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亚和凯特的考场不同,西亚在六楼,凯特则在一楼。凯特试图和西亚来一个鼓励性的对拳,被西亚直接无视了。看着西亚略带嫌弃的眼神,他依旧笑哈哈地高举双手做了个代表胜利的夸张动作,在凯特的惯性耍宝下,西亚的精神倒是有些舒缓了,他回了一个略带放松的笑,便向楼上走去,留下凯特在后面一脸呆愣——习惯了被嫌弃相待,突然舍友笑得这么温和反而浑身不对劲了,不过别说,笑得还真好看。凯特摸了摸鼻子便继续和考场的其他人插科打诨起来。
    西亚走进考场,里面的人还不算太多,大多数都在座位上认认真真翻着书,偶有几个在埋头看终端。西亚来到自己的座位,便也拿了书做最后的温习。
    专注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等到西亚再次抬头时,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离考试正式开始还有大概十几分钟。
    坐在西亚旁边的beta搭话道:“西亚,你前天格斗术考核怎么没来呀,可害惨我了!”是D班的学生,和西亚的格斗术水平不相上下。
    “我那天身体有些不太舒服……”西亚的声音不自觉放弱了。
    那个同学已经开始吐起了苦水:“本来我和你一组嘛,我还高兴来着,结果你没来,我的天,最后你猜我是和谁对练?就那个凶巴巴的诺妮老师,吓死我了……”
    那些唠叨西亚基本没听进,他突然觉得烦躁,想喝点什么将喉间的那股抑气吞下去,但自己根本没有带水,怎么会没有带水呢?
    他倏然起身,倒是把旁边说得兴起的同学卡住了,眼睁睁看着西亚在考前几分钟突然走出了考场。
    “哎?这是急着上厕所吗?”
    西亚一路来到饮水机前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又被这该死的事件影响了。他用一次性杯接了杯冷水,却突然不想喝,甚至想要将它浇在自己头上。但幸好他尚且清醒,用那点凉意润了一下干燥的唇,便带着那杯水走回了考场。
    这真是最恶劣的玩笑了吧,西亚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自己座位后面的人,希德利斯·费尔法,S班的精英,也是实战模拟实践中和自己分到同组的alpha之一。银发灰眸,眉目冷峻,坐在那儿优雅自持的模样让人根本难以将他与那日的恶魔相论。
    对啊,理论考试座位安排也是全年级随机排列的。西亚浑噩想道,他的大脑内似是有好几座钟在乱撞,敲击得他难以思考。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嘶喊着快跑,现在,转身快跑,管他见鬼的考试,见鬼的毕业。一些糟糕的画面就要追上来了,身体隐蔽处被刻意忽视的疼痛也开始显现,耳畔似乎幻听到了可怕的喘息声。
    “这位同学,考试就要开始了。”监考老师看向杵在门口的西亚提醒道。
    随着老师声音而来的是一些学生投递过来的视线,尽管知道这些视线毫无恶意,西亚还是耗费了全部的心神才没有将自己遮起来。
    西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他回忆不起来那一段路的视野,甚至不确定希德利斯有没有看他。
    我刚刚发抖了吗?他望向手上的水杯,很好,水面十分平稳,他继续将它平稳地放置在桌角。水蜜桃蛋糕的气味还在,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却觉得那味道变得十分浅淡,民用的阻断剂纯度真是太低了,这么想着他的眼睛开始酸涩起来,喉间更难受了,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他甚至开始考虑补考四门的可行性,补考费要多少来着?
