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扶苏现在不管怎么嚎,哪怕是风油精擦脸,都保证掉不出一滴泪。
    无奈之下,只好抹点口水装眼泪。
    也是命苦!
    “命苦个头!你抹口水装眼泪时,能不能避着点人?”嬴政忍无可忍的扶苏头上敲了一下,真是简直了……说谎也要打下草稿,顾忌一下当事人的心情啊。
    “父皇您不是人。”扶苏的话让嬴政额上青筋一跳,他忍不住又想对扶苏的头伸出魔掌,“父皇您是真人。”
    嬴政伸出的手,立刻由“敲”姿击转化为“摸”姿。
    乖儿子!嘴真甜!
    “真人者,入水不濡,入火不爇,陵云气,与天地久长。”扶苏继续说道:“父皇这么厉害,苏儿就算想干坏事也瞒不住您,那苏儿还瞒什么瞒啊?不如老老实实招了算了。”
    乖儿子,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好不容易又哄住了嬴政,但扶苏不知道的是,这一年在历史上,一共发生了三件让嬴政糟心不已的大事。
    其中最主要的一件就是,有使者从华阴过,夜遇一持璧人,持璧人说“吾为镐池君”,同时又说“祖龙今年死”,接着将手中玉璧交给使者,便消失不见。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打击接一个打击的对着嬴政扑了过来。
    胡亥就奇了怪了,这些人怎么这么没创意,一点都不会审时度势呢?父皇现在的身体可比上辈子同一时间好多了,壮得能打死一头牛,你们怎么就还说“祖龙今年死”呢?创意何在?
    第100章 治心病的长公子
    胡亥其实真得觉得压力很大,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老爹又会怎么想,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宫中没有内奸。
    上辈子吧,三十六年时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阴谋连连而来,其中阴谋味大的连胡亥都觉得嬴政身边肯定有内奸,否则怎么知道父皇当时身体不好,一副随时都有可能驾崩的模样啊?
    这辈子吧,父皇明明成天生龙活虎的,除了忙公务之外,不是忙着揍孙子儿子,就是忙着和小姑娘晚上看星星,精神简直好得不得了。
    驾崩?
    胡亥感觉自己死了,嬴政也能活蹦乱跳的再战五百年。
    所以说,那些家伙到底多大的脑洞,才能想到父皇快活不长久了。
    其实原因到也很简单,这辈子虽然嬴政身体很好,但误打误撞之下,嬴政却依旧把上辈子做过的事又做了一遍。
    什么为避恶鬼、没事就微行、自称“真人”、能不和外人打交道,就不和外人打交道,以免影响“真人”清修之类的行为,落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里,自然会以为嬴政身体不好,急于求仙药,所以才会同意种种荒谬的行为。
    说到底,一个君王怎么能长期不和他的臣子见面?纵观历史,会发生这样的事,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性,君王的行动被人人为控制,见不了大臣,又或者君王的身体不适,无法见大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原因。
    最简单的例子,后世某国领导人连续一个月之久没出现在新闻联播上,结果人民群众开始纷纷怀疑,领导人是不是驾崩了,而驾崩的原因更包涵得病、遇刺等几种可能性。
    总之,君不见臣,后果影响很大,直接动摇国本和朝纲。
    扶苏也明显想到了这一点。
    “父皇,之所以会闹出这种事,还是你的错啊,要不是你老不见那些臣子,反贼们怎么会觉得您快死了呢?”扶苏无视“微行”的主意是自己所提,果断的将锅推到嬴政身上。
    “哼!对本真人一点信任都没有!真是一群……本真人看,他们就是恨不得本真人死!”嬴政冷哼着,表情异常不爽。
    “要不,你明天去参加一下大朝会,让群臣见识一下您年轻的风貌。”扶苏瞅了一眼嬴政,开始认真琢磨要不要少给嬴政输点能量。
    嬴政外貌保持不变,自己又在一天一天长大,再怎么下去自己不会被人当成嬴政的弟弟吧?
