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是若薇问她,她依旧直着身子道:“还不是和你一样,操持不完的事情。”
    若薇敛神,这是别人的事情,她就不必多问多管,又岔开话题道:“不知容大姐姐怎么样了?”
    容梵音道:“年前姐夫外放了,姐姐如今在家照顾几个哥儿侍奉公婆。”她的大姐没有嫁给刘寂,反而逃过一劫,如今姐夫宋旭已经金榜题名,她也生了好几个儿子,宜家宜室。
    这些幸福虽然世俗,但世俗的幸福至少是正常的。
    若薇和她原本虽然认识,但话不投机,故而也只是相交泛泛,走出宫门,在甬道上,她们见刘寂正侯在那里。容梵音也看到刘寂了,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常常还要护卫皇上的安全,但前世刘寂为了避嫌,几乎很少进宫,现在进宫,这是……
    “世子。”若薇看到刘寂,面上掩不住的欢喜。
    刘寂是亲自过来接若薇的,见她笑着过来,面上止不住的欢喜:“薇儿,我刚刚进宫给圣上请安,正好碰到你了,走,我送你出去。”
    若薇欢喜点头,一瞬间把身边的容梵音忘记了,刘寂只恨不得快些拉若薇出去,当然也顾不得许多了。
    从后面走上前来的定安伯夫人却和容梵音道:“你也毋须介怀,他们夫妻素来感情很好,我听说这杜氏要上京,刘指挥使亲自去接,常常好的旁若无人。”
    “您多虑了,我哪里会介意这些,人家夫妻和睦,我只有欢喜的。”容梵音口不对心的道,一直到现在她终于知道,不是刘寂不对,而是人不对。
    刘寂似乎真的很喜欢杜若薇,前世杜若薇被退婚了,他都还想娶他。
    自己到底哪点比不上她?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又不再想这些早已过去的陈年往事了。
    却说刘寂和若薇出宫之后,若薇摇了摇他:“我想去凤仙楼吃拌面,带我去吧!”
    刘寂直笑:“我若是不带你去,恐怕我整个人都要被你摇散了,放心,这就请你吃去。”
    “我就知道我家夫君待我最好了。”若薇在马车里,不怕人看见,靠在刘寂身上嘻嘻哈哈的。
    至于刘宥夫妻进京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刘宥这次去的是新宅,韩氏的肚子已经出怀了,对外却不敢说四个月,只说两个月,哪里也不敢去,生怕人家问起。
    谁都不知道她这个铁树,居然孝期亲近了一回,居然开花了。
    但时机不对,至少这个时候时机不对,刘宥就暗自让人瞒住不说,出了孝之后才说出来。
    韩氏虽然不能出门子,还要周围的人守口如瓶,可她若是真的能生个儿子出来,日后也就不愁了,还怕什么海棠。她父亲虽然去世了,可几个哥哥还为官,她还有母亲撑腰,根本不必怕谁。
    “大奶奶,您的燕窝粥来了。”碧儿端了燕窝粥过来。
    韩氏尝了一口,又问碧儿:“大爷真的让人修小佛堂了?”
    碧儿点头:“是啊,这些日子大爷都没去任何妾侍那里,很是自持。奶奶,只要您生下这一胎,就比什么都强。”
    韩氏也是心中很兴奋,可转眼脸就垮下来了:“我们现在连侯府旁支都算不上,说起来也不过是已故江南总督的儿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没了世子夫人的身份,连侯爷的亲儿子的身份似乎也没了,外面的人最会看眼色了,刘宥和刘寂久不走动,兄弟不和,那刘寂就不会管刘宥的事情了。如此一来,刘宥要起复,还想升官是很困难的。
    可韩氏想着丈夫若是做官,即便是知府这样的四品官,她好歹也是个府台夫人,颇受尊敬,如今没生孩子还好,若生了孩子,在京中无名无姓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俗话说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她好不容易怀了一胎,若是生了儿子谁都不知道,岂不是憋闷?