    开考的音乐响起,桌面屏幕角落的logo亮了一瞬,西亚用准考证和指纹认证了一下,考题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但他集中不了注意力,那些文字像是有生命的浮游生物在他眼前晃悠,然后将他紧紧束缚住,冰冷的灰色眼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内里燃烧着恶意的欲念,要将他也烧成灰烬。痛楚逐渐蔓延,身体内部的侵占深入几乎要将他撕裂,似乎连灵魂处都刻下烙痕。他听到了自己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却换来更加毫不留情的鞭挞操弄,全身被淫亵地掐揉着,乳头要被咬掉的恐惧令他缩紧了流血的下身,其中一个人骂了一句脏话,向更深处狠狠撞入,他的腹部被顶到突起……
    “啪嗒!”屏幕上突然多了一滴水痕,西亚霎时惊醒,眨了眨眼,眼中没有泪,只是额角渗出的冷汗。喉间生起反胃感,他下意识去拿桌角的那杯冷水,却将整杯水都碰到了地上。
    突然炸开的声音和汇聚过来的视线让西亚恨不得就此消失,他弯下腰去捡那只纸杯,却偏偏又差几厘。
    为什么自己要受这罪?!那杯水应该浇到身后那个人头上的……接连受挫却激起了他内心的愤怒,监考老师听到动静已经走了过来,便看到西亚狠狠一脚踩在了那只掉落的纸杯上。
    考试一结束,西亚便匆匆离开了,他突然意识到一件要命事。
    “麦克,拜托啦,家乡的玩伴来帝星找我,我得去接一下他,不然他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定被坏人套路了。”西亚一边恳切道一边将一个小方盒塞到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手中。
    麦克掂量了一下手心里的小盒子,态度和善,西亚定期来门卫处收货,时常会送他一些小礼物,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行吧,不过你八点前一定得回来啊。”临近期末,已经陆续有不同专业的学生放假回家,此时的学校已不像其他时间段管得那么严格,麦克也乐于做个顺水人情。
    “肯定肯定。”西亚笑着又道了次谢,他在校服下穿了一件带兜帽的黑色卫衣,将校服保管在门卫处后,便拉上帽子离开了学校。
    循着搜好的地址,西亚来到了一家离学校有十多公里的药店。
    “紧急避孕药的话,只有在72小时内服用才生效。”
    “超过72小时的话,最快还能在什么时间段处理?”西亚对此并不意外,他之前躺了近三天,肯定已经超过了服药时间。
    “这个……”药店的员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好意科普道,“beta的话一般不吃也没关系的,要是真能怀上倒是吉兆了。”
    因为beta受孕率低,30%的beta为不可受孕,剩余的70%适龄beta每次受孕率在0.5%,当然这个数值根据对象是alpha、beta还是omega有轻微浮动。在一些传统人士的观念中,beta怀孕的日子代表着吉兆。
    西亚自然也知道统计上的概率,一次中标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他不是习惯心存侥幸,将命运交托天意的人,再低的概率,万一他就是那个倒霉鬼呢?
    药店员工见西亚还是坚持,便冷淡道:“这个你得去问一下医生了,专业的内容我们也不清楚。”
    去医院挂号的话就意味着会在个人信息里留下记录,西亚回忆着校规,里面应该并没有怀孕相关的规章条例,毕竟军校的学生都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学校管纪律也不至于管到这上头。
    西亚便直接在药店旁边的医院挂了号,门诊的医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未对西亚过度重视的行为另眼相待,只是认真地建议西亚20天后做一次试纸检查,再确定后续是否要服用药物。
    西亚买了一份检测试纸后距离8点还有2个多小时,他干脆在附近找了个小餐馆吃晚饭。
    帝星凯撒还有个别称叫荣耀之星,除了政治上的含义外,它也是星耀帝国最繁华的星球。各式各样的人汇聚于此,都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生存方式。
    天色尚早,瑰丽的灯光却已经落满街道,西亚在这喧闹的烟火气中生出了一些小小的想念。
    他打开终端,无视了几十条代表着未读信息的红点,点开那个置顶的蓝色星纹头像,很是随意地发了一句话:这家店的波比面味道很不错,如果能一起吃就好了。并配上了一张面条的照片。
    很奇怪,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没有想过要找他寻求依赖,却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寂寞,忍不住想听他说说话。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是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那应该就是让对方纯粹直率的眼眸中染上这世间的阴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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