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台上。
    新的比赛已经开始。
    看着场上人的表现,晟帝不吝赞赏:“这场看起来倒是比上一场舒心多了。”
    上一场一个浑水摸鱼的,一个满场子乱窜的,看得他眼睛痛。
    虞青山在旁边陪笑,“上场三殿下打得也不错。”
    晟帝瞪了虞青山一眼,这老东西在这睁眼说瞎话,没好气道:“朕还没有老眼昏花!”
    再次看向场中,大雍这边,在褚晏和陆行知的配合下,正好又进了一球。
    晟帝轻笑:“褚编撰和陆家那小子球技不俗,和上一场之人的默契比起来,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青山闻言眉头一跳,晟帝连自己的儿子沾染兵权都忌讳,更别提臣子了。
    这会儿看褚晏和陆家小子配合默契,别不是又在怀疑些什么了吧?
    虞青山垂眸,略加思忖,再看向场中时,笑意不改。
    有些事情,越是遮掩反倒越是引人起疑,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虞青山一脸骄傲:“依臣看,臣女婿的身手瞧着倒是比陆小将军还矫健几分,若是当初走武将的路子,说不定也能有一番建树呢。”
    “不过,如此文武兼备之才,臣当初却是没看上的,要不是臣女儿一再坚持,臣是断断不会便宜了那小子的。”
    晟帝:“……”
    搁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有人问他了吗,就在这吹?
    虞青山却是意犹未尽,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自顾感慨道:“这世道,都说有儿子才能鼎立门户,臣却是不觉得,要臣说,那些个人就是生十个儿子也抵不上臣一个女儿,就是臣女婿来世想做臣儿子,臣也是不换的……”
    晟帝嘴角抽了抽。
    真是越吹越离谱了。
    谁不知道你女儿是个草包花瓶,也就只有你自个儿会当个宝!
    这些话亏他说得出来,陆家小子不如他女婿,他女婿不如他女儿,照他这意思,他女儿没独霸天下还屈才了?
    晟帝真是一点也听不下去,虞青山这老东西什么都精明,就是一碰见他那宝贝女儿,就跟眼瞎心盲了似的。
    晟帝抬手打断了他,岔开话题:“朕听说,你从哪认了个干女儿?”
    虞青山否认:“那倒不是,是臣闺女跟那丫头投缘,认了其做干妹妹。”
    晟帝:“……”
    沉默。
    还是沉默。
    他女儿的干妹妹,那不就是他干女儿,这两者之间有区别?
    “其实,主要还是我家秋秋心地良善……”
    晟帝无语望天。
    这是又续上了是吧?
    “行了,也看了这么久了,散了吧。”
    晟帝挥手甩袖,懒得再听虞青山炫耀,真是有个女儿把他给能的。
    回到御书房,晟帝随手翻开一本亟待批阅的奏折,上面书的就是陆冀德自觉有心无力,想要卸职让自己儿子接班的建言。
    此时御书房内没有其他人,晟帝看着上面的字句,面色阴晴不定,良久后,他合上了奏折,转动起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沉吟问道:“我看陆家那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他和唐家幺女的婚事可有定下婚期?”
    “嘶——”随侍在旁总管太监仔细想了想,躬身回道:“只听说两家定了亲,这婚期在什么时候倒是没听说,许是还没定下来。”
    晟帝听后没有再言,眸子微垂,眼角褶皱分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看不出喜怒。
    总管太监退在一边,回答完后便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只是心下却不由得连连叹息,那陆小将军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偏就看上了唐家小姐,唉……
    过了没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父皇!父皇!”
    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传进来了。
    晟帝皱眉,一个人的声音是怎么做到比一群鸭子还吵的?
    “启禀陛下,三皇子求见。”
    门外的宫人进来禀报。
    “父皇!父皇!儿臣有要事求见!”
    晟帝头疼地揉了眉心,这么会子功夫都等不了,在那鬼吼鬼叫什么?
    “让他进来!”
    晟帝很是没好气,正糟心着,他家这老三一进来就撩袍子跪下了。
    三皇子:“父皇,那赫连云铮此次来京图谋不轨意图分化我大雍,您一定要彻查啊!”
    晟帝的手刚从额头放下又撑回去了。
    原是贼喊捉贼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几分不耐烦:“查什么?”
