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做太子,大不了不过是一个死,然而他母后怎么办?大皇子大公主怎么办?
    他可不觉得谁家二伯有这么个好心,叫前朝皇帝的子嗣还快快乐乐地活着呢。
    见阿眸眯着小眼睛看着自己,元德就笑了笑,回头自己捧了茶吸溜吸溜地喝了,这才温声道,“不是我对伯父不厚道,实在是……”他沉默了片刻,这才继续弹着衣角用泛着冷意的声音说道,“遥想高祖时,咱们祖宗没有杀了自己的十个兄弟回头诛杀了兄弟们的儿子们,这也没有咱们这时候的太平盛世了。”
    然而史书中对这种冷酷铁血的做法是个什么说法儿呢?
    不过是诛杀罪人一句罢了。
    谁是罪人?倒霉的皇位之争中失败了的,就是罪人了。
    “你啰嗦了这么久,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阿眸对这便宜二哥印象不深,不过是记得这位笑起来格外硬朗的男子给还是个肥仔儿的王妃大人糖吃。不过比起与自己很好,同甘苦共患难的皇帝一家,那这点儿糖就不算什么了,此时见元德看着自己的眼睛亮了,她也跟着趴在桌上对他挤眉弄眼地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觉得你恶毒,谁不得为一家人的安危未雨绸缪呢?”
    比起现在还傻了吧唧的大皇子元恕,元德显然已经心机深沉了许多。
    与她解释这样多,不过是这少年说出了这样已经变得有些心计的话来,恐自己对他心生厌恶。
    元德抿了抿嘴角,细细地看着阿眸的眼睛,见那双眼睛还是一样儿的清澈,仿佛是自己的变化并没有叫她放在心上,还是当年那个没有心计的皇子元德,就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还是婶子最疼我了!”元德露出了一个感动的,幸福的,隐忍不住的快乐的表情,差点儿去抱他婶子的大腿嚎哭一下,之后凑在美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的婶子的耳边悉悉索索地说道,“前儿有人给我赔罪,送了我一酒楼……什么时候婶子过去瞅瞅?”
    “不好吧?”王妃大人装模作样地说道,“你是小辈,我怎能吃小辈的东西?”
    可不是凶神恶煞与自己抢吃的,少了一条小鱼干儿都要与自己拼命的胖猫仔儿了,元德看着这婶子精致的侧脸上明明馋得不行,还得努力绷着的小模样儿,哼笑了一声,这才用诚恳央求的声音笑嘻嘻地说道,“这是叫婶子给侄儿把把关不是?您把那酒楼的菜吃一溜儿,觉得好了,侄儿这酒楼才开得安心。”他殷勤地给阿眸斟茶倒水地说道,“那口味能叫您满意,这京里头也就没有说不好的了。”
    王妃大人眨巴了一下眼睛,隐隐多心觉得这倒霉侄子是说自己是个吃货来的,不过还是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儿!
    她是吃货她自豪呀!
    “你,很有眼光呀!”被元德拍得格外舒爽的王妃大人仰头爽朗地嘎嘎笑了,豪迈地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有便宜不占,这不是傻么!
    元德笑呵呵地看着一大灰狼警惕地拦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叫自己往婶子身边儿凑,想到自家爱吃醋的王叔,咳了一声也跟着笑了。
    “对了,谁给你的酒楼呀?”阿眸想到了这个,转头问道。
    “前儿得罪我的一个小子,不过……”元德说到了这里却顿了顿,在阿眸睁大了的眼睛里缓缓地说道,“说是给我赔罪,其实那时还有一个人帮了我一把。”
    他外头的事儿,阿眸从来都不管。从前胖猫仔儿是,如今做了人家婶子更是,阿眸觉得自己只需要混吃等死就是了,阴谋诡计啥的不适合纯洁的王妃大人,见元德含糊,也不刨根问底,只点头说道,“这你别吃亏就好。”
    “您放心,我吃不了亏。”元德还对阿眸挤着眼睛问道,“您知道,帮了我的是谁么?”
