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争拿了过来,却忘了吃。
    他看见有人传给顾慨棠球时,顾慨棠没有接住,那球直接砸在后面观看比赛的女生脸上。
    来看打球的女生十个里有八个是看顾慨棠的,被球打中后,那女孩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窦争‘哼’的一声,眼神阴戾。
    顾慨棠连忙道歉,带着女生洗了脸,也不打球了,陪她坐在观看台底下。
    窦争点了根烟。
    顾慨棠说:“你还是去医务室吧。”
    “没……没事,我坐着歇一会儿就好了。”
    “撞到头还是小心一点。”
    女生挽了挽头发:“没有关系,那个,你流了好多汗,要喝水吗?我……”
    白灰色的烟雾弯弯曲曲地飘到天上,窦争冷眼旁听两人的对话,听他们聊天的内容逐渐扩展,窦争冷声说:“死瘪三。”
    闵敏‘嗯?’了一声,问:“你说‘海棠’?”
    窦争没听见。
    “不会吧。”闵敏道,“他人超好的,长得也帅。”
    窦争的脑子慢半拍理解了闵敏的话,他侧过头看看燃了一半的烟,用中指一弹,艳红色的烟头精准无比地朝女生衣服上飞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惊呼,窦争低声道:“我说的是她。”
    低下头的瞬间,顾慨棠拽着女生的肩膀从地上站起身,他抬起头,眉端锁紧,看向窦争。
    窦争和他对视。很难形容他的心情。紧张有,兴奋有,然而更多的是一种暴戾的爽快,窦争很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候笑了,勾起嘴角,冷冷地看着顾慨棠。
    得不到的东西,用抢的。
    抢不到的,就用拳头。
    他当然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用暴力手段获取的,可在窦争能接触到的领域内,都是能用拳头、用暴力得到的。因此,一旦有自己强烈渴望而无法得到的,最先想到的手段还是暴力。
    尽管他知道这很不好。窦争觉得,自己要强忍着才能不去拽顾慨棠的衣服,去把他压在身下揍,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把他弄哭,把他……锁在身边。
    窦争全身颤抖,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毛病了。
    窦争渴望靠近顾慨棠,又对他充满攻击性,因为这种攻击性,窦争不敢轻易靠近顾慨棠。
    这种循环对立的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
    转眼高中毕业,窦争的学业没有起色,一蹶不振,他在看了顾慨棠的志愿表后,认清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和他读一所大学的事实。
    话说回来,读大学就意味着窦争快要成年了。父母当初拜托窦家人收养窦争到他十八周岁,这样算算,窦争也快离开了。
    以前窦争最讨厌自己和顾慨棠这种不远不近的家人关系,现在才发现如果不是自己被窦家收养,压根都没办法靠近他。
    越临近毕业,窦争心情越是不好。他喝了很多酒。窦争酒量一般,但心里有事时就会精神亢奋,喝再多酒都思维清晰。
    “我要是……”窦争嘀嘀咕咕地说,“再……一点就好了!就能跟他说……我的……”
    坐在一旁的服务生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窦争从口袋里掏出钱:“结账。”
    服务生总算听清楚了。
    窦争歪歪扭扭地向家走,他心里很难受,因为刚刚喝酒的钱,还是养母给他的。
    他养母没有退休金,平时是顾慨棠的母亲给她钱。顾慨棠妈妈的钱就是顾慨棠家的钱,窦争花的都是顾慨棠的钱。
    窦争伸出一根手指,朝天比划。
    他之所以感觉难受,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事无成。不需要别人说,窦争也知道,自己和顾慨棠,真的是差了很多,很多。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情感,令当时的窦争无奈、痛苦,难堪,更无助。
    第二天窦争就去了路边一个装修破烂的刺青店,递给刺青师一张图纸,短发的女人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海棠。”
    “海棠?”女人拿过图案,仔细看了看。听窦争说要刺在胸前,女人的眼睛睁得大了点,却没再多问。
    针尖刺破皮肤,尖锐的疼痛让窦争脊背冒汗。
    窦争低头看自己红肿的胸口,穿上衣服。
    “最近不要洗澡。”女人说,“小心感染。”
    窦争点点头,弯腰去拿背包时,胸口剧烈的痛了起来。他连忙直起腰,但迅速的扯动也让窦争倒吸一口冷气。
    是的,海棠。
    藏在胸口的海棠,是隐不能示的苦恋。
    高考结束后的毕业派对是十分热闹的,刚刚成年、即将步入大学的学生矜持地走进酒店,但第一个男生点了酒后,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顾慨棠是那种脾气很好、没有架子的人,有的人平时看起来越是安静低调,参加集体活动时,越能吸引人的眼球,渴望看见对方强烈反差的一面。
    所以所有人中,顾慨棠是被灌酒灌得最多的,他耳根都开始泛红,劝酒的人却还是说:“我们会送你回家的。”
    顾慨棠道:“真的不行……”
    “有什么关系!”
