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扔了杯子站起来,“王儆带一千人去城下增援,薛停带五百弓驽手于城上备战,其余人都随我上楼!”
    满屋子人立时行动,纷纷带了头盔出门。
    营房离城门不过里多路,驾着马到得半路已听见厮杀声传来,城上观战的将军季铎闻讯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城楼,伏首道:“禀元帅,蒙军来势汹猛,恐怕是要做最后突击了!这次他们出动的将领是大统帅巴图的弟弟图图木,而他们的军师则是原先辽王府的长史苏克!”
    “辽王?!”
    韩稷扶着剑在阶梯上止步,回头望过来。
    “正是!”季铎道:“这几个月里辽王及属下一直未曾露面,这次苏克终于出来,末将猜测或许说明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攻略!”
    韩稷与他身后的顾颂等人对了下眼神,回头继续上楼。
    到了城上,厮杀声就十分清晰了,城下十里战场,战马嘶鸣硝烟滚滚,即便是夜里,月光照在下方,也照出一滩又一滩的血迹来。
    而对面两里开外的地方乌影祟祟,看得出来那是片人马,但却估不出来具体有多少。
    “派人近前去探探究竟来了多少人?又如何会选在这个时候突袭?”韩稷下令。
    蒙军这几个月虽没折损多少人马,但是赢下的仗却聊聊无几,如果韩稷不打算痛惩他们,再守个两三个月他们便会自己退去,他们在周军不穷追猛赶的情况下,也没有理由一意孤行,这个时候他们发起突袭,而且还有辽王的人在侧,恐怕跟辽王脱不开干系了。
    探子很快出去,灯影底下如魅影一般从左翼掠入对方阵营。
    顾颂与董慢带着人往城楼四处走了一圈回来,说道:“已经牺牲了两名将领,士兵也牺牲了两百余人,要不要派遣吴将军他们下去给蒙军迎头痛击。顺便把图图木活捉回来?”
    三千死士已经改名为火凤营,但除了顾颂他们几个,旁人却并不知道他们来历。如果吴东平带着火凤营的人下去,要活捉图图木根本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韩稷一来的目的却是要活捉蒙军大统帅和辽王。用火凤令的力量去拿个小头目,回头岂不是泄露了军机?
    “暂且不动。”韩稷扬手:“苏克出来了,辽王必不会远。近年中原封锁了雁门关,蒙古王对中原情况并不熟,他敢对大周动兵。一是信了郑王的挑拨,二则是因为有辽王在侧参谋。只要捉了辽王,蒙古王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再在这个时候撒野了。”
    要捉到蒙古王是不现实的,毕竟如同他们不了解中原,中原的人也不了解关外大漠,如果没有长久的准备,就是捉到了他们的王,也消灭不了他们。同样,大漠那头还有别的国家。大周手脚伸不了那么长,掌控不了一个大漠和草原,保家卫国无哥厚非,但过份的战争却是毫无意义的。
    顾颂他们跟随韩稷作战几个月,对他的思维也已经掌握得很准确,便就不再作声,一面静立掠阵,一面等待探子回报。
    下方战局已至难分难舍之态,韩稷忽然扬了手,唤来传令官:“鸣金收兵!”
    城上钲点声急如雨点。城下周军闻声纷纷抽身后退,蒙古军驾马倒追,城门一启,将士们涌入门口。而城上弓驽手齐齐发射,追至城下的蒙古军立时又勒马回头。
    韩稷在城上微顿片刻,回营的将军已经走上来了,其肩颈处皆有血迹,身后几员副将也挂了彩。
    “禀元帅,蒙军此番动用了他们的精锐力量。连战马都是从未见过良驹,末将不才,吃败了!”
    他单膝跪下请罪。
    韩稷扬扬手唤他起来,说道:“还探得什么信息?”
    “他们此番出来的兵力应不下于两万,方才出阵的不过一千来人,末将以为,方才偷袭的这股人似是在刺探我等的反应!而且他们似有故意泄露苏克出营的消息之嫌。”
    “故意泄露?”韩稷凝了眉,“何以见得!”
    “末将领军去到阵前时,苏克原在图图木身后,此等阵仗原也无他插嘴之地,但他不但插了嘴,还自报了来历,这就已十分可疑!”
    韩稷眉头深拧起来。
    顾颂道:“如此听来,他们倒似是有诈!”
    韩稷扭头望向他:“你父亲呢?”
    “这会儿应在军师帐内。”顾颂想了想答。
    韩稷抬步:“去寻军师!”
    沈宓与顾至诚正在屋里推沙盘,这里听说韩稷进来, 便都直起了腰,说道:“城下怎么样?听说辽王的人出阵了?”
    “正是。”韩稷在沙盘旁坐下,说道:“方才前方带回来的消息,苏克似是有预谋的出阵,如果真是这般,那里头恐是有什么圈套。但从眼下来看,他们能够利用的力量却已然无几,苏克这一出来,他究竟是想昭示些什么?”
    顾至诚与沈宓对视了一眼,说道:“方才我们推沙盘的时候,倒是也发现个问题。蒙古驻扎的地方往后约十里的位置便是黑石崖,如果蒙军在此设伏,倒是个极妙的去处。苏克若是故意表露身份,那么会不会他们的目的是利用我军欲擒辽王的心理,将我们引去黑石崖?”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沈宓道,“但是,这种明眼人一瞧便会留心的圈套,恐怕不会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辽王此人虽然愚钝,但他身边这个苏克却极厉害,当年若不是他在辽王府坐镇,郑王早已撺掇着辽王行事了,他既然如此大张旗鼓,必然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韩稷道:“蒙军打了这几个月,连关门也没进,他们也不会有多大耐性了,辽王既是投奔过去,若没有点诚意,恐怕也难在东辽混下去,所以这次辽王恐怕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不献策出来了。而他所能够贡献出来的策略,又会是什么呢?”
    他摸着下巴凝望着沙盘上插标的位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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