    扶苏抓了抓头,很认真的想着。
    “不去!心烦!”嬴政手托着腮,挥了挥衣袖,懒洋洋的说道。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年轻了,所以大脑也跟着年轻了;还是因为老小老小,越老越小,反正嬴政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像小孩子,喜怒不定、变化无常,还喜欢和人唱反调,真是非常非常之难搞定。
    有时候扶苏都怀疑,子楚当年早死和赵姬要杀嬴政,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嬴政实在是太难养了,把这两人养成神经病了。
    宝宝苦、宝宝累、宝宝心里难受、宝宝不想养父皇。
    “父皇,您又烦什么啊?”扶苏揪着头发,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们竟然咒我死!”嬴政又开始跟车轱辘似的,绕起了这句话。
    实际上,自从使者将华阴所得之璧带回来,而专人检查过,那块璧的确是昔年嬴政坐船过江之时,为了祈祷江神保佑而丢下去的玉璧之后,嬴政就不太正常了。
    要知道,当时那玉璧是在江心丢的,那么深那么急的江水,人力若想将璧捞回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可这块璧偏偏又出现了,就不由不让嬴政想歪。
    当年嬴政捞一个那么大的九鼎,几千人下水捞还没有找到,还是自家熊孩子算卦得出了方位,才在第一时间内捞到。
    现在玉璧比鼎更小更难捞,可偏偏还是被捞上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捞他上来的不是人,有可能是神仙。
    对方不是说是滈池君吗?
    滈池君不就是水神吗?
    水神把玉璧捞上来,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思及此处,嬴政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嬴政自觉身体健康,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比如走在路上,天上掉下来一根羽毛把自己砸死了?那怎么办?还让不让人好好的生活了?
    嬴政的这种忧心让扶苏很为难,但他又不知道如何劝慰对方,因为就大秦太子的身份而言,自己说什么似乎都很容易被嬴政看成是自己在咒他死。
    如果用阴谋论里的“杀人者多半是得利者来说”,他这个“嬴政之死”的最大得利者,其实还是安静如鸡最好。
    无奈之下,扶苏只好让卢生等三人想个主意,来安慰安慰嬴政。
    卢生三人火速碰头,开了个小会。
    “陛下近日的心情,二位应该也有所了解吧?”卢生率先开口说道。
    侯生叹了一口气,“陛下这是忧思过重,其实依他的身体,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那么忧心的。”
    “就是,他那身体,我死了陛下都还活着。”韩终一句话,引得卢生、侯生纷纷点头点赞。
    五十岁的老头还这么年轻这么帅帅哒,完全让其他人没法活了。
    最郁闷的是,见“仙药”在嬴政身上这么管用,卢生等三人也偷偷给自己炼过“仙药”,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除了多拉了几回肚子之外,头发该白还是照样白,不像嬴政那样,头发都变黑了。
    要不是嬴政身体其他地方也年轻了,他们仨都要以为嬴政是偷偷用墨染过头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陛下,要怪就怪那群刁民。”卢生说了一句道:“要不是那群刁民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也不会让陛下方寸大乱。”
    “可不是嘛,他们想复辟就复辟,却偏偏要连累我等,不但陛下成天问‘怎么办’,就连太子殿下,这一回也袖手不管了。”韩终叹了一口气,气愤的抱怨道。
    “太子殿下再英明又有什么用?这事太子殿下也不好管,他怎么管都是错,毕竟他又不是皇帝,他只是太子。”侯生开口为了扶苏说了一句公道话。
    听完侯生的话,卢生轻轻“咦”了一声,他似乎想起什么来。
    “怎么?卢生,你是不是有主意了?”韩终看着若有所思状的卢生,开口追问道。
    卢生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三人共同行骗多年,且还没有因为争宠而相互撕逼,反正因为有共同的受害人,而变得感情深厚。
    卢生只是一个动作,韩终和侯生就示意到自己的这个兄弟肯定是有主意了,只是主意还不完整,尚在补充细节当中,当下便安静下来,静静的等卢生想好了再开口。
    过了小半个时辰,当韩终都有点不耐烦之时,卢生忽然开口说道:“太子殿下英明却又不是皇帝,皇帝陛下昏庸怕死却还占着皇帝的位置,你们说……如果英明的太子殿下成了皇帝呢?”