    可现在丈夫似乎真的做起了富贵闲人了,一心沉醉在山水佛教之中,还打算效仿王维在郊外建一栋别院,不在京中住了。
    丈夫真的如此耐得住寂寞吗?韩氏虽然不算聪明,可她也不傻,丈夫绝对不是现在表现出来的如此淡泊名利之人。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若薇回京已经三个月了,这一日天气很热,热到有些发闷。窗外翠绿的叶子纹丝不动,没有半点风吹,蝉鸣不断,嗡嗡作响,若薇身上也出了一身的汗。
    “再添两个冰盆吧。”若薇吩咐。
    今日实在是不同寻常,她以前可以会忘记这个日子,但现在这个日子萦绕在她的心中,尽管吴贵嫔已经诞下皇子,现下刚出月子,许多事情可能都和前世不一样了,可她还是担心不已。
    因为前世她就是这一日死的,还是被凌迟处死,清醒的感受自己的疼痛。
    第130章 第
    130 章
    “郦姐姐来了。”若薇起身相迎。
    这些年郦锦春的公公终于入阁, 如今虽然只是三辅,但郦家门庭早已不同,郦锦春也成了宰相儿媳。
    这几年她们虽然同在京中, 但是因为两边都忙,见面的机会不比从前, 再有郦锦春因为有了第一个儿子后,连着又生了个小儿子,也是走不开。
    郦锦春笑道:“我没有递帖子就上门,实在是失礼,但是这里还真的有一件事情找你帮忙。”
    “哦, 不知道这么热的天, 你有何事找我?”若薇打起精神来。
    郦锦春道:“是这样的,你还记得金陵颜家。”
    若薇笑道:“这话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的可是吏部颜侍郎。他家怎么了?你也知道的, 我家行伍, 和文官交道打的少。”
    “颜侍郎的千金就要许配给沈家长公子,这颜小姐是颜侍郎的原配, 齐王之女临淄郡主所出,身份很不一般。原本是找了我家大嫂做全福太太,只可惜我大嫂生了病,我就想起你来。”郦锦春道。
    若薇笑道:“我?虽说我也做过全福太太, 但那只是小打小闹, 这样重要的场合, 那可是琅琊颜氏和吴兴沈氏联姻, 双方的分量都重,我怕出岔子。”
    当年她替表姐做全福夫人, 做了不少功课,现下若薇又担心宫中的事情,和颜家沈家都不熟悉,贸然接下恐怕自己出丑。
    郦锦春却道:“实不相瞒,这事儿是我婆母交给我的任务,我大嫂病了之后,是二嫂和我在管家。我想把这事儿办成,因为颜家和我们龚家是通家之好,互为犄角,你的身份也够。”
    当着朋友,她说了真心话,心中自然也有几分忐忑。
    却见若薇欣然笑道:“你当我是朋友,那我就答应,只不过我和颜家沈家并不熟悉,到时候还得你引荐。”
    郦锦春松了一口气,又拉着若薇的手道:“好妹妹,我不知道如何谢你。”
    “朋友之间何谈谢字?你我二人虽然因为成亲之后,走动少了,可是你在有困难的时候能够想起我,我还是很开心的。”若薇道。
    郦锦春见她答应,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好,那明日我让人用轿子接你去颜家,就这么说定了啊。”
    “好,你吩咐的事情我能不办好吗?”若薇浅笑。
    只不过,若薇好奇:“我听说颜侍郎兼祧两房,岂不是有两位夫人?这其中如何自处,也真是让人摸不清楚啊。”
    郦锦春往外望了望,小声道:“说是兼祧两房,可律法怎么可能同时娶两名妻子,我去过颜家几次,虽说是混着叫,到底不同。”
    “也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若薇也是心中有所感。
    郦锦春则道:“这位颜大人可不一般,当年同时娶了两房妻子,一房呢是齐王的女儿临淄郡主,方才我已经说过,另一房则是东山解家。”
    “怎么郡主也愿意和别人共事一夫呢?”若薇想不通。
    郦锦春则道:“这点我听我娘说过,颜侍郎的父亲当年时任山东巡抚,叔父时任资政大夫,齐王当时被陛下猜忌,正需要朝中重臣为他辩白,故而才有这桩婚事。况且,说是两位夫人,但彼此不同房头,名义上是妯娌关系又有什么相干。只不过,临淄郡主没几年就去了,颜侍郎为长房又续娶了一位夫人。”
    “不会吧,这样为何不把解氏夫人扶正呢?”若薇觉得奇怪。
    郦锦春道:“颜侍郎立志克绍箕裘,扶正妾室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做呢?你可知他续娶的妻子是谁?”
