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母子俩还是闹到了王睿面前,为了家眷的去处。王志茂有意回王家镇,可康敏却觉得京城有依仗,当然因着这次任命的原因,她说不出去京城有多好的话来,可对于去王家镇却百般不愿。
    在她看来,长子的遭遇,不过是因为当初太亲近了,若是拉开点距离,许还是能处得不错的。而任命的事,她大哥许真是出于公心,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也这样去告诉别人,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家中立足。同时,这点也是她不愿去王家镇的原因,她怕被婆家迁怒,相反,因为这次的事,娘家对她总会小有愧疚的,这样也就行了,她的日子也就能过了。
    王睿其实也头疼,在知道真相前,他其实是倾向于去京城了,毕竟有她们在京城,在老家的二郎他们,多少就能扯着虎皮拉大旗。可事到如今,再要去京城的话,那真是难为人了,至少他自己就觉得憋屈,再说茂儿也是不愿意去的。
    他想了想后,对眼前的母子俩说道“茂儿要参加接下来的县试,这次就直接回王家镇,不去京城了。”说完,茂儿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他见了也微微地笑了,随后看向康敏,只要不想母子分离,那么,这个话题也就算过去了。
    然而,康敏却没有就此默认,反而有些欲言又止,“那我?”
    王睿皱眉看了看她,心里更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她倒是主意坚定,这几天发生的事,显然对她毫无影响。不过,到底没对此说什么,最后反而说道“你要实在想去京城,那就去吧。”说完顿了顿,又接着道,“至于孩子们,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自家的两个儿子去王家镇倒无妨,毕竟他们都大了,能照顾自己,就是女儿蕾儿才八岁,贸然离开母亲身边,可能会有些不便。想到这,他皱了皱眉,再者,蕾儿跟她母亲向来亲近,到时真搞到哭闹不休,就更没意思了,所以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而另一边,康敏听了后,却是连连点头“好,好,我去跟她们说。”最主要的是,要说服孩子们跟她一起走,不然就她一个,可不好回京城,毕竟这要真一个人回去了,旁人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她大归了。
    康敏正待要出去,茂儿却突然说话了,“娘如果决意去京城,还是考虑一下嫁妆的事情,最好是将嫁妆给还了。”
    康敏听得都楞了,待明白这话的意思后,更是迅速敛去笑容,豁然转身,恼怒地对茂儿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没头没脑地就说什么还嫁妆的话来!”随后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对你大舅有意见,可也不能把事做得这么绝,这不是结仇吗?”
    大哥前脚安排了这个任命,后脚这边就要还嫁妆,怎么看都是要断道的节奏,她如何接受得了?再者说,若真是丈夫开口,她还能好接受一些,可茂儿是自己的儿子啊,他说了这个话,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而王志茂对她的质问很不高兴,难道只许康家对他们家结仇,不许他们家反过来吗?然而此时,他到底没说什么,毕竟他的本意只是提醒他娘而已,既然她接收不到这份善意,那就拉倒,反正到了京城,她自然会遭遇到的。
    当下,他抿了抿嘴平淡道“我只是提醒而已,康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康家了。”说着目视远方,“如今,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大舅母前些日子,更是在我面前念叨你的嫁妆丰厚。”
    康敏听了心下也有些不安,却径自强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大舅可是吏部侍郎,位高权重,哪里会缺钱?”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不适合在丈夫面前提起,她也是要面子的,想着这,她就埋怨地看了儿子一眼。
    王睿见了也有些恼了,就她娘家的破事,如今是说都不能说了,茂儿不过好心提醒,倒是平白受了她一通挤兑,这么想着就口气不悦地道“嫁妆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会过问。”其实,他对茂儿的话更加信任一点,康敏不肯相信也由她去,她要有本事留下自己的嫁妆,自然最好,反正是她跟她娘家的官司,就算有为难,为难的也是她自己。
    不过,随后考虑到她可能会带着女儿上京,想想又补充道,“若是事情不顺也无妨,家中并不缺银钱,有没有你的嫁妆都能过。”相比起康敏来,孩子们对康家来说,到底是外姓人,到时最受委屈的可能还是自己的孩子,这么一想,就很不必死磕了。
    不过午时,王睿就得了信,次子跟三女都会跟康敏一起去京城。王睿知道后,却是皱了皱眉,蕾儿也就算了,他早有所料,可怎么繁儿也会跟着走?想不通之下,到底把小儿子找来了,“繁儿,你要跟你母亲上京,也是因为担心到王家镇后,人生地不熟?”