    韩终和侯生听了卢生的话,双双一惊,分别跑到门口和窗口,再次确认外面没人偷听之后,关好门窗跑到卢生面前说道:“卢生,你胡说什么啊?你想死了吗?”
    “我不想死,但是我想有从龙之功。”卢生一边说着话,一边揪着自己的胡须,“总是当骗子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豁出性命博上一博。”
    “住嘴住嘴!你想死了吗?”韩终一脸焦急的看着卢生,伸手想要去堵对方的嘴,“你想死了,你尽管去死,不要连累我等!侯生,快来帮我抓住他。”
    “卢生!今日我就擒了你谋朝篡位的逆贼。”侯生说着,也伸出手想要去抓卢生。
    卢生狼狈的躲开韩终和侯生的手,气愤的叫了一句,“你们在胡说什么啊?谁要谋朝篡位了?我对始皇陛下、对大秦,那是天日可见,忠心一片,你们不要污蔑我。”
    “胡说八道!你刚才还要说……说……让要太子……”韩终指着卢生,气愤的大叫道:“你那样乱臣贼子的话,我实在说不出来!皇帝陛下有何负你?太子殿下有何负你?你竟然要如此离间父子骨肉亲情!”
    “就是!卢生!你是不是收了六国那群叛逆的好处?想要离间陛下和太子殿下之间的感情。”侯生也同样指着卢生,口中铮铮有词的怒斥道:“我这就抓了你,去向陛下和殿下请罪,让两位来惩罚你。”
    “别别别别!千万别!”卢生拼命摇着手,告饶道:“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想谋朝篡位!也没有想离间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感情!你们误会了!你们先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侯生和韩终听了卢生的话,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一个走到门口,一个走到窗边,分别堵住卢生的逃生路,才由侯生开口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若是说的不好听,休怪我们二人无情。”
    “没错!休怪我们二人无情!”韩终拔出腰中之剑,一指卢生说道。
    侯生也跟着拔出腰中之剑,怒目圆瞪的看着卢生。
    “你们二位听我说,我是这样想的……”
    第101章 要继位的长公子
    听过卢生的计划,侯生、韩终只觉得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被卢生的强力脑洞缓缓开启。
    “这个……似乎……”
    “虽然乍听有些荒谬,但不是不可以尝试……”
    “不错,只是需要组织一下语言,这样才能说服陛下。”
    “这个……现在陛下对我等言听计从,说服他也不是难事。”
    “那么,要不要跟太子殿下说呢?”
    三人沉默了一下,不由面面相觑,如此大事自作主张,似乎不太好,但是告之太子殿下的话,似乎更不太好。
    那该怎么办呢?
    卢生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算了,还是不跟太子殿下说了吧。”
    “为何?”侯生指着卢生,厉声说道:“你是想自作主张,欺瞒太子殿下吗?还是说你别有居心?”
    “哪有哪有啊?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卢生双手挥了挥,一脸无奈的开口说道:“我只是觉得太子殿下纯孝仁厚,若是知晓我等计划,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想方法破坏。因此,与其让太子殿下犹豫不决,不如我等先下手为强,待事成再跟太子殿下说,岂不是更好?”
    卢生的话让韩生等人连连点头,三人一通商量之后,很快就谈好了要和嬴政谈的方法。
    卢生等三人先是准备好了一个祭坛,然后告诉嬴政,今年祸事年年,三人决定向上苍请天书,同时嬴政前来一观。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骊山的阴阳祭坛之上,穿着一身方士真人袍的嬴政,跪在已经摆好三牲祭坛之前,双手合十向上苍不停禀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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