    “谁呀?”元湛今天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还不回来,阿眸一边冲着外头探头探脑,一边不在乎地问道。
    “是英王府的小子。”元德笑眯眯地说道。
    听了这个阿眸顿时就将小脑袋拧过来了,漂亮得一塌糊涂,就是有点儿小肥肉的脸上露出了兴奋与八卦的表情来,急忙问道,“是不是雅姐儿家的那个?!”
    这兴奋地哟,差点儿隔着桌子把元德提着衣襟儿给拎起来,见元德笑嘻嘻地点头,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这才鼓着眼睛问道,“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与雅姐儿要不要好?能帮着你做事,可见他对这门亲事,也很愿意的了?”
    想当年胖猫仔儿在太子他二表姐的怀里打过多少滚儿呢?虽然这变成人了大半年没啥交集,不过王妃大人觉得,彼此的心在一处的来的,自然要惦记冯雅的亲事。
    祖宗问了这么多,太子殿下真是不知道该回哪句好了,想了想方才笑着说道,“这是个十分任性的人……”见阿眸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急忙压低了声音小声儿说道,“您记得之前承恩公府得罪了英王,回头乾家那小子叫人……”
    他挥了挥手做出了一个下切的动作,都觉得自己跟着腿间一凉,却见阿眸小眼珠子都兴奋得瓦亮瓦亮的,不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说道,“就是他出了这个主意给英王出气的。”
    能想出这么坏的招儿来,可见是多么任性的人呢?
    王妃大人顿时肃然起敬了。
    小小年纪这么有才,想着叫仇人断子绝孙,可见很有前途!
    “他对这门亲事很乐意,不过没有与表姐见过。”元德言简意赅地说道,拒绝承认自己嫉妒了。
    祖宗还没有这样敬佩过他呢!
    “这么久了还没见过?”这效率不行呀,遥想王妃当年,才是个肥仔儿的时候第一面就拿下了广宁王,等赐婚了之后,那都抱着广宁王的脸整日地啃了。
    “这也太规矩了些。”从来都不知道男女有别大婚前不要见面啥的的王妃大人无语地说道。
    “表姐害臊呗。”况元德也知道,一样儿的姐妹,大表姐冯娴的亲事现在还在半空悬着,因此与姐姐姐妹情深的冯雅,是断然不肯在这个时候与赐婚的这个人有个什么亲近来刺姐姐的眼睛的,想了想,元德便贼头贼脑地与阿眸问道,“舅舅仿佛很中意婶子家,说老师就是个十分规矩的人,家风极好的。”
    当然,这也是承恩公大人没有见过小混蛋作奸犯科到处看看,不然早就拜拜了您呐!
    “你舅舅看中了谁?”阿眸就知道,元德这小王八蛋来一回非给她整出不知多少的事儿来的。
    太子呵呵地笑了。
    “说!”
    “您家里头三房的长子林炜,我记得曾与表姐有一面之缘。”
    元德可不知道林炜身上那点儿爱恨情仇,只听人说过这青年在宫中宿卫的时候十分妥帖的,心里也因这是阿眸的堂兄高看一眼,急忙与嘴角抽搐的阿眸笑嘻嘻地说道,“舅舅觉得他不错,虽然听说他要往地方去舍不得表姐远离自己身边,不过婶子您明白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这样愿意拼搏建功立业的人,舅舅自然更喜欢了。”
    “堂兄……”阿眸转着手上的茶盏,想到林炜对阿慧的念念不忘,再想到本就因退亲伤透了心的冯娴,抿着嘴角迟疑了起来。
    “莫非已经有了心上人?”元德见阿眸迟疑,就知道这里头有啥不好说的话,却并不在乎,眼珠子一转便笑呵呵地说道。
    “他心上人前儿才没了,就是咒了我的那个。”对于阿慧,嘉靖侯府往外头都说是撵走,并未说处死,别管外头信不信呢,总不好把人命呼啦啦地说出来,云山雾罩才更叫人畏惧,只是面对与自己亲近的元德,阿眸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直言地说道,“从她死了,我这个堂兄就一直不好,若你表姐能撑得住做个无怨无悔十几年,守得云开见月明啥的,那还可以考虑一下。”
    若是想要叫林炜从阿慧这泥潭里爬出来,阿眸算了算,没个十来年这堂兄幡然醒悟,是够呛了的。
    且林炜这眼前的样儿,也没有要另娶她人的意思呀。
    “还,还有这么一段儿。”一听这个,元德的嘴角就抽起来了,看着无奈对着自己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的自家婶子,他想了想,想到了他舅舅承恩公说起嘉靖侯那赞叹的眼神,顿时仰天咳了一声,挤着眼睛与震惊的王妃大人说道,“大的不行……那,老二呢?”
