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太后眼角噙笑,看似满意极了:“平西王世子正室空悬,哀家有心为他做个媒,你看如何?”
    襄郡王妃连连奉承,感激道:“我那外孙不成器,能得太后娘娘做媒,这可是他天大的福气。”
    太后嗔她一眼:“瞧你说的,平西王世子还年轻,心性不定,等他成亲以后肯定会懂事。”
    襄郡王妃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一样:“全是拖了太后娘娘的鸿福。”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竟是丝毫没有把当事人放在眼里。
    皇帝对此显然乐见其成:“噢?不知母后看中了哪家姑娘,朕为他们下旨赐婚。”
    太后笑着说:“却是左相家的千金。”
    皇帝一默,沉吟了片刻:“倒也使得。”
    太后微微一笑,就知道皇帝会答应,左相乃是皇帝的人,拉拢藩王世子正好。
    只是这左相千金嘛……
    性子刁蛮任性,由于左相老来得女,从小就被宠坏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拿她配平西王世子,可以想见,将来的生活多么鸡飞狗跳。
    俗话说得好,如果你有一个任性的女儿,就把她嫁给自己的仇人。
    两年前,左相千金闹出一桩大事,如今年过十八仍然待字闺中,太后帮杨金瑶说媒,等于卖给左相一个人情。
    至于他会不会偏帮平西王世子,太后毫不担心。
    左相为人正直,最看不惯世家纨绔,杨金瑶发生那样的事情,左相只恨不得掐死她,乖巧的女儿居然变成一个蛇蝎恶女,要不是左相夫人求情,杨金瑶早被处死。
    秦子臻冷眼旁观,眉眼微微一动,他对左相千金的事情知之甚少,太后打这个主意,只怕已经很久了,他的精神异能只能观看当前的事情,太后之前从未提起,确实令他措不及防。
    不过,那又如何。
    秦子臻扬眉冷笑,他不愿意的事情,没人可以逼迫。
    “恭喜平西王世子。”有人上前和他招呼,如果他和左相家联姻,身份自然与往日不同。
    “恭喜平西王世子喜得佳人。”
    秦子臻一挑眉梢,眉宇间尽是嘲讽的意味:“何喜之有?”
    巴结的官员语结了,能跟左相家联姻,能得皇上赐婚,难道这还不是大喜吗?
    太后面色一沉:“平西王世子可是有所不满?”
    太后这话就说的重了,不满皇帝赐婚,还是不满左相千金,无论哪一条,平西王世子都要得罪人。
    尽管秦子臻无惧,但若如非必要,他也不愿徒生事端,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了几分,淡淡道:“不是,我喜欢男人,只能辜负太后美意。”
    “噗!”不少官员喷了一地。
    皇上手一抖,桌上的酒杯打翻,宫人连忙上前伺候。
    太后呆愣了片刻,她想过秦子臻会用无数种方法拒绝,无论哪一种她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是……
    太后极怒:“你是忽悠哀家吗?喜欢男人,你的孩子从哪来?”
    秦子臻用一种很正经的语气回答道:“微臣也是在上京之前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因此还休了世子妃,不愿耽误好女子,所以太后的赐婚,微臣万万不能答应。”
    呸!太后气得一个倒仰,敢情他是为了左相千金好,故而才不愿娶她为妻,如果自己强行逼迫,岂不是成了大恶人,明知嫁给平西王世子不幸福还要做媒。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问他:“平西王世子可想好了?”如果将来他和哪个女子有牵扯,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秦子臻眸色微敛,面目微沉,平静的回答:“微臣并无半句虚言。”
    皇帝还能说什么,无趣地摆了摆手道:“如此,赐婚一事作罢。”
    “谢皇上。”秦子臻大获全胜,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忽略他的性格,只从表面来看,平西王世子确实一表人才,一举一动自有一番气韵风华。
    文武百官全场哗然,龙阳之好自古有之,然而始终上不得台面,很少人能像秦子臻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
    不少官员心里暗想,回去一定要叮嘱儿子,千万不能和平西王世子有牵扯,免得被打上龙阳之好的标签。
    靖安侯脸色铁青,之前家里出了一桩丑事,如今谢九思与平西王世子有交情人尽皆知,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靖安侯府的脸面再一次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气的,只恨不能将谢九思逐出宗族。
    只是,他不敢。
    胖子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他就说这两人相处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对劲,原来早就有女干情。
    做为纨绔子弟,胖子对此并没有什么看法,男人而已,他也玩过,他不以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一出插曲很快过去,宫宴仍然继续。
    秦子臻满心无聊,开始查探左相千金的事情,总有人会露出蛛丝马迹,然后,他的目光定在一个小胡子身上,小胡子的官位不高,却是御前侍读,家中早在祖父那一代就已经败落,最重要他是京城人士,现在所站的位置很偏僻。
    ☆、 第049章
    秦子臻走了过去,若是他记得没错,刚才小胡子似乎提起,他的一位友人被那位左相千金害惨了。
    秦子臻自以为笑得很温和,小胡子很会找地方,假山处不仅可以纵览全场,还可以躲住旁人的视线。
    “你别过来?”小胡子一脸惊恐,双手捂住胸口,像是谁要强了他一样。
    秦子臻唇角一抽,满眼嫌弃,冷冷注视他,威胁道:“闭嘴。”
    小胡子快要哭了:“我……我要喊人了。”
    秦子臻眉头紧蹙,突然想起一句经典的话语,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不过,那是美女的用词,至于这个小胡子,一看见他的八撇胡,秦子臻道尽胃口,不耐烦地说:“问你一些事情。”
    小胡子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冷汗:“我不喜欢男人。”
    秦子臻非常无语,头一次觉得,脑补真是要不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鄙夷道:“就你?”
