纵眼下是什么都顺着沈苏姀,此刻闻言却是一叹,“你我都是虎贲营出来的,他将来是要坐上这位子的,怎能示弱?”
    沈苏姀亦知道对男孩子不能娇养,可看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委实不一样,想到小小年纪就要去虎贲营,眼下孩子还未出世她便开始心疼,这么一心疼,鼻头顿时发酸,语气也低幽下来,“瞧瞧你,再想想咱们的孩子,我真是宁愿他荣华富足就好了。”
    嬴纵这一路多不易沈苏姀知道的太清楚,要历练成一个有手段的圣君岂是那么简单的?!这中间吃苦受罪不知多少,她心疼,心疼的很……
    嬴纵叹口气,“咱们的孩子怎能和我一样,我们亲自教,他吃苦也都是值得的苦。”
    沈苏姀怀孕之后性子变得无拘无束许多,到了这时候又愈发温柔,听着这话更是心疼嬴纵,嬴纵按着她的腰倾身吻她一下,“咱们的孩儿也要顶天立地,谁让他托生在了皇家呢,我知你心疼,往后厉害的让我来,你只需好好爱护他们便好了。”
    这已经是无法转圜的局面,沈苏姀自然不会纠结这个,却是又想到了另外一茬,“嬴纵,咱们只生另个就好了吧,做个伴便是,免得生出争端来。”
    嬴纵轻抚她的肚皮,“生一个我也愿意,免得你遭罪。”
    沈苏姀哼一声,“那这个若是小公主呢?”
    嬴纵低笑,“若是小公主,那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小公主,不是非要咱们的孩子继承皇位的,忠亲王会有孩子,小十也会有,嬴氏不断便可。”
    沈苏姀摇了摇头,“你又哄我,你说的这种情况很危险。”
    嬴纵扬眉,“我何时哄你了,我能对你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话音落下,他欲再为她揉揉腰,可手刚要离开之时却又猛地一顿,他眉头一皱,又覆在她肚皮之上,片刻之后眸光猛地一亮,“阿姀,他动了!你感觉到了吗?!”
    沈苏姀是觉得适才有点不对,可那感觉只是一刹那,被她忽略了过去,听嬴纵之言她忙也覆在了肚子上,没多时,掌心之下的肚皮某处忽的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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