    王志繁听后,却觉得受到了侮辱,顿时激动道“爹,才不是呢,我去京城,那是为了保护母亲跟妹妹。我若是不跟去,到时家中没有男丁,她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王志繁自小习武,别看如今年纪小,可等闲打个寻常大汉不成问题,也是因此,他一直自诩是家中的顶梁柱。再者,家中长兄常年不在家,父亲平日也忙,他对家人的保护意识就更强了,时常以家人保护者自居,这会,他是打算上京去保护母亲跟妹妹了。
    王睿对这话却很不以为然,欺负什么呀,康家还不至于那么没品,再怎么说,康家老尚书夫妇健在,怎么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来,再者,若是真被欺负了,那也不是繁儿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阻止得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愿意让繁儿进京,跟康家人有更多的接触。
    此时,王睿语气温和地说道“繁儿,要想不被人欺负,并非你在她们跟前就行的。除非你能立得起来,比如有个功名什么的,到时你才能给她们撑腰。”说完看他一脸不服,王睿更是笑了,“我知道你还小,建功立业对你来说还太早,不过,保护你大哥总能做到吧?你大哥这次要回老家去参加科考,他一个弱书生,我也不放心,你就去保护他吧,这也是我们家的大事,为父就把事交托给你们兄弟了。”
    这话一出,志繁立马就点头了,他对自己往哪去,其实并没有倾向,之前只是觉得去京城更有用一点,这才打算过去的。如今,既然父兄都不同意,那就回老家吧,尤其似乎回老家,自己也挺有用的,嘻嘻。他的确乐意保护母亲跟妹妹,但内心里,他其实更喜欢跟父兄待在一起。
    当初,他并非一开始就习武的,原本他也是学文的,结果资质平庸,不得已才转为习武,虽然家中从不曾对此说过什么,可他总是不自觉地有些自卑。也因此,他平日里更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照顾母亲妹妹就是他能做的事情,同时也是在为父亲分担责任,所以他常常以保护人自居。如今,既然有了更有意义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然而,这个决定最后却被齐师傅强力反驳了,甚至似乎触痛了他的敏感神经,为此,就是王睿也很是被说了一通,说他罔顾次子前程,只想着他的大儿子。
    这话说得王睿很是尴尬,可他真没那意思,提及茂儿的科考,不就是不想让繁儿去京城嘛,怎么最后倒成了他偏心的证据了。王睿觉得冤枉,他对自己的儿子能有什么意见,可繁儿习武,他对此却一窍不通,平日里,他就是想关心,也无从关心起呀。
    当然在齐师傅的气头上,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最后在齐师傅的提议下,决定带着志繁一起去上任。照齐师傅的说法,志繁既然走了习武这条路,将来就不可能不接近战场,如今提早过去见识一下,对他的将来大有裨益,如此,自然不会有人反对,最后也就成行了。
    决定了大家的去向后,王睿就开始忙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的,比如有些家业要交到志茂手上,此外还需要给康敏母女俩带些钱财上路,倒是志繁还好一点,至少如今是跟他一起出门的,倒是不用额外交代。
    要说志茂其实也不大,可他在京城待了数年,期间又受了些委屈,王睿觉得他该能担得起事了。王睿先交代了一些在老家的产业,说来这些房契地契,还是打仗开始后,从父亲那陆续寄来的,不想如今就又要转手了。交代完后,王睿又给了志茂一个匣子,“这笔钱,你自己留着伴身,至于素日的开销,由那些产业的出息也尽够了。”说着又顿了顿,“那些产业,如今虽到了你手上,可不到万不得已,你还是不要动了,毕竟那是你祖父置办下的。”
    王志茂自以为了解地点点头,他虽然不在老家长大,可还是知道老家有众多叔父的,要是动那些产业,许是会有很多人掣肘。随后,他又去查看了下银票,当发现多达两万两的银票时,他却震惊了,“爹,你哪来那么多钱?这钱妥当吗,能还回去吗?”他吓得脸都白了,在康家时,他一直听他们说,他们王家是小门小户,所以自家父亲这莫不是贪污了?
    王睿见了,倒是笑了,“想什么呢?你祖父入仕前,可一直是经商的,还是个成功的商人,咱们家虽说不能跟累世之家比,却也绝对不穷,而当年我上京时,你祖父更是把半数家资都给了我。再者,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地总有些进账,家里当真是不缺钱的。”
    王志茂愣了下,突然就理解了,刚才父亲不让他动那些产业的意思,原来父亲不是担心掣肘,而是真心不想占便宜。祖父一直就偏心父亲,如今将那些产业也交给了父亲,那是对父亲的信任,他们若是动了那些产业,那可真是太不讲究了。这些一想,哪怕他对祖父还很生疏,可这会对祖父却似乎一下子就亲近了很多,嗯,那个偏心他们一家的好祖父,天然地就让人觉得亲近。
    王志茂发现回老家的处境,比自己预想的更好之后,就更乐了,此时抓着银票,梦幻一般地说道“这就两万两了?我听说,当年娘的嫁妆也就两万两,可他们家却一直心疼念叨到现在,却原来,我们家这么有钱的?!”王睿听了,对康家人就更不满了,嫁不起就少给点嫁妆,当年,他可从来没有强求他们给多少嫁妆,给了又后悔叫什么事啊。
    接下来几天,王睿陆陆续续地购置了一批粮食、布匹,还有药材,这些都将是战区缺少的物资,虽说自掏腰包有些遗憾,可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东西真就能救命的,他自然不会吝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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