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堪堪躲开。
    祁不砚使出的剑意倏地破空,天蚕丝剑陡然落下,回劈刘衍,伤了他的脸,刘衍后退一步。
    此刻,祁不砚吹笛召出毒蛊,对主人命令有所感应的红蛇在贺岁安的肩上不停地爬动,却仍然没离开她半步,守护着她。
    除了红蛇,祁不砚养的毒蛊全部出动,疾速地朝刘衍涌去。
    刘衍也用毒蛊反击。
    各为其主的两批毒蛊不甘示弱地斗起来,它们会以吃掉对方为分输赢,毒蛊每吃掉一只毒蛊,自身的力量会成倍地增长。
    祁不砚闭上眼吹骨笛,试图反操控刘衍的毒蛊。
    天蚕蛊的压制到达顶峰,七窍流血,血沿着祁不砚的眼角流下,滑落因被不断压制而变得苍白的脸,坠过下颌,滴到雪地上。
    贺岁安屏住呼吸,望着祁不砚,红蛇也不动了。
    她扶着墙的手指泛白。
    刘衍养的毒蛊一闻到含有天蚕蛊气息的血液,立马变得十分躁动,恨不得吃掉祁不砚整个人,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它们的攻击性。
    持续承受着天蚕蛊反噬的祁不砚唇角溢出血,劲瘦的腰微弯下,腕间的蝴蝶银链晃动,喉间呛着血,一时间吹不了骨笛。
    贺岁安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原著里不是说祁不砚体内就是有天蚕蛊的压制,也跟刘衍的蛊术不相上下,可能会赢的么?
    要不是因为她被操控,扯断了他的蝴蝶银链,祁不砚应该会只受点小伤才对,可是现在变成了这样,难道是有蝴蝶效应?
    她想改变结局,却导致产生蝴蝶效应,剧情发生偏差。
    刘衍不再像原著那样隔空操纵她去杀祁不砚,但祁不砚看着会受伤很严重,不知会如何。
    不行。
    得想想办法。
    贺岁安正绞尽脑汁想解决办法时,在雪里看到了父母的身影,这次的画面真实到仿佛就在眼前,风雪很大,他们却不会模糊。
    一道惊呼声唤回贺岁安,她心一颤,忙朝祁不砚看。
    发出惊呼的人是钟空。
    “祁公子!”
    原来是祁不砚的毒蛊被刘衍的笛音反操控了,两批毒蛊纷纷地对祁不砚展开攻击,他养的黑蛇、银蛇它们也在其中,不认主了。
    眼看着祁不砚就要被密密麻麻的毒蛊淹没,贺岁安带着红蛇冲了出去,红蛇飞跃起来,张嘴欲咬向刘衍,拦住他再动手。
    贺岁安匆忙拔下一根簪子,使劲划破自己手腕。
    血滴答滴答地掉落。
    淌了一地。
    她的血特殊,含有一股这里的人不会拥有的气息,就如不属于此处的东西,突然出现了。
    原本爬向祁不砚的毒蛊不谋而合地改变方向,窸窸窣窣地涌过来,历来怕虫蛇的贺岁安却没止血,反而再划一道伤口出来。
    贺岁安知道黑蛇喜欢自己的血,其他毒蛊也是。
    她以血引它们远离祁不砚。
    毒蛊飞扑而来。
    贺岁安扔下簪子,转身就跑,她做过最勇敢的事兴许就是引走能在顷刻间将人分食的毒蛊了。
    苏央他们大声叫她。
    他们想帮她,可帮不了,他们被众多的灵蛊人绊住脚。
    千钧一发之际,祁不砚养的毒蛊强行从刘衍的反操控中醒来,在其他毒蛊扑向贺岁安时,以身抵挡住它们的攻击,跟它们缠斗。
    贺岁安腿软了。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做出这等事。
    贺岁安喘着气。
    祁不砚朝她走了过来。
    有灵蛊人来杀他们,却全被他用天蚕丝反杀了。
    贺岁安看着祁不砚一步步走来。他拿起她流血的手,眼底倒映着属于她的红色:“你骗我,你明明答应我不会摘下绸带的……”
    不等祁不砚把话说完,贺岁安抱住了他:“因为我怕,我实在太怕了,我怕你会死啊。”
    祁不砚轻愣。
    此时,刘衍的笛音传来。
    贺岁安脑袋一疼,看过原著的她意识到刘衍是想操控自己。
    她病急乱投医似的又用簪子划自己的手腕,剧烈的疼痛令贺岁安保持清醒,这个办法竟然行得通,她难得感到有点开心。
    祁不砚握住了贺岁安。
