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酒垂眸别过脸,除了这个她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战潇牵着她的手走进内室, 床榻边战潇为她褪去鞋袜, 突然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本王的脚踝处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沈初酒跪坐在床榻上等着战潇继续说下去,战潇看着沈初酒的乖巧的模样心底泛起一抹柔情, 他抬手刮了一下沈初酒的鼻尖。
    南羽国国力本就不强, 想要打一场胜仗难如登天,次次都是靠着战潇上阵杀敌, 战潇在南羽国的这些年能顺利活下来堪称战神般的奇迹, 所以在沈初酒上次问他“疼吗”,他很真实地说“疼”。他身上一层摞一层的伤疤是疼过, 却终究不及脚踝处的让人伤心。
    四年前, 战潇奉旨率军出征, 对战边境鲜卑人,那一战只能说他靠运气险胜。鲜卑人生来好斗不服输, 战潇不光兵马有限,就连粮草都是勉强够的,就在粮草不足时,战潇写了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请求南羽国圣上支援粮草,可是在他弹尽粮绝时都未曾收到京城送来的粮草。
    战潇看着军中的将士战的战死,病伤残等将士因粮草不够终究没能扛过去。最后,战潇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命身边的副将杀马救人,他身边的副将跪在营帐门口苦苦相求,他说:“殿下,马匹是我们上阵杀敌的坐骑,若是把马杀了,我们如何作战?!”
    战潇厉声:“人命重要!”
    正是战潇的决定,就活了军中将士,后来鲜卑人层层逼近,战潇的兵马不得已退后五里,硬是坚持到三皇子带着兵马粮草前来支援。原以为这一仗就这样结束了,后来鲜卑人乘胜追击,战潇打退了鲜卑人后为了节省粮草选择了一条危险且近的路。
    冬季湖面冻结,战潇带着兵马横跨湖泊,走到最中间时湖面突然裂开了,将士纷纷坠入湖中,战潇为了让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活下来,他带着不会凫水的士兵往返无数次,直到最后他救完所有人,准备回去游回去时竟被湖底的水草环住了脚踝,那时的他早已没了力气。
    他挣扎了一番也没能摆脱水草,当时他想,罢了,这条命终究交代在这里的,南羽国的皇帝何德何能让他这般出生入死,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他闭着眼随着身体的重力缓缓下沉,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拼命将他从深水中救了出来,战潇也因此养了一年的伤,沈初酒去找他时,他的身体也不过刚刚恢复。
    沈初酒听完,眼眶中闪着泪花,她哽咽道:“是三皇子救的你?”
    战潇不置可否,他和南羽国的三皇子是过命的交情,没有三皇子,就没有现在的他。
    “所以这也是你一定要帮三皇子的原因?”
    沈初酒上前环住战潇的腰,她现在有点明白方才战潇说的话是何意了,她从前只知道战潇在南羽国是一手遮天的大权臣,现在才知道这样的荣耀是用那无数的战功、用仅有的一条命换来的。
    “殿下。”
    战潇抬手摸着沈初酒的青丝,他声音低低地说了声:“你知道本王当时的信件是被谁拦截的吗?”
    沈初酒的脸颊在战潇的身上蹭了蹭,小声道:“不知道。”
    战潇伸手抬起沈初酒的头:“知道本王当时为何让你对谢懿死心吗?”
    沈初酒的手陡然握紧战潇的衣衫,眼眸中划过一丝紧张:“是他?”
    沈初酒有些不敢相信,从前的谢懿比现在好很多,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就连沈家的下人都说过“谢公子为人很亲和”这样的话,沈初酒对谢懿的为人也从来没有质疑过。
    战潇在边关时误以为是南羽皇帝不愿支援,后回京之后经过一番查探才知晓,那封八百里加急根本没有出现在御书房,更别说让南羽帝下旨救援了,而那封八百里加急的救命信件不知如何竟然落在了谢懿的手里。
    “你觉得本王在骗你对吗?”
    沈初酒的手缓缓松开战潇的衣衫,她垂眸微微摇头,战潇没有理由骗她,就算战潇骗了她,他脚踝处的伤以及这次对南羽援助之事是骗不了人的。
    沈初酒扣着自己的手,无助地说了声:“我只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战潇边解腰封边不屑的“嗬”了一声:“傻丫头,谢懿是冯太后养大的,做事的手段多半都随了她,谢懿不是良善之人。”
    沈初酒默了片刻,小声嘟囔了一声:“殿下同我说这些做什么?”言毕,她赤脚下榻朝着妆奁跑去,回来时手里拿着顾松安留下的瓷瓶。
    她推着战潇坐在床榻边,赤脚蹲在战潇的脚边,将瓷瓶中的药膏一点点的涂抹在战潇的脚踝处。战潇看着沈初酒,眉眼处尽是笑意,这丫头还真是各种嫌弃他。
    沈初酒起身准备离开时,战潇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咬了一口她的脸颊,柔声问道:“这么嫌弃?”
    “殿下既然不想让我想起谢懿,那就不准在身上留下任何同谢懿有关的东西。”沈初酒看着战潇说的有理有据,战潇竟无法反驳。
    他拿起沈初酒手中的瓷瓶,笑问:“这么挂念本王身上的伤疤,怎么不挂念一下自个儿身上的伤?”
    沈初酒抬手摸了把自己肩头的牙印,她从战潇的手中抢过瓷瓶,说了声“药没了”便起身朝着妆奁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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