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皱着绝美的小脸,在睡梦中困难地翻了个身。
    身上的伤口经不住摩擦地挑拨纤细的神经,触电般的疼痛,让东方闭着眼睛轻轻呻吟起来。
    “疼”
    “可怜的孩子。”一个温柔的声音低叹着。
    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东方稍微好受一点,微微咋了咋干裂的嘴唇。
    很快,一块湿润的细纱点点轻触他极需滋润的唇。
    “好点了吗?”有人在耳边轻问。
    好温柔,好温柔,象回到母亲的怀抱。
    虽然从来没有被母亲拥抱的记忆,但是在东方的心中,这正是母亲的感觉。
    “妈妈”在梦中一直模模糊糊的母亲越来越近。
    颤动着睫毛,东方缓缓睁开亮得无法让人忽视的眼睛。
    即使刚从睡梦中醒来,带着几分迷茫和无备,但瞳孔,却依然象灯一样放射着光。
    什么时候都是亮晶晶的眼睛
    马瑞特夫人甜美的微笑着,掠掠东方耳后的短发。
    “你终于醒了。”
    多么亲切的微笑。
    爷爷、奶奶,都曾经这么微笑着看着他从梦中醒来。
    东方对上马瑞特夫人喜悦的眼神,自然地扬起嘴角,还她一个真心的笑容。
    酒窝还没有从双颊上现出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脊背直传上大脑,让他唉唉惨叫着蜷缩起来。
    “伤口还在疼吗?”马瑞特夫人手足无措地伏下身子,心疼地安抚东方:“已经上了药,可是烧伤的疼是止不了的。好孩子,忍一忍吧。”
    “我没有事。”东方对这个亲切的夫人有说不出的好感,忍着疼露出勉强的笑容,说道;“很快就会好的。”为了让马瑞特夫人放心,他特地加了一句:“我的复原能力向来很好。”
    “都是科洛特的错!”马瑞特泄气地责怪着科洛特。
    科洛特?对了,不是被科洛特抓住了吗?想到科洛特的残忍,东方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畏缩地看看四周。
    “我不是被抓了吗?”
    马瑞特夫人望着东方害怕的样子,怜爱地小心把他搂在怀里。
    “别害怕,科洛特已经不能对你做什么了。”
    你救了我吗?东方用闪亮的感激的大眼睛望着马瑞特夫人。
    真的,被救出来了吗?感谢上天,我还以为会死在那个可怕的人手上呢微风吹拂窗帘上昂贵的蕾丝,阳光一丝一丝从窗角慢慢侵进来,直到宣告着占领整个房间。
    空气中荡漾着绿色的淡淡清香,那也许来自屋外被蝴蝶萦绕的花坛,也许来自将整个古堡包围起来的连绵不断的郁郁葱葱的树林。
    东方与马瑞特夫人相处得出奇的好。从来不轻易和外人打交道的他,居然半坐着靠在床上,一边一口一口吞下马瑞特夫人亲手喂的饭菜,一边听马瑞特夫人慢慢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么说,科洛特是夫人您的外甥了。”东方不可思议地摇头。
    这么温柔高贵的夫人怎么可能养出那么可怕残忍的科洛特。
    “听你的口气似乎在责怪我啊。”马瑞特夫人做出内疚的样子,在东方的额头上亲一个家长式的吻。
    “东方啊,请不要怪科洛特。生长在大家族里,无时不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科洛特的残暴并非是天生的。”怎么可能不怪他!东方身上每个被烫伤的地方还在叫嚣。
    他皱起弯月般的眉,天真地咬着下唇:“幸亏科洛特还肯听夫人的话。他真的好可怕呢。”
    马瑞特夫人掩着嘴轻笑起来,仿佛年轻了许多,说:“东方,你这个样子好象是在向我撒娇呢。”说完,又在东方有点发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夫人”东方难为情地微微闪躲:“不要这样亲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完全是小孩子的心性呀。东方,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亲近呢。”马瑞特夫人仿佛想起自己痴心的恋人,感叹地说:“朔福莱司家族的人,都叫人动心。”朔福莱司家族?东方小脸垮了下来:“连夫人也认为我是朔福莱司家族的人吗?”