    他不让她继续:“不要。”
    贺岁安也没再划,因为她好像发现划一次手腕便能保持一小段时间的清醒,不需要持续划。
    祁不砚看向刘衍。
    少年那张总是挂着笑的脸已没了一丝一毫笑意。
    刘衍却有胜券在握的笑。
    下一刻,他笑容凝滞。
    部分灵蛊人失控了,他们正在撞着紧闭的城门,吓得躲在城门后听外面动静的百姓发出尖叫。
    刘衍握笛的手抖了下。
    失控了。
    灵蛊人失控了。
    怎会,灵蛊人失控的可能性那么低,怎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们可不能伤害无辜的百姓,刘衍慌乱了片刻,猛地看祁不砚。
    只要拿他带天蚕蛊气息的血喂灵蛊人,他们就不会失控了。
    刘衍快步杀向祁不砚。
    祁不砚拉贺岁安到身后。
    那部分失控的灵蛊人嗅到长安城内有很浓郁的活人气息,不约而同聚集起来,竟撞得城门发生不小的颤动,跟撞城木有得一比。
    刘衍越发心急想得到祁不砚的血,拼尽全力吹出笛音。
    还听刘衍指令的一部分灵蛊人包围住祁不砚和贺岁安,贺岁安拉着他衣角,随着他而动。
    可灵蛊人哪有那么容易对付,不知疼痛的他们战斗力极强。
    贺岁安怕得缩了缩脖子。
    忽然,一阵风雪迎面扑来,她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轻盈盈了,古城的广播声,父母的叫喊声,就在耳边,两个世界的人影交错。
    不。
    不能是现在回去。
    贺岁安下意识抓住了祁不砚。
    正要以笛回击的祁不砚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贺岁安,她现在露出来的表情跟那晚发现可能即将要回去了的一模一样。
    他握骨笛的指尖发白。
    既然如此……那他们便在现在一起死吧,他不会让她离开。
    祁不砚敛下心神,收回视线,用有血的手握住骨笛,举起骨笛缓缓地吹出一缕又一缕的笛音。
    禁曲需要以生命吹动。
    它在迅速燃烧祁不砚生命的同时,可以杀死他想杀的一人,而他人是不会受到影响,不像之前吹的笛音那样,无差别伤人。
    祁不砚没有一开始就用它,是因为还想多看看贺岁安,想用寻常方法解决刘衍后,今晚陪她吃完她想吃的灌浆馒头再一起死的。
    可她都要离开了。
    所以他也改变主意了。
    祁不砚要用禁曲对付刘衍,杀了他,然后在自己死前催动钟情蛊带有的同生共死,尽管过程有点不一样,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刘衍被祁不砚突如其来、曲调很离奇的笛音伤及肺腑。
    还在为阿宣的死伤心着的崔姨猛地抬头,朝祁不砚大喊道:“祁不砚,你快停下!”
    贺岁安似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伸手去阻止祁不砚,却被他飞快地点了穴,动不了了。
    “我求你了,停下。”
    贺岁安动弹不得,只能跟他说话:“我跟你说过的,我现在的心愿是你能好好活着,我想你帮我实现,我求你,停下吧。”
    祁不砚充耳不闻。
    他继续吹。
    刘衍想起了祁不砚吹的曲子是什么,崔姨跟他提过,这是苗疆禁曲,能与人同归于尽,祁不砚居然学会了这一道极难学的禁曲。
    崔姨说过,哪怕是祁舒这般有天赋的炼蛊人也无法学会能操控一切的禁曲,但也没多少人会学,毕竟是要以命吹动禁曲。
    刘衍想去拦住祁不砚,却走不动了,身体像被鬼手束缚着。
    他还没实现大业呢。
    怎可死在一个少年的手下。
    刘衍想挣扎,可他仍无法逃脱禁曲的禁锢,不过须臾便经脉寸断,跪倒在地,也七孔流血。
    “嘣”一声。
    刘衍爆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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