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绮波走出大帐,在两人在帐中缠斗的时候,马将军已经领了几乎全营将士乘着对方刚被烧了粮草兵荒马乱的时候,一路杀去了,只怕现在已经将人家堵在了山口中。
    现在营中只剩下了守营的将士和早上出去袭营三十人罢了,钱大毛也睡了一会儿,刚刚醒来,正呼唤了几个弟兄坐在营中空地上烤肉吃,这还是从敌营中抢来的肉,马将军奖励给了他们。
    见冯绮波走过来,钱大毛赶紧招呼着:“来来啦,一起吃肉!”早已经将冯绮波当成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而不是王妃了。
    冯绮波走过去,坐到一旁,接过钱大毛给的烤肉,问道:“钱百长,哪里可以烧点热水?”
    钱大毛立刻说:“烧热水呀,王妃您就说一句,咱们立刻给你去做!”说着便擦了擦手,招呼兄弟帮忙抬水。
    “行,一会儿送到王爷帐子里去。”冯绮波毫不客气,坐下来随手拿了一个碗,很快就有士兵提了酒坛,给她倒了一整碗。
    食色性也,推完端毅王再吃点烤肉喝点酒,冯绮波从未觉得人生如此惬意。
    端毅王穿好衣服走出大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媳妇围坐在一群士兵中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场景。他脸色沉了沉,走上前去,问道:“绮波?”
    冯绮波转过来,见他面色不善,笑道:“王爷怎么出来了?我刚刚找人给你去烧水,你一会儿洗个澡吧。”
    他看着冯绮波手中酒碗,脸色黑如锅底,她才刚变成他的女人,现在竟然同别的男人一起饮酒作乐?
    他劈手去抢冯绮波手中酒碗,冯绮波虚晃一下,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一旁的小兵拿了酒碗也想给端毅王倒上一杯,冯绮波摆了摆手:“王爷身上有伤,实在是不宜饮酒。”她站起来,对端毅王说:“王爷不回帐去休息么?妾身送你回去。”说着便上前握住了端毅王的手。
    到底是刚刚温存过,端毅王才堪堪冒头的怒气被她那么一握,霎时间就消了,他说:“好吧,你随我回去休息。”
    冯绮波点了点头,又问余下的人:“马将军又让人传话回后方么?”
    一个士兵抬头回答:“传了,九殿下他们大概很快就能赶到,刚才刘副将说马将军将人堵在了山口里头,得堵个几日,叫咱们看着往前头送粮,不过方才钱百长想着王妃正在休息,就没让人去报。”
    冯绮波笑着纠正:“是王爷正在休息,现在王爷知道了,让刘副官订下送粮的单子和时辰,另外等九殿下他们的兵到了,来告诉王爷一声。”说着便扶着端毅王回帐子。
    端毅王瞧着她逻辑清楚、条理清晰,进了帐子之后仰倒在榻上,说:“你很厉害呀。”
    冯绮波挑了挑眉,这是在责怪她牝鸡司晨?“这不是看你受伤了么。”她说。
    端毅王倒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说得酸溜溜了些罢了,他将冯绮波朝自己怀里拉了拉,又去扯她的衣带。
    方才一役,输了气势,这一仗得好好打。
    刚刚开荤的狼实在是贪欢,冯绮波被他按回榻上,正要掀衣服,钱大毛领着两个士兵抬着热水进来,见两人姿势暧昧,差点砸了热水。到底钱大毛是个百夫长,算个小头目,眼力见高,将那水桶噗通朝着地上一丢,立刻扯着两个小兵飞也似的逃了。
    冯绮波好笑地看着端毅王,白日宣淫被下头小兵瞧见了,他的面子可要丢到京城去了。
    端毅王黑着脸坐起来,将解了一半的衣服摔在了地上,冯绮波凑上去,摸了摸他黏糊糊全是汗的手臂,说:“妾来服侍王爷如何?”