    若薇不解的看向她,郦锦春道:“是中山无极甄氏,中山郡公的女儿,首揆的外孙女。论实权,这才是真的无冕之王,比齐王的势力强多了。”
    藩王当然不成了,几乎就是被白白养着,还不许参政,不过是名头好听些的富贵闲人罢了。
    “原来如此啊,有时候你说咱们女人这样的为了夫家操持,若是真的去了,丈夫还会娶一位门第更高,更年轻的女子来占了你的位置,想想也是不值得。”若薇很是感慨。
    郦锦春苦笑:“是啊。”
    话虽如此,但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情,若薇唏嘘一二也就罢了。
    送走郦锦春,曹璇过来了,这几年自从表哥刘容袭爵之后,曹璇就越发富态了,她这个样子和冯氏以前差不多。
    “姨母,天儿这般热,您过来做什么?”
    “你呀你,再过几日是你的生辰,这都忘记了?我是想问你今年的生辰怎么过?”曹璇慈爱的看着外甥女。
    若薇想起前世皇上许诺说等她生辰那日要封她为贵妃,还封诰她亲娘,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现下娘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今年这么热,我都没什么心情了,也不必大肆操办,到时候两府的人并在一起吃顿饭,大家说说话就好。”若薇笑道。
    曹璇见若薇看起来有些疲累,也是心疼道:“你呀,年纪轻轻就要主持丧礼,舟车劳顿的,不耐烦应酬也是应该的。”
    若薇摇头:“倒不是这个,方才在您之前郦姐姐来了,请我做全福太太,颜家和沈家都是一等一的大族,我现在正担心呢。”
    一听说是颜家?曹璇也是道:“该不会是颜家大小姐吧?”
    “姨母也认得。”若薇道。
    曹璇笑道:“我前些日子马球会,也请她过来玩儿过,完全是男孩子的性格,爱喝酒,马球打的很好,不像是京中的闺秀。据说从小在齐王府长大,姿容娇媚,却不太擅长交际,所以给我印象很深。”
    若薇点头:“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呢,说起来这位颜大姑娘的确是一等一的贵女了。”
    “可不是,沈家的那位也是光风霁月的少年人,最是爽朗不过了,容貌俊丽,不让你们家刘寂。”曹璇笑道。
    若薇莞尔:“您说的这个做什么,刘寂就是再俊朗,也是有妇之夫了。要是胆敢出去,我就把他关起来。”
    这话被进来的刘寂听了个正着,他摸摸鼻子,这算什么?囚禁爱吗?
    **
    慈元殿
    高皇后看了敬事房送过来的档册,这一个月,皇上来后宫不过十日,有五日是去了吴贵嫔,不吴德妃那里,另有两日去的沈贵妃处,再有三日分别是汪妃、刘恭嫔和康妃处。
    就是没有来过自己这里,她看了看自己依旧纤细的腰身,心酸不已。
    汪妃虽然算不得受宠,可是皇上看在皇子的面子上还会拨一日宠幸汪妃。
    吴德妃就更不必说了,原本只是贵嫔,现在直接成了三妃之一。连罗皇贵妃都对她怒目以对,只可惜吴德妃现在已经成了气候。
    宫婢过来道:“皇后娘娘,安神汤来了。”
    “安神汤?喝了再多依旧睡不着觉。”高皇后摇头。
    若是她有个孩子就好了,据说皇上夸吴德妃的儿子虽然年纪小,可是看起来器宇不凡。吴贵嫔这样的人,原本在自己这里伏低做小,是她推出去的人,如今成了德妃,居然完全记不起她的恩情。
    还真的觉得自己能够自立门户吗?
    等待,她还要再等待。
    只是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临了,皇上被一群宫女准备勒死,还是在吴德妃侍寝之后。
    “来人,给我把吴德妃押过来,还有她的宫女犯上作乱,一并看押。”
    吴德妃刚刚穿完衣裳就被押过来了,高皇后看到她形容狼狈,心中越发有一种冲动想除之而后快。
    “德妃,你好大的胆子,趁着陛下熟睡,居然让宫女们刺杀陛下?这是谁给你的胆子。”高皇后在乾元帝微微睁眼时,先发制人。
    吴德妃双目微睁,连忙磕头:“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
    “什么没有,彩云和秀月都是你的宫人,如今她们一并刺杀皇上,罪无可恕。”高皇后语速很快,说完又看向乾元帝:“皇上,德妃一定要惩治,否则,宫里就乱了。人人若都效仿,到时候怕是要宫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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