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烨没有再说话,眼神黯淡无光。南临叹了口气,拍了拍南瑾烨的肩膀:“烨,像我们这种在枪口下生存的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儿女情长。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能真正地成熟起来。明天和我一起去内地吧,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你是我的儿子,是整个南家的继承人,你必须舍弃那些情情爱爱,变得真正残酷无情起来。”
    “我知道了,父亲。”南瑾烨唇边划过一丝苦笑。他怎么忘了,像他这样时常处在枪口下的人,怎么配结婚生子?
    很快,南临和宋承风约好了见面时间,早就料到了南临的来意,同意私了,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这辈子,南家人都不能再踏足京都一步。
    南临考虑了很久,同意了这个要求。两人迅速达成协议,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南家人和乔家人永不相见。南临也有自己的打算,想要彻底让儿子对苏玥死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永不相见。
    “我想最后见一次苏玥。”南瑾烨仅仅提出了这最后的一个请求,南临犹豫了一下,征求了宋承风和乔翊的意见。
    苏玥答应了,好歹相识一场,就当最后给南瑾烨送别。
    南瑾烨永远记得那一天,阳光依旧明媚,风却出奇的大。码头人很少,让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淡静而明媚的女子。
    他一身深灰色的风衣,站在码头,专注地看着苏玥一步一步走过来,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头发很简单地挽在了后面,那张脸,一如初见时明媚无比,神情慵懒得像一只猫咪。
    “苏玥?”
    “是。”
    想起初见时候的场景,南瑾烨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闷痛,疼得仿佛全身都在麻木,但他依旧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盯着眼前那张小脸。
    乔翊站在苏玥身后,静静地看着妻子的背影。他没有跟上,这是他们最后的独处。他也吃醋,可就是因为深爱过,他很明白南瑾烨此刻的心情。
    “保重。”苏玥微微扶着腰,对着南瑾烨笑了一下。他眼睛亮了一下,她对他从未笑过,虽然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本来很伤感,可是这个笑容,却给了他无数愉悦和欣喜。
    他可以彻底放下了。
    “谢谢,今天过后,我们再也不可能见面了。苏玥,你会忘了我吗?”想到这里,南瑾烨感到很苦涩,风吹起她的一缕头发,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或许我们会是朋友。”苏玥感叹。
    “那我宁愿这些事发生了,甚至庆幸。”南瑾烨苦笑,“我这辈子都不想,只是做你的普通朋友。虽然现在我们是敌人,可至少我可以放肆表达对你的爱意。”
    南瑾烨想起在魅惑第一次见他的情形,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苏玥两个字会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上。
    “再见。”苏玥没有再说什么,微笑地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最后,他黯然的放开了她的手,真的该要离开了。
    南瑾烨深深地凝视着她:“苏玥,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亲眼看着我走,直到我离开为止。”
    苏玥愣了一下,微笑:“好,我看着你走。”
    南瑾烨淡淡一笑,转身朝船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背后会有一双眼睛送自己离开,那就足够了。风掀起他的衣角,他再也没有回头,脚步铿锵有力地进了船舱,直到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码头。
    他心里在默念。
    苏玥,再见,再也不见了。
    “我们回去吧。”乔翊帮她把大衣和围巾弄好,温柔一笑。
    “好,我们回家。”苏玥收回目光,回应他一个微笑,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开。
    另一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南瑾烨唇边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的手上还抓着苏玥的一条紫色丝巾,留有她唯一的温度。他突然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我爱你。”
    “二爷……”旁边的人看到心酸,却见南瑾烨将丝巾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服里,已经恢复了冷淡的神色。
    “走吧。”从今天开始,他还是那个纨绔不恭的南瑾烨,流连花丛的黑道大少,
    黑道大少,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心里深深地烙印了一个名字,他今生都不能再触及的伤。
    苏玥,就是他一生都不能跨越的劫难,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
    ——
    快乐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八月份,苏玥的预产期到了,离预料生产期还有十几天的时候,家人全都强烈要求她住院,以防要生。
    张茜茜和蓝菲干脆也陪同住院,蓝菲这个干妈更是几乎将所有的东西搬到了医院,就怕苏玥无聊。
    “菲菲,上车了,快点快点。”苏锦瑞开车过来,张茜茜探出头,招呼蓝菲赶紧上车,蓝菲还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听到张茜茜催命似的,只得一边应着一边抱着东西上车。
    “这几天还真是喜事连连,我干闺女要生了,子莹也和墨城成了一对,很快又有得热闹了。”
    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张茜茜笑:“瞧你这德行。”
    蓝菲最得瑟的就是独占了干妈这个称号,茜茜可是玥玥的大嫂,子莹将会是玥玥的弟妹,再叫干妈就乱了辈分,也只有她能做玥玥孩子的干妈。
    苏玥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累,直接在车上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乔翊看到她睡得沉,停下来帮她加了一床空调被和毛毯,心疼得要命。