    没了贞操危机,小胡子很快镇定下来,眼中暗藏警惕:“平西王世子有事请问。”
    秦子臻勾了勾唇:“说说左相千金,别想糊弄我,你知道的。”
    小胡子大惊失色,想不明白秦子臻为何会来问自己,他有一些犹豫,说吧,那会得罪了左相和太后,不说吧,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现在就会遭殃。
    秦子臻眸深如海:“想好了没有?”
    小胡子一惊,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轻轻谓叹了一声,娓娓道来:“这事其实并不是秘密,左相千金性子刁蛮,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为了让男子娶她,不仅杀害他的妻子,还将男人的幼子弄来作以威胁,谁曾想,大家小姐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幼童惨死,男子老父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随后没几日就去了,他的母亲先是死了孙子,然后又经历丧夫之痛,没有熬上两日跟着亡夫去了地下,男子家破人亡……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于是男子敲响了午门大鼓,击鼓鸣冤,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左相千金依然活着,事情被左相压了下来,知道此事的人全部噤口。
    秦子臻嗤笑一声,太后打得好算盘,把这样的女子嫁与自己,那不是结亲是结仇,他是无法无天的纨绔,左相千金是胆大包天的蛇蝎女子,两人如果斗起来,无论是谁出了意外,都是太后喜乐见闻。
    小胡子忽然住嘴,发现自己说多了。
    秦子臻似笑非笑瞥过他:“你对左相很不满?”
    小胡子心中一紧:“下官没有。”
    秦子臻笑眯眯地说:“看样子,左相也不是那么正直,男人现在如何了?”
    小胡子眼神暗了暗,明明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此时却显得义愤填膺:“男人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秦子臻挑了挑眉:“你喜欢他?”
    “没有——”小胡子瞪大眼睛,一脸惊慌失措。
    秦子臻施施然地走开,不屑地撇了撇嘴,小胡子要不是一个基佬,绝对不会草木皆兵,否认的语气那么坚决,肯定是做贼心虚。
    太后寿诞进入尾声,秦子臻三尺之外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真正的退避三尺,就像生怕被他看上一样,无论他走到哪里,文武百官自行退让,简直比皇上还大牌。
    秦子臻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皇上看的却是眼皮子一抽,他问道:“平西王世子,你中意何等男子?”
    秦子臻眉梢一挑,心里对比了一番,想着谢九思的摸样,勾唇浅笑:“至少要和我一样,玉树临风,智计无双,还要学富五车,心性坚韧,必须自立自强……”
    皇帝不说话了,当他没问,平西王世子玉树临风是真,但要说道智计无双……不少大臣默默转过脸去,他们什么也没听见,不过,秦子臻身边的三尺距离却是没了,当然,自以为年轻有为的官员除外。
    靖安侯狠狠深吸口气,秦子臻所言,可不就是他家白眼狼吗,为了靖安侯府的名声,坚决要杜绝他们来往。
    靖安侯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棒打鸳鸯。
    皇帝心里开始思索,要给秦子臻配个什么男人,平西王始终是他的心头大患,一个有着龙阳之好的藩王世子,这对朝廷来说简直再好不过。
    随着太后寿宴结束,秦子臻喜好龙阳之事传得人尽皆知。
    谢九思听见消息,半响回不过神,仔细回想他和平西王世子的对话,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
    秦子臻说———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意。”
    “我会对你好的。”
    “下次一定满足你。”
    “想我了?”
    “有我给你撑着。”
    一切的一切无不昭示,平西王世子喜欢自己,不,不对,应该是平西王世子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谢九思脸色变来变去,一会儿恼,一会儿羞,一会儿又怒气腾腾,该死的,他为什么会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心里有着各种情绪,唯一却没有厌恶。
    他现在只想打小人,该死的平西王世子。
    谢九思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只是,见到他以后呢,谢九思心里迟疑了。
    他这样的身体,还有他身后的麻烦,还有……他究竟哪里表现出爱慕他了,竟让秦子臻误会成这样!
    去跟他解释清楚吗?
    谢九思眼神一冷,心里一阵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心疼的厉害。
    不解释!
    谢九思心里更加茫然,他喜欢平西王世子吗?只为了那一份温暖,贪心的欺骗与人,他可以负尽天下人,却不愿负了对他好的人。如果不解释清楚,这对平西王世子不公平。
    谢九思矛盾不已,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烦躁。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
    靖安侯一声令下,谢九思不许出门,里里外外把守严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谢九思神色惆怅,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多一些,明知秦子臻告诉过自己,近段日子不会前来,可他心里仍然期盼,隐隐又有一些害怕,靖安侯下令严守也好,能拖一时是一时,他需要时间整理思绪,总能想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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