    “东方,朔福莱司家族的人是最珍贵的,你千万不要为自己的血统而自卑。”马瑞特夫人察觉东方对朔福莱司这四个字的抗拒,认真的说:“你应该为自己骄傲。”
    “我看根本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东方”马瑞特夫人皱起修饰地完美无暇的细眉,叹气:“唉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在我的城堡里,无论你是不是朔福莱司家族的人,科洛特也好,其他有野心的人也好,都不敢对你有所行动。”仿佛要保护自己羽翼下的弱雏,马瑞特夫人扬起纤柔但骄傲的笑容。
    “没有什么人,敢开罪伏朗昔特家族”
    这应该算是上天给予的好运。
    因为那个不知道是否是自己亲身父亲的登科赛,因为马瑞特夫人对恋人的痴情,东方不但逃出了科洛特的魔掌,还得到了自从爷爷去世后就没有尝到的温情,甚至于,马瑞特夫人给他的感觉是更震撼更亲切的,就象妈妈一样。
    心中所有关于母亲的幻想,与马瑞特夫人一一对应起来。
    而马瑞特夫人把对登科赛的思念完全转嫁到东方身上,年近五十的没有任何子嗣的夫人,将所有的母性发挥在东方身上。
    短短几个星期,东方的伤势就彻底恢复了。这不但归功于他本人无可匹敌的复原能力,也有靠于马瑞特夫人的悉心照料。
    “夫人!”东方从窗户忽然钻了进来,曲身后翻,以一个极漂亮的姿势落在马瑞特夫人面前。
    马瑞特夫人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悠闲地放下手中的文件,纤长的手指取下耳后的金丝眼镜:“东方,你去那里胡闹了?”
    “嘻嘻,夫人,你看!”东方拿出手中亮晶晶的项链,献宝似的一扬,又孩子气地藏到身后。
    马瑞特夫人望着越发俊俏的脸,无奈地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宠溺地轻轻招手。
    东方立刻象小鸟一样偎了过去,将手中的项链挂在马瑞特夫人颈中。
    “漂亮极了!”东方搂着马瑞特夫人笑了起来。他幼嫩光滑的肌肤,即使近在咫尺,也找不到一丝瑕疵。
    “说了多少次,不许再去偷东西。”马瑞特夫人佯怒。
    “不怕的,我可是高手。”东方仗着夫人对他的宠爱,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我今天偷这个的时候,刚好碰到来思家的少爷,象个娘娘腔,望着我瞪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我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他还在发呆。呵呵,东方大盗的名声现在可是越来越响了。”马瑞特夫人脸色一变。
    来思家的少爷?来思家只有一个男丁,样貌虽然很女性化,但做事果断,是谈笑用兵的人。他会望着东方发呆,只怕不是被东方高超的盗技所惊,而是惹来这么个敌手,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东方,不许你再这样胡闹!现在很缺钱吗?你偷来的珠宝,玩不了多久就抛在一边。
    这样下去,你会结下不少仇家的。”
    “看见了东西不偷好痒痒。”因为生长在盗窃起家的爷爷身边的原因,东方没有任何盗窃可耻的觉悟。在他看来,偷得到的东西就是他的。
    他娇气地扳着马瑞特夫人的肩膀,连声说:“就偷就偷,反正他们也不敢到夫人这里抓我。”
    “东方”马瑞特夫人就象年轻的母亲对着赖皮的孩子一样头疼,而且她这个“孩子”还特别的美丽可爱。被他那双无邪又明亮的大眼睛一看,即使再知道他不对,也说不出什么呵责的话。“你都多大了,还象个小孩子一样。”
    确实,东方与其他的朔福莱司家族成员一样,心理成长十分缓慢,即使拥有独一无二的功夫和技巧,现在十八岁的东方却比平常十四五的小鬼头更爱撒娇。遇到对他溺爱无比的马瑞特夫人,这种特性更加是发挥无遗。
    “当然是小孩子。”东方笑得甜甜地:“夫人就象妈妈一样,我在夫人面前当然是小孩子。”一句话让马瑞特夫人暖透了心,把身形娇小的东方紧紧搂在怀里。
    “再怎么说,我还是反对你偷东西,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科洛特的教训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马瑞特夫人还是不放心地嘱咐着。
    东方扬起骄傲的下巴,神采飞扬地哼了一声:“现在,就算是科洛特,也抓不到我了!我才不怕他。”科洛特?上次不过是一时大意,被他无心算有心,得逞而已。
    现在,才不会那么没用给他抓到呢!话虽这么说,可是当东方某日早起穿过客厅,看见正悠闲地观赏东方偷回来的挂在墙上的名画的科洛特时,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慷慨激昂说过的这一句话。
    见到科洛特的瞬间,全身的肌肉几乎变成化石。僵硬地站在当场瞪圆了眼睛,东方惊慌得连挪开视线的能力都失去了。
    当科洛特带笑的眼眸从画上转到东方身上时,那戏谑的眼光让东方感觉自己就象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东方”科洛特俊逸地薄唇扬起,轻轻吐出两个字,语调中带着让东方极度害怕的情欲和兴趣。
    东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望着科洛特一步一步向自己慢慢走过来,却怎么也提不起脚步逃开,身体无助地颤抖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科洛特越来越近,嘴边的笑容也越来越邪恶“科洛特,我可爱的外甥!”马瑞特夫人的笑声及时响起:“你不会是在欺负可怜的东方吧。”科洛特眼中精光暴闪,转过身去,对着客厅门口处的马瑞特夫人精神熠熠地鞠了一躬:
    “早啊,我亲爱的马瑞特阿姨,我特地来看望您,您不会不欢迎吧?”