    三皇子倒豆子似的把赫连云铮意图拉拢自己、给自己提供助益的事情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当然,重点突出了他坚定拒绝,生是大雍的人,死是大雍的鬼,绝不中北辽奸计、与北辽人同流合污的忠正品质。
    周崇柯说得对,纸是包不住火的,他既然已经将这事给捅了出来,与其等着被人上眼药泼脏水,还不如自己再捅明白些,起码还能掌握主动权。
    说实话,他其实也有些后悔自己上午太过冲动,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这事儿给大剌剌说了出来,虽然结果是未遂,但总归是的平白往自己身上添了嫌疑,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只觉自己脑袋当时八成是被驴给踢了。
    好在,周崇柯事后又提点了他,现在来亡羊补牢,应该还不会太晚。
    三皇子将周崇柯给他分析的内容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言之凿凿自己绝对不是赫连云铮接触的第一个对象,有人不老实,想坐收渔翁之利,暗地里算计他,请求晟帝一定要彻查,把暗地里的那个想做黄雀的人给揪出来。
    晟帝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这蠢货不该他聪明的时候他倒是聪明了。
    “你说了这么多,证据呢?”
    三皇子顿了一下,证据……他没有……
    但是!
    “父皇!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啊!”
    三皇子声嘶力竭,嗯……他很会胡搅蛮缠,父皇要是不查,他今天就不走了。
    三皇子泪眼婆娑:“一想到有这么个人在暗地里谋划着伏击儿臣,儿臣就夜不能寐,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晟帝闭了闭眼,简直没眼看,如若可以,他真是一点也不想承认这糟心货是自己儿子。
    “那你想怎样?”晟帝问。
    三皇子抬袖子擦了擦眼角那要流不流的眼泪。
    父皇虽有是有过八个儿子,但里头有三个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至于老五,他父皇最珍爱的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则是和他母妃一道被人给毒死了。
    总之,现在还活着的皇子,除了他,也就二哥、四弟、还有七弟了,嫌疑人左右逃不出这几个。
    哼!那人不是想算计他么,他今天就是胡乱攀咬,也要咬下来一块肉不可!
    三皇子恶狠狠地想着,擦完眼泪,放下袖子再抬首,则是一脸的信誓旦旦:“儿臣愿与他们当面对质,届时定能诈出那心怀鬼胎之人。”
    晟帝心知这老三得了理,若是不让他闹上一回,他今日一天都别想安生,遂肯首示意人照老三的意思办,把他那几个兄弟都叫过来。
    没过多久,人到齐,自是又吵成了一锅粥。
    老三自己聪明了一回便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别个都是蠢的,攀咬老二不成,又转而去攀咬老四,一个个在那对着指天发誓,都说自己是清白的。
    吵到最后,他这御书房的房顶都快被掀开了。
    “当当——”
    晟帝用镇纸拍了拍桌子,他这耳朵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厉声道:“都吵够了没有?”
    几人随之噤了声,可三皇子此番没拖得人下水,着实是不甘心,余光瞥见杵在一旁、没什么存在感、全程都跟个木头一样未发一言的七弟,他心想蚊子再小都是肉,这会儿也顾不得嫌弃了。
    只见他抬手就是一指:“儿臣已经知道是谁了,就是他!”
    “别以为你不出声就能蒙混过关,刚才我们都自证了清白,洗清了自己的身上的嫌疑,剩下的就只有你,不必作他想,那个人肯定就是你!”
    一室寂静,不用说,众人都被三皇子这泼皮无赖的作风给镇住了。
    见没人附和,三皇子很是不满,视线从老二和老四身上一一扫过:“都哑巴了,我分析的难道不对么,还是说,和赫连云铮暗中勾结的其实是你们俩?”
    二皇子:“……”
    四皇子:“……”
    有完没完,搁这玩回旋镖是吧?
    电光火石间,三人迅速达成了共识。
    二皇子:“儿臣觉得三弟说得有理。”
    四皇子:“儿臣附议。”
    三皇子挺直腰背,下巴微抬,看吧,大家都这么觉得。
    “父皇,儿臣破案了。”
    晟帝看这货说得是大言不惭,只想一巴掌呼过去拍死他。
    破案你个头破案了!
    要是衙门都像他这么审案,他这江山迟早要完。
    晟帝黑沉脸色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老七。
    老三此番虽说是误打误撞,但别管是怎么撞上的,单从结果来看,终究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老七的道行,说到底还是嫩了些。
    “你有什么话说?”晟帝看着老七问道。
    七皇子嘴角嗫嚅,还未启声,三皇子又嚷嚷了起来:“父皇您不要听他狡辩,儿臣愿以人格担保,绝对就是他!”
    晟帝拳头收紧,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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