    他说到这里,就恢复了淡定,笑呵呵地说道,“其实谁都行,咱们家不挑!”
    作者有话要说:王妃大人:……
    ☆、第 229 章
    这种不管是谁总之你得给咱家一个当女婿的土匪作风,叫广宁王妃瞠目结舌。
    她掏了掏耳朵,都觉得自己大概没听清。
    “什么叫谁都行?”王妃大人紧张着一张小脸儿问道。
    这妥妥的是要压寨夫君的节奏呀!
    “大表姐的婚事艰难,好点儿的人家总对她从前心存芥蒂,坏一点儿的人家,舅舅又舍不得恐她吃委屈。”
    元德看着自家婶子震惊的包子脸乐了,想到自己当初听他舅舅面无表情地通知他看中了嘉靖侯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个倒霉表情来的,心里娱乐了一下,这才幽幽地叹气道,“况如今这人家儿,家风好的不多,这妯娌小姑子都和气的,就更不多了。”
    宋尚书位极人臣,那成了精的老狐狸,自家都有坑爹货呢,更不论别人家了。
    谁没俩糟心的亲戚呢?倒不如嘉靖侯家省心。
    且虽当日冯娴退婚并不是她的罪过,然而世人眼中,冯娴就已经不大能与寻常闺中小姐一样儿了。
    不然英王府也不会择了冯雅,而不是冯娴。
    因这个,承恩公冯唐冯大人一直都很糟心,就害怕闺女一个嫁得不好所遇非人,日后叫人拿旧事拿捏她。挑挑拣拣这么久,这段时候与嘉靖侯偶遇过几回,见识了侯爷的温润斯文,顿时一见钟……如故了,觉得这样斯文的人侄儿应该也很不错,又听说庆德长公主她驸马为了叫妖精们老实点儿还送了往慎刑司去,几乎立时就拜倒在嘉靖侯的青袍之下,如今这想要连个姻亲的想头十分热切。
    “舅舅叫我来探探道儿。”元德无奈地摊手说道。
    太子殿下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有来得及解决,这就得操心他表姐的了,真是情何以堪!
    阿眸听到这儿,就明白了。
    太子与自己都就是个放出风声的中间人。若林家愿意,就听了这信儿主动往承恩公府求亲,风风光光叫人家也扬眉吐气一回。不愿意的,已经有了心上人的,那就叹一声无缘,谁都没吃亏,外头不知道,也不会带累冯娴的名声。
    冯大人的算盘打得精呀,不过王妃总是与冯娴冯姑娘有过一点喂饭的小交情,不过是想了想,同意了。
    “那都托给婶子了。”见这活儿大概被自己推给阿眸了,元德大喜,起身给王妃大人唱了一个肥诺儿,撒开蹄子转眼就跑了。
    “混小子!滚回来!”眼瞅着这是叫自己白干的节奏,阿眸气坏了,带着嗷嗷叫的大灰狼就冲出来了,指着元德越发渺小的背影嗷嗷叫道,“好处呢!给本王妃的辛苦费呢?!”
    “欠着管舅舅要,啊!”元德哈哈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真是特别地潇洒。
    “怎么了?”王妃正跳脚儿呢,就见绷着脸的元湛带着垂头丧气一脸晦气的常王进来了,见小混蛋带着大灰狼都在叫唤,方圆半里没有人烟,常王白着脸看了这没一天消停的小崽子,回头与元湛无力地说道,“见了你媳妇儿,我的头就更疼了。”
    “那就滚!”元湛对嫌弃自家小混蛋的兄长就是这么一个干脆利落,无情无义了。
    “你!”