    知道她速来演技卓绝,现在扮演起贤惠妻子来惟妙惟肖,丝毫不见方才举着酒碗啃烤肉的女汉子形象,端毅王冷哼一声,点点头:“给本王更衣。”
    还蹬鼻子上脸了?冯绮波笑着将热水拖进内间,将澡盆里头的水换了,还当真毕恭毕敬地请端毅王前去沐浴。
    只可惜端毅王腰上的伤受不得水,站在澡盆前拿着毛巾撸了一圈,悻悻然回去,倒是冯绮波愉悦地又享受了一次热水的待遇。
    洗完澡已经是天黑,营中主力都出去堵人了,整个大营空荡荡的,同刘副官安排完轮值巡逻,端毅王回帐子便瞧见冯绮波又在研究地图,瞧着那两个山口,皱着两道剑眉。
    她五官柔美,偏生生了两道粗重入鬓的剑眉,生生中和了脸上的那种阴气,束起头发来,显得有些雌雄莫辩。她的手指在沙盘上扣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怎么了?”
    冯绮波指着沙盘中那两道山包,上头正插着一面小旗,她抬头说道:“我记得之前马将军说,将他们堵在这山口中,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他们昨夜袭击的就是这个榜山的军营,若是马将军乘着他们还没完全扑灭粮草的火而上前袭击,将那群人赶到山口中并非难事,不过在山口中打仗,最好还是要占据较高地形,居高临下,马将军毕竟奔袭过去,虽然打得人措手不及,但是却少了占领高地的先机。
    “你不是烧了人家的马厩么?”端毅王说。
    冯绮波想了想,点了点头。敌方那个营地驻扎的是轻骑兵,几乎占了敌方总兵力的三成,但是他们的马厩被毁粮草被焚,骑兵没了马就像是步兵没了腿,毫无战斗力可言。马将军带去的是训练有素的步兵团,将他们困在山口中,没粮没马的,不需要在高处放暗箭,只需要拖个几日,对方就是不投降也要饿殍遍地了。
    思及此她笑着点了点头,只怕,这会是年后的第一个大胜仗!此战若是能重创敌军轻骑兵主力,只怕胜负很快就能见分晓,被敌国占领的几座城池应该也能很快拿回来了。
    她将那象征着敌营的旗子拔了下来,轻轻丢在一旁,说:“那就安心等马将军的好消息吧。”
    端毅王点头,又要拉着她往榻上去。
    他不是伤了腰了么!怎么竟然如此不知餍足?
    端毅王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白日里他同媳妇那一场恶战他没占几次上风,夜里头总得赢回来,否则实在是丢皇家颜面。
    冯绮波今日里被他折腾了好久,着实累极,好不容易挨到入夜,还要被他按着再来一场,心中抵触,甩开他的手,卷了榻上狐裘往地上一铺:“我今天睡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才刚洞房就要闹分居么!
    冯绮波不回答,刚想直接施展千斤锤坐在地上,谁料端毅王直接抄起她,放回榻边,柔声诱惑:“让我在上面呗?”
    竟然是在在意这些?