    “呵呵”马瑞特夫人给科洛特一个亲人的拥抱,眉角洋溢着笑意:“如果是来欺负小朋友,我是不会欢迎你的。”
    “我只是和他打个招呼。”科洛特无辜地回答,精致的眉挑起来,玩味地瞅一直死盯着他的东方一眼。
    马瑞特夫人看着被吓得不轻的东方,把科洛特挽到东方面前。
    “好了,我不希望我最喜欢的两个后辈总是以这样的态度见面,握个手吧。以后科洛特不许再欺负东方。”
    “我没意见。”科洛特很有风度地伸手。
    别有深意的目光在东方身上盘旋几圈。
    东方因为马瑞特夫人的到来稍微安心一点,但科洛特忽然伸到面前的手还是让他畏惧地退了一步。
    和科洛特握手?那不比把手放进毒蛇的窝更危险?他抬头,象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乌溜溜望科洛特怎么看都藏了几分邪恶的瞳孔一眼,蓦地转身,三步两步跳到窗外,速度快得如同遇到狼的兔子一样,跑个无影无踪。
    “哈哈哈”科洛特愕然看着东方的背影,然后大笑起来。
    马瑞特夫人责怪地横他一眼:“看看你把东方吓成什么样子。”科洛特凝视东方离去的方向,满意地点头:“不错,这就是我要的效果。”空气中还飘荡着东方特有的香味。科洛特大力地嗅了几下,回头继续观赏墙上的名画。
    这个小东西,还真是偷上瘾了,连腾槟。来思送给情妇的画也敢偷。
    难道他不知道他已经引起腾槟的注意力了吗?不过,不要紧。
    科洛特掐下一朵凌晨才摘下来插在瓶中的白玫瑰,将犹沾着露珠的花瓣一片一片撕下,微笑着抛在精彩的画作前。
    东方,你是我的。不管谁看上你,你都是我的除了科洛特那次莫名其妙的来访,日子依然过得舒服。
    对现在自由自在又天生任性得可以的东方来说,偷窃根本就是生活的目标,得手后的刹那满足,是最高的享受。
    所以,不管马瑞特夫人如何规劝,他还是不断地出动。
    不过,经过科洛特的教训,他确实小心了很多,技巧也越发纯熟。
    “夫人,我看上了一枚很不错的戒指。”东方指着报纸上占据了一大片地方的照片说:
    “就是这个,很漂亮吧。这个配上夫人那件天蓝色的礼服,一定很美。”马瑞特夫人终于要承认自己对劝说东方放弃偷窃无能为力。痛苦地揉揉太阳穴,无力地笑;“东方,我那件礼服已经有配套的珠宝了。”
    “可是,这个更适合一点。”东方认真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以我的专业眼光,只有这枚戒指是最适合的!”他自大又嚣张地说,惹得马瑞特夫人闭目靠在沙发上轻笑。
    过了几天,那枚戒指果然和马瑞特夫人的礼服放在一起。
    马瑞特夫人真的有点头疼。
    报纸上通缉东方的消息不断。小心的东方,很少露出自己的面目---除了那次偷来思家的项链---而报纸对于东方的长相和他出神入化的偷技十分好奇。
    由于东方娇小的身段,还有很多报纸将他猜测为没有完全发育的女孩。
    东方曾经拿着这样的报道,洋洋得意地笑了一个下午。
    而他偷回来的珠宝,几乎没有一样是没有名气的,马瑞特夫人根本不可能把它们戴在身上见人。唯一使用它们的地方,就是戴起来给东方看看,再让东方发表几句极为孩子气的评论。
    这么一个胆大包天又不顾后果的孩子,怎么不让马瑞特夫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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