    “太欺负人了。”小混蛋已经滚到广宁王怀里呜呜地哭着告状了,哭哭啼啼地叫道,“叫马儿跑,还不叫马儿吃饱,真当本王妃开善堂的呀!”叫自己给保媒这么辛苦的事儿,这承恩公竟然不知道表示一二,这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人说大家感情到位,就不要提好处费这么俗气的事儿了。
    “这一谈起感情,真的好伤钱呀!”反正是在家,一张雪白的小脸儿上不施粉黛,因此阿眸真是可以放心的哭,不怕哭出了大花脸来吓死广宁王一把,一边在元湛的怀里哭着打滚儿,一边就撅着嘴巴哼哼唧唧地说道,“本王妃这如今越发地心软了,这样没有好处的事儿,怎么就落在我的头上了呢?”
    叽里咕噜说了好多,叫元湛抿着嘴角扛在了肩膀上往屋里去,趴在美人儿背上的广宁王妃就对上了一张虚弱的脸,顿时高兴了。
    “王兄最近日子过的不好?说说!叫我听了高兴高兴!”小混蛋这个时候真是特别直爽。
    这句话从前常王殿下常与别人说,如今才明白听到这话之后对方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太特么坏了!
    畏惧地看着元湛冰冷扫来的目光,常王最近苦逼呀,苦逼得心都灰败了,无力地甩着手叹气道,“枉我还顾着你。”他手上一甩,就甩出了一张药方子丢在了小混蛋的脸上。
    “生儿子用的么?”小混蛋抢过去高高兴兴,直言不讳地问道,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叫羞涩。
    “叫你变得苗条的。”常王殿下看着突然停住看着自己不笑了的小混蛋,心里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爽了,挑着眉带着几分报复地说道,“你自己……你明白的。”
    天底下,还有什么对着一肥仔儿提示她真的是一只肥仔儿来的恶毒的么?!
    王妃大人用怨恨的眼神瞪着这王兄一会儿,回过神儿来嗷嗷在元湛的肩膀上扑腾,要去与常王决一高下!
    “你不胖,瘦着呢。”元湛察觉了肥仔儿受伤的心,心里给倒霉兄长记了一笔,却摸着阿眸生出了软肉儿的小腰儿温声道,“外头那些女人,都比你还胖!”
    这种指鹿为马,常王殿下呵呵了,然而对上了元湛冷酷的目光,想到还有所求呢,急忙与呼噜呼噜对自己露出威胁表情,要指挥大灰狼咬自己一口的小混蛋赔笑道,“逗你呢,调养你身子骨儿的东西,你天天喝一碗,身子不亏空。”
    “给本王妃记着!”阿眸放了一句狠话,从元湛的肩头艰难地探下了胳膊,从大灰狼的背上一个背着的小篮子里掏出了一只水灵灵的果子来塞进嘴里,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常王,一边用力地啃了一口,吧嗒了一下嘴儿,这才很舒适地在元湛的肩上动了动,探头探脑地问道,“冯将军呢?怎么没有跟你来?她不想我么?我可想她了,真的!”听着身后的冷哼,她嬉皮笑脸地说道,“叫将军给我烤肉呀!”
    最后一句,暴露了这王妃的险恶用心。
    “我都好几天没回王府了。”到了屋里头,常王殿下雪白的脸儿终于有了血色,叹气道,“阿宁……我很想的。”
    倒霉皇帝外加常王他死鬼二哥,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帝陛下叫常王去找二哥出来,这天南海北的,往哪儿找呢?
    疲于奔命了这么久,常王殿下能干的都干了,愣是没找着!
    找不着就不叫回家,常王真的很想哭。
    王爷才成亲呀!
    “嫂子真是寂寞,要不,我过王府去陪陪她呀?”小混蛋小眼珠子一转,眨巴着眼睛问道。
    “不必了!”常王殿下用警惕的眼神瞪着小混蛋,想叫弟弟管管,到底没有说出来,因为说了也没用。只与元湛叹气道,“你说二哥究竟哪儿去了?这不回来,不是叫皇兄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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