    冯绮波不知道是该笑他还是该哂他,两眼一闭直接挺尸。
    端毅王见媳妇默许,勾着嘴角卷了狐裘滚上来,霎时军帐中又是一片旖旎。
    钱大毛夜里巡逻,正好走到中军大帐,听见里头粗喘微微,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同他一道巡逻的小子是个没什么眼力见的,听见帐中动静不对,连忙上去问:“钱百长,这王爷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听着那么……”
    钱大毛横了他一眼,他可还记得下午扛水进帐子的时候王爷简直要将他吞吃了的表情,说:“傻蛋,别自己去找晦气,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挣了个军功,还想着回京的时候加官进爵呢!你可别连累我!”说着催促着他急匆匆走了。
    ☆、七六章
    76
    很快九殿下所在的后方援军支援了三万兵力,九殿下也从后方来同端毅王汇合。
    马将军带领着我方军队将对方主力困在山口三日,对方由于粮草不支最终选择破釜沉舟,妄图在马将军的重重围困之下杀出一条血路。但是对方多是失去了马的骑兵,根本没能突破我方步兵阵营的能力。因此敌方大将三次突围,终于因为我方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而失败了,主将本人也因此被俘。至此敌方三成兵力被全歼。
    大家趁胜追击,连下五城,敌国终于竖起降旗。这已经是二月里的事情了。
    班师回朝前一天,冯绮波收到了冯启兰的最后一封家书。
    信上说的是,京中多名皇子家中被搜出仿制的龙袍,圣上震怒,但是考虑到不可能同时那么多名皇子皆策划篡位,想到很可能是有人挑拨离间,因此大力追查此事。这是好事,配合着这次的大胜,说明九殿下平安渡过了这场龙袍阴谋。
    其二,李氏有孕,汝阳侯府又将添新丁。
    其三却是一件坏事,刘贵妃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说服了皇上,给端毅王府塞进了一个侍妾。
    因为冯绮波和钱大毛带领士兵烧营立功,冯绮波在前线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护国寺那里也就不打算瞒着了。冯绮波功过相抵,皇帝并未打算追究。但是却以王府无人主事为理由,塞了刘贵妃娘家的内侄女进王府。
    还好不过是个侧妃。
    但是冯绮波并不很能想得通,何必把三皇子的人放到端毅王府上来呢?
    抵达京城的时候天气已经回暖,冯绮波很识相地没去参加给将士们的接风洗尘。她虽然立了军功,但是对她一个王妃来说,还是深藏功与名的好。
    端毅王却并不想她这样深藏功与名,竟恨不得全京城都知道自己媳妇是个能放火烧营的猛士,然而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得派人将她护送回府。
    钱大毛一听王妃不愿去,自己也不愿去吃什么劳什子洗尘宴了,自告奋勇护送冯绮波回府。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到两个多月未回的端毅王府前,冯绮波下了车就感觉气氛不对。
    门前迎接的家丁小厮的脸色为何都如此微妙?
    她眼睛转了转,端正了神色,刚踏进门去,就见一个华服女子急冲冲赶了过来,普通朝她面前一跪,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眉儿见过姐姐!”
    她不动声色挪开脚去,这位难道就是冯启兰信中所说,刘贵妃的娘家内侄女?
    刘眉儿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了一番冯绮波,瞧见她旁边站着的不是端毅王,却是一个粗壮的士兵,娇艳的脸上稍稍扯了扯,不过到底还是撑住了。
    冯绮波笑着将刘眉儿拉起来,语气也是极为温和:“刘姑娘怎么一上来就行这么大的礼?”
    刘眉儿一双美目顾盼生姿,相比冯绮波微微英气的长相,她的容貌无一处不是透着娇弱,柳叶弯眉殷桃小口,白得剔透的皮肤,娇小的身量和不足一握的纤腰,连冯绮波这个女人都差点心猿意马。
    若是搁在往日,把这么一个美女放在家里养眼,冯绮波肯定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可惜现在端毅王已经是她的人了,枕边人岂容他人觊觎,这妹子还是刘贵妃家的,不得不防。
    刘眉儿以为端毅王会同冯绮波一起回来,没想到十冯绮波先回来了一步,没能在端毅王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她垂下眼睛,脸上不胜娇羞:“眉儿虽然奉了皇命入府,可到底是王爷妾室,第一次见姐姐,总得行大礼的。”
    恩,皇上送来的女人。冯绮波的眉间微微挑了挑,脸色却依然和善:“你还未见过王爷,也不是我做主迎进府来,现在就还不必以侍妾自居,等王爷回来了亲自给你一个名分,再向我行礼也不迟。”
    刘眉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是在说没有王爷的允许,她还没资格做府上侧妃?但毕竟是刘贵妃千挑万选的女孩,她将那点情绪迅速掩饰了下去:“府上纳妾之事,还不都是姐姐做主?替丈夫遴选妾室,本来就是正室的本分,眉儿说得对么?”
    这点刺激就受不了了?冯绮波的笑容滴水不漏:“刘姑娘是皇上送来的人,怎能算是我遴选的呢?皇上是王爷的亲兄长,他送来的人也自当王爷亲自过目,我还轮不到左右刘姑娘呢!”
