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友病?”
    刘妤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男声便在宿舍门口那边传来。
    “小舟,车来了。”
    是之前站在她前面的两个男生之一。他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辛嵇舟的同时,让刘妤在灯光下更能看得清楚他的轮廓,
    这个学生的眼睛......
    心里正惊讶着,身侧的辛嵇舟则开口道:“嗯,我已经和那边的医生说明过情况了。”
    那人点点头,不多时关念慈便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去。刘妤关切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直至消失,不放心地又问:“她要到医院住多久?”
    “止住血就可以了。”
    另一道男声替辛嵇舟回答了这个问题,刘妤循声望去,微微一愣。
    还是在门口,还是...一个人?
    “你......”她有些疑惑地望向辛嵇舟。
    “哦,我叫穆皖。”他漫不经心道:“刚刚那个是我弟弟,他叫穆绪。”
    “那个火急火燎的大喊大叫的人,是我弟弟。”
    “他们是双生子。”辛嵇舟在旁边解释道,
    刘妤这才恍然大悟,回想到刚刚自己手电筒照到的两个人,她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睛,一黑一蓝。
    这个应该就是刚刚抢走自己手电筒的那个人。
    这样的双生子,她第一次见。
    容貌一模一样,却是异瞳的双生子。
    一黑一蓝和一黑一绿。
    “抱歉,刚刚不是故意想吓老师的。”穆皖一脸愧色,他瞟了一眼身边沉默的小舟,心里暗自把穆绪狠狠骂上了个百八十遍。
    自己脑子也是秀逗了,陪着这狗玩意这样子欢迎人。
    而且,好巧不巧碰上了关念慈。
    好巧不巧的还吓到了人。
    穆皖语气诚恳道:“不好意思,刘老师。”
    和穆绪风风火火的性格不一样,作为“只不过早了几秒却被穆绪不承认的哥哥”的穆皖在道歉这事上,可是轻车熟路。
    从小到大,穆皖基本上只干两件事。
    不是在道歉的路上,就是在还没开始道歉的路上。
    “皖哥,”沉默的辛嵇舟开口道:“念慈姐那边,需要有人陪着。”
    穆皖秒懂,自告奋勇道:“我去,放心交给我。”
    “一个星期。”
    “你绪哥在刚刚那辆车上了。”
    开玩笑,一个晚上他还能顶得住?
    一个星期?!
    关念慈那个神经病能关在医院这么久?
    别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不到她关念慈的病房里躺着的就是他穆皖的尸体。
    而且是支离破碎的那种。
    这个暴力女,还是交给他那铁坦弟弟吧。
    刘妤不着痕迹的又看了一眼穆皖的眼睛,他们两个人除去刚刚看见流血时的片刻紧张,
    除此以外,只有她一个人还在提心吊胆着。
    他说“习惯了”,就是说关念慈发生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所以他们都能熟练应对。
    既然习惯了,为什么还会有那一抹无奈而牵强的笑意,亦或是她看错了?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为什么她会有血友病?”
    一个问题,让两个人同时沉默。
    穆皖看了一眼辛嵇舟,只见他没什么反应。而后耸了耸肩,默默走回自己房间掏出耳机闭眼听歌。
    “遗传。”
    “一种遗传性的凝血功能障碍。”
    “凝血有问题?”
    “对,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她的血小板凝血功能远远弱于正常人,因此一旦有伤口便会大概率的流血甚至是血流不止。”
    “就像你刚刚在黑夜里不小心划到她的手臂一样,即便不是很严重的伤痕,可对于念慈姐却是致命的。”
    “所以,这一类人又被称为玻璃人,”
    刘妤接上他的话,内心犹如打翻了的五味瓶,难受极了。
    她知道血友病,但如果不是这件事,她根本想象不出来,这么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居然患有血友病。
    “怪不得。”
    刘妤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说这是遗传,那关念慈的父母是否也深受这血友病的折磨?
    辛嵇舟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又这样子笑,”她忍不住朝他的方向凑近,目光直直地凝视着他,仿佛想要透过他那看似无所谓的笑容,探寻到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为什么?”刘妤困惑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眸中此刻满是不解,“你这个笑,是为什么?”
    脆弱。
    这是刘妤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词语,
    打从认识辛嵇舟开始,他就好像是习惯性地这样子笑,就好像被蛛网上束缚住的飞虫,脆弱而无助。
    思绪在这一瞬间飘忽不定,
    这个笑容究竟是不是又是他的一种向她示弱的手段?还是一开始就是他谋划好的?
    他似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她这个问题,低头沉思片刻后,柔和地看着她道:“古人云‘笑口常开好运常来’。”
    “你是古人?还是笑口?”刘妤忍不住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辛嵇舟顺势抓住她戳自己脸颊的手,轻轻贴过去,闭上眼睛温柔地蹭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声音轻柔地问道:“那我也有个问题,”
    “什么?”
    “你,怎么看待念慈姐的血友病?”
    刘妤的目光投向那一堆沾染上血迹的湿巾上,那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无力感,让她只会愈发向往自由的天地,而每一次向外自由的奔赴,恰恰都是对她的一把利刃。
    被剥夺的自由,在某一种程度上,此时此刻的她非常能够切身体会。
    关念慈,剜着血在奔跑。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目光宁静的如同一泓清澈的湖水,她没有抽回手,任由辛嵇舟这般依赖着。
    片刻后,她微微前倾,朱唇轻启:“古人亦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既已染恙,当寻医问药,方可渐愈’。”
    “这是无法痊愈的。”
    “我知道,遗传。”刘妤点点头,莞尔一笑,“所以,你要问我如何看待,很简单。”
    “第一,生病了就去接受治疗。”
    “第二,不能痊愈,那我希望她美意延年。”
    “这就是我的看法。”
    他微微一怔,随即会扬眉一笑。
    辛嵇舟保持着这份亲昵的姿态,双手慢慢坚定地撑在她身体两侧,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目光专注近距离的看着她,笑道:“这就是当老师的口才吗?”
    刘妤淡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爬向自己,从容不迫地迎上他炽热的眼神。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口才的话,”
    “那你未来可期,辛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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