    “……”
    顾慨棠揉揉太阳穴,眼前晕眩模糊。
    把顾慨棠灌成这样,但最终送他回家的却不是劝酒的人,他们把睡着的顾慨棠交给窦争,同时说:“他是你外甥嘛。”
    窦争‘哼’的一声,顿了顿,抓住顾慨棠的手,弯腰将他背到背上。
    已经是深夜两点钟了,窦争拦了很久才打到出租车。
    他担心顾慨棠会不舒服,会吐。可实际上顾慨棠只是很安静地靠在他身上,呼吸平稳,脸色潮红。
    窦争想,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如果顾慨棠能一直这么听话……
    窦争扶了扶顾慨棠的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窦争送顾慨棠到了家,奇怪的是,已经这么晚了,顾家却空无一人。
    因为顾慨棠个子很高,窦争不得不用双手搂着他,等窦争把顾慨棠抱到床上后,才有机会腾出手开灯。
    “……”六月的天闷热潮湿,窦争累得额头冒汗,他喘着粗气,看斜靠在床上的顾慨棠。
    窦争的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他犹豫着,犹豫着,挣扎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无法再忍。
    窦争双手颤抖地牵了牵顾慨棠的手。
    他解了顾慨棠的领带,亲了自己看过无数次的喉结,用手摸顾慨棠的胸口,吮吸了炙热的性器。然后窦争脱了自己的裤子。
    每做一步,意识都在做激烈的斗争。窦争用最恶毒的言语自我羞辱,恐惧中,他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然而当他用尽一切办法取悦顾慨棠,慢慢得到了对方的回应时,窦争感受到了一种无可比拟的喜悦,以至于第一次进入的地方被粗鲁的插入,窦争也没有躲,而是紧紧搂住顾慨棠的脖颈。
    ——亲吻他的耳朵。
    第83章 装什么装?你喜欢海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但很快窦争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顾慨棠亢奋的反应明显不同寻常。夏天天亮的早,大概五点左右卧室里就有光线照进来,窦争看到顾慨棠的瞳孔又黑又暗,迷茫的扩散着,耳边的喘息声急促而粗重。
    顾慨棠的体温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手臂上肌肉的线条格外明显,窦争觉得奇怪,他正被顾慨棠死死压在下面,面颊贴着床单,窦争艰难地扭过头索吻,然后顾慨棠就用手抓着他的腰,把他翻了过来。
    窦争的情况不比顾慨棠好,他浑身湿透,好似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紧闭的房间里弥漫着汗水和精液的味道,窦争的大腿都在发抖,被扭过去时,根本没办法抵抗。
    他也不想挣扎,窗外一丝阳光完完整整地照在床上时,窦争喘息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他仰着头,用同样汗湿高热的手臂搂住顾慨棠的脖子,把顾慨棠揽进怀中,力道之大,好像要把他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搂住顾慨棠的同时,窦争忍不住射了出来,他身体紧绷、嘴唇颤抖,找寻着顾慨棠的耳朵,断断续续、喘不过气地说:“海棠……我……我……你。”
    云消雨散,窦争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心脏无法恢复平静,体温也居高不下。
    他害怕顾家人突然回来,也担心顾慨棠会醒来,窦争拖着身体拿了卫生纸,清理后面时,擦出了血丝。
    怪不得这么疼,窦争轻轻倒吸气,他一瘸一拐地走下床,胡乱穿上裤子,就开始收拾残局。
    把激情时撞掉的物品摆回原位,把可能被人发现的液体擦净,然后窦争又用毛巾擦了顾慨棠的小腹和下体。
    顾慨棠身上已经没有那么明显的酒气了,窦争跪在床边,不像刚刚收拾房间时那么慌乱,他轻轻地帮顾慨棠整理身体,用手指梳了梳他的头发。
    窦争身体中心最深处还在隐隐作痛,但看着顾慨棠,窦争那种深深的爱意就怎么都藏不住了。
    窦争的动作变得很慢,他躺在顾慨棠身边,盯着他的睫毛,说:“……等你醒来,找我好不好?”
    顾慨棠呼吸平稳,当然不可能有反应。
    “算了,”窦争垂下眼,说,“你等我来找你。”
    窦争从顾慨棠家出来才发现外面下了雨,怪不得屋里那么闷热潮湿,但他没带伞,只好淋着雨往外走。
    习惯了之后也没有那么疼,最起码还是能走得很顺利的,窦争全身湿透地站在出租车站,觉得自己这样可能不会有司机愿意搭乘,想了半天,也只能给闵敏打电话。
    “喂,”没等闵敏说话,窦争就问,“我能去你家住一宿吗?”
    闵敏父母离异,平时就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尽管闵敏是女生,可能有些不方便,可窦争从来没把她当女生看,所以也无所谓。
    闵敏撑伞去接他,看见一脸苍白、嘴唇干燥的窦争,一惊,然后点点头:“你被海棠揍了吧。”
    窦争:“你说什么?”
    “可怜,可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闵敏踮起脚尖拍窦争的肩膀,“毕竟海棠看起来就是那种喜欢女人的人,不过,这么好的机会……”
    窦争表情蓦地变了,他问:“什么好的机会?”
    闵敏看窦争表情严肃,‘咦’了一声,啧道:“装什么装?你喜欢海棠,以为我不知道吗?”
    第84章 毕竟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这个人,窦争希望能够努力的去争取。
    窦争愣了一会儿,想到顾慨棠的反应,再想想闵敏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看着闵敏一副了然的模样,不由恼羞成怒。
    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还要到闵敏家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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