    她拉着刘眉儿走了一阵,问道:“刘姑娘这几日住在哪里?”
    这刘眉儿是以冯绮波不在,替王府主持中馈的缘由入的府,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可是实际上一点都站不住脚,此前冯绮波未嫁入王府的时候,王府里的管事就将中馈打理得很好,后来她虽然只身前往西北,但是王府事务也还有冯启兰帮忙盯着,哪里用得上再塞个女孩进来打理?
    刘眉儿低眉顺眼答道:“住在南配院。”
    冯绮波点了点头,她到底没有逾越,她也不必鸡蛋里头挑骨头:“住得可还习惯?”
    刘眉儿点了点头,冯绮波说:“我一路舟车劳顿,先去沐浴一番,刘姑娘可先行回院子里休息片刻,王爷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说着,便松开了刘眉儿的手,径自往自己住的主院去了。
    钱大毛跟着冯绮波,只觉得为她不值:“王妃,我看着方才那个刘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一点都比不上你,你同王爷成亲才几日,怎么就……”
    他是冯绮波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早就视她为亲兄弟。凯旋后禀了端毅王,来王府做家将,跟着冯绮波回来正好签约,冯绮波看了看他,眉眼里头却满是玩味:“无妨,说不准一会儿有人来替我试探那个刘眉儿的心性。”
    处理完琐事洗完澡,她走到前院去,就瞧见本来应该在南配院的刘眉儿也在前院,更站着一个两月未见的故人。
    冯绮波选择性无视掉了刘眉儿,笑着走上前去问候:“若云郡主今日怎么来了?”
    若云郡主看了一眼冯绮波,一脸的纠结,光是一个冯绮波就让她几乎肝肠寸断了,还加个刘眉儿,不知道刘贵妃从哪里搞来的长得这么个妖妖艳艳的女人,看着比冯绮波还要讨厌!
    冯绮波招呼着下人给若云郡主端茶倒水,又请上上座,摆出了一副极为亲昵的长辈模样,问道:“不知端平长公主近日可好?”
    若云郡主翻了一个白眼:“好。”
    “若云郡主近日可好?”
    “好。”
    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一阵儿,若云郡主终于忍不住了,她本来就是个爆竹脾气,见着暗恋许久的小皇叔接连着娶妻纳妾,实在是忍受不住。冯绮波倒也算了,那刘眉儿!她同刘贵妃素有龃龉,看那刘眉儿更是不顺眼,连带着比较起来,冯绮波反而可亲多了。
    她本来想着冯绮波回来了,以她那丝毫不肯吃亏的性子肯定够刘眉儿吃一壶的,谁知道可好,她倒是直接把刘眉儿给无视掉了!
    想看的刘眉儿被冯绮波欺负的场景没能看到,她决定自己动手:“小皇婶!”
    冯绮波挑了挑眉,若云郡主竟然开口纡尊降贵叫她小皇婶?只怕是拜那刘眉儿所赐。
    “小皇婶走了那么多日,让若云思念得苦!”
    “是么?”冯绮波眉心跳了跳,任是谁想她,都不可能是若云郡主,她决定静待下文。
    “这端毅王府空荡荡的也没个人气。”若云郡主一边说着一边瞟向一旁垂首站着的刘眉儿。
    冯绮波听出她话里意图,顺着说道:“刘姑娘不是在这?”
    “哼。”若云郡主冷哼一声,“刘姑娘啊?刘姑娘倒也是奇了,原本刘贵妃想许给我四表兄不成,倒是丢进了王府里来了,也不知道刘姑娘年方几何竟然那么恨嫁?”
    竟然还有这档子事情?看来今日若云郡主是特地过来拆刘眉儿的台了。冯绮波瞧了一眼刘眉儿,只见她虽然是低着头,可是却是脸色惨白 ,一双眼睛中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若云郡主素来口无遮拦惯了,她性格火爆,最是看不惯这种一味柔弱的女子,瞧着刘眉儿露出了将要哭的表情,扁了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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