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于她竟然会拒绝自己:“为什么?这笔钱,你不想要了吗?”
    “我想要。”余淼抿了下唇,答得很真诚,“我很需要这笔钱,可我没能服务你,这钱就不能要。”
    陈栋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说不出的怪异,她能放下尊严贩卖自己的初次,但又不接受平白无故的施舍。
    矛盾吗,又好像不矛盾。
    无意去窥探她的隐私,就不去问她要拿这笔钱去做什么,但又担心她这次没成,转头再去卖一次自己的初次,不觉得她还会遇上自己这样的人。
    “那这样吧,你替我按按头,揉揉肩,就当你服务过了,可以吗?”
    见她依旧犹豫不决,索性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一副等她来按的样子。
    两侧太阳穴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陈栋算是放下了心。
    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帮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担忧她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拒绝再次误入歧途。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竟然在轻柔的按捏中睡了过去。
    男人的呼吸趋于平稳,脑袋无意识地微微后仰,可以确定,他已经睡着了。
    这一次,余淼终于可以仔仔细细端详他的容貌。
    约摸三十多岁的男人,整体偏硬朗的五官,高挺的鼻梁骨和妃色的唇瓣都生得很精致,不知道这样形容一个长相坚毅的男人是否合适,但至少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他的长相,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隆起的胸肌撑起服帖的体恤衫,又长又直的双腿舒展着,修长的手指交叉搭在腹前,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素戒,昭示着他已婚的身份。
    虽然很意外,余淼还是打心底里感激他的,不仅没有真的要她,也没有因此看不起她,反而想了这么个办法替她解围。
    肩上的力道渐轻,陈栋打了个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她竟然还在按。
    “几点了,我睡了多久?”刚睡醒的嗓音有些低哑,坐直身体,示意她不用再按。
    “三点了,一个小时左右。”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把一旁的包包递给她:“快回去吧。”
    余淼接过包,冲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
    “等一下。”突然叫住她,忍不住劝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下次不要再轻易选择这种办法了,这个世界上的坏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届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女孩没说话,只攥紧了手里的包,又向他鞠了个躬。
    在她开门之前,陈栋再次叫住她,对上她一双会说话的好奇眼眸,显得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突兀:“今后你要是真的遇到解决不了什么困难,我能帮得上的,你可以打我电话,至少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傻事了。”
    话说出口,连陈栋自己都觉得奇怪。
    余淼愣了下,呆呆地掏出手机,解开锁递给他。
    她显然不明白,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对她释放这么多的善意:“先生,我能知道您姓什么吗?”
    陈栋输完号码,把手机还给她:“我姓陈。”
    女孩点了下头,第一回冲他笑了,腼腆的,羞怯的,感激的,第三次向他鞠躬:“陈先生,谢谢您,真的很感谢您!”
    她不会怀疑他别有用心,要是真有什么想法,今天就不会这么让她离开,也不会只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她,而并没有要她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他是个正直且善良的好人,而他俩,恰好有点缘分。
    吃晚饭前再见面,方哲对他挤眉弄眼:“呦,神清气爽啊,看来对我的安排很满意?”
    陈栋没解释,多说只会给那小姑娘添麻烦,淡然坐下吃饭。
    所谓神清气爽,只是因为下午睡够了。
    因为方哲晚上还约了人谈生意,陈栋就没让他送自己回去,两人约了下次见面之后就散了。
    回到家,看着门口多出来的一双鞋,不由皱了下眉。
    一进门,果不其然,是他母亲过来了。
    “回来了,稍等下,等汤出锅就好吃饭了。”
    陈母笑吟吟地招呼着儿子,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
    陈栋本想说自己吃过了,但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还有坐在客厅面无表情看手机的妻子,还是咽了回去。
    三个人上桌后,吃得格外安静,谁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陈母才给儿子儿媳各夹了个鸡腿,笑道:“家里人少就是冷清哈,要是有个孩子啊,那就闹腾多了,人气也足。”
    夫妻俩都很清楚,平白无故来他们家的母亲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催他们生孩子,所以都默契地没搭腔。
    见他俩都木头似的不说话,陈母收了笑容,索性不装了,放下碗筷看着儿子。
    “你说说你,没几年就要四十岁的人了,还不收收心,电话里总跟我说在计划了在计划了,计划哪去了,哄我玩呢?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孩子,不指望你指望谁?我也不讲什么生儿生女,男女都好,你倒是给我个抱孙子孙女的机会啊。”
    陈栋刚想开口,李芸先他一步“啪”一声扔下了筷子,清凌凌地对上母子俩震惊的目光:“妈,跟您说实话吧,我,李芸,身体原因,这辈子生不了孩子,也没福气让您抱孙子孙女。”
    “李芸!”
    顾不上丈夫的低声阻止,既然说了,那就说个透:“生不了孩子是因为我,所以我也和陈栋说过多次,我支持离婚,也支持他去想办法怎么跟别人生一个,我都赞成。您以后也不用一个又一个电话的打了,没用的,我跟您一样也想要个孩子,可我真生不了。”
    最后看了眼捂着额头的丈夫和满脸惊诧说不出话来的婆婆,离席进了卧室。
    陈母一下子失了力气般,瘫软地靠在椅背上,好半天才带着哭腔拍了拍桌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想看咱们陈家断子绝孙。”
    说她不知道吗?十年了,她又不傻,看得门清,但亲耳听儿媳说出实情,最后那点希望也就此破灭,难免悲从心中来。
    “妈。”陈栋给她递了纸巾,劝道,“要不我俩还是去领养一个吧,您看成吗?”
    “不行!”
    陈母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且不说领养的是别人家孩子,总会跟咱们有隔阂,等孩子长大了,有心眼了,要是去找亲生父母,你们养父母拉扯他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平白无故家里多个孩子,被别人知道,我和你爸丢不起这个脸!”
    陈栋无奈地看着流泪的老人,深深感到无力:“那您说怎么办,我不可能为这个和李芸离婚的。”
    “屁话,我逼你离婚了?”陈母又气又急,“小芸刚不也说了,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去外面生一个?咱家又不缺钱,只要能让我抱上你生的孩子,出多少钱都行。”
    最后抹干眼泪,又补了句:“不用你们夫妻俩出,这钱我和你爸给你填上,只要你肯!”
    作话:天真的女鹅,等老男人找你生小孩的时候就不会夸他正直善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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