    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依旧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心里莫名开始恐慌起来,即使是在梦里,也依旧觉得可怕。
    渐渐的,一束亮光咋现,苏玥睁开眼睛,看见前面站了一个人。他穿了一身很宽大的大衣,背对着自己,侧面的轮廓似乎有些熟悉。
    暗先生!这是她脑子里的第一反映,没错,这就是陈志平嘴里的暗先生,她心里越发恐慌起来,刚想上前,肚子却开始痛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往下坠,疼得她脸色惨白,苏玥下意识捂着肚子,似乎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之中。
    “玥玥,玥玥你醒醒,别睡了,玥玥你快醒过来……”乔翊有些恐慌地叫着她,发现苏玥的羊水已经破了,看来孩子应该会在今天降生,还好自己在身边。
    “翊……”苏玥惊醒过来,因为剧烈的疼痛说不出话来,声音变得虚弱无比,“翊,我要生了,你赶紧开车去医院,肚子好痛……”
    “你别怕,马上就要到医院了,孩子很快会生出来,别怕……”乔翊脸色苍白,立马重新发动引擎,猛踩油门,很速度地赶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乔翊弯腰把苏玥抱起冲进了医院,医生和护士看到即将生产的孕妇,立刻安排床位和手术。
    看着躺在担架上痛苦呻吟着的女人,乔翊只能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冷汗直流,女人生孩子所承受的痛苦不是平常人能承受的。一想到一会还要承受的折磨,苏玥觉得异常的难熬。
    “真的好痛,疼死了……”苏玥实在想不到,这比她姨妈疼还要疼上百倍千倍,只能狠狠地抓着他的胳膊,“翊,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不是她一个人,乔翊一直陪着她,他可以分担她的痛苦,她也可以尽情地在他面前撒娇宣泄,而他会一直包容。
    “我知道,乖,一会就好了,别怕,我一直陪着你。”
    “啊……”苏玥疼得眼泪止不住,“乔翊你个王八蛋,都是你的错,疼死我了,再也不想生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老婆你不要生气。”乔翊也红了眼睛,整个人也有些慌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产妇要进手术室了,这位先生你先出去吧。”
    “医生,我要顺产。”苏玥想要自己的宝宝更加健康,即使肚子疼得要命,还是选择顺产。
    “玥玥……”顺产一般会有很大的风险,所以早在在之前,乔翊就已经预订了剖腹产。
    “别说了,翊,我要顺产。放心吧,我和宝宝都会没事的。”
    这时候,欧阳夫人,苏老爷子和外婆等人也已经赶到了医院。
    林思渝看到乔翊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颇有些无语:“乔翊,你让玥玥进手术室,这女人生孩子有你什么事儿?”
    “我要进去陪她。”乔翊没有废话,直接换上了无菌服,跟着医生进去,也没人阻拦,又不是封建社会,男人进产房其实也没什么。
    再者,他们不想看乔翊在外面发疯,这生孩子本来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万一乔翊见势不对就发起疯来,他们可镇压不住,干脆让他自己去看就好了。
    门外的一大群人都安静下来,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漫长的等待着艰辛的生产过程,他们都无比期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苏玥斥责:“傻子,你进来干什么,女人生孩子那么丑。”
    “怎么可能丑,为我生孩子的你是最美的,我不想在外面受煎熬,我要看着你生下彻雪和雪彻。”
    苏玥本想笑一下,却因为肚子传来的阵痛而逼得脸色苍白,乔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默默地给了她支撑的力量。
    “阵痛已经来了,孕妇做好准备,子宫口已经开了四指半,开到十指孩子就可以顺利出来,用力,呼吸。”
    现在才开了四指半,苏玥疼得说不出话来,真的太疼了。阵痛的时候要使劲,她不敢开口叫喊,因为怕力气流失无法生产,拼命地使着劲。
    “别怕,跟着我呼吸,用力呼吸。”医生的话还在上
    的话还在上方响着,苏玥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跟着医生的说法去做,她感觉宫口缩得越来越厉害,她跟着那股阵痛作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玥感觉浑身出着冷汗,虚脱无力的躺在手术台上。她大口地呼吸这空气,痛得几乎有些晕乎乎的,她差点都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
    “不好,产妇没力气了,别睡过去。”
    苏玥真的快要没有力气,但她丝毫不能停止,更加不能睡过去,为了孩子的顺利出生,她必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玥玥,醒过来,别睡了,玥玥……”乔翊看着已经闭上的眼睛的女人,心里越发恐慌,他真怕她这么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玥玥,是我,老婆你别睡了……”
    再次庆幸他进了产房,不然在外面他一定会等得发疯的。
    “玥玥,你醒醒,不许你睡过去,醒醒。”
    外面众人都听到了乔翊的声音,心里也是一紧,欧阳夫人猜到苏玥很有可能是因为没了力气,暂时昏迷了过去。
    苏老爷子差点坐不住,脸色绷得紧紧的,又是期待又是担忧地看着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外面的人已经等了将近七个小时。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苏玥睁开眼睛,但发现好像什么也看不见,顺着那熟悉的声音看过去,迷蒙的视线好像抓到一丝光明,手再次抓住他的胳膊,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看到苏玥睁开了眼睛,乔翊这才放下心来,唇色发白,还好,她没有直接睡过去。
    “阵痛再次来了,用力用力,都快看见孩子的头了。”医生在她耳边喊着,孩子快要出来了,苏玥刚刚积蓄了不少的力气,听医生的话开始往下用力,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乔翊的手被她死死地捏着,可想而知苏玥已经在拼劲全力,一分,一秒,就在一瞬间,苏玥感觉到什么温热的东西滑了下来,她听到一声很响亮的啼哭声。
    “孩子出来了。”蓝菲激动地一把抱住张茜茜,“听,我干女儿的哭声,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孩子胖嘟嘟的小脸,幸福死了!”
    对于苏玥这胎一定是个小公主的推论,张茜茜表示不敢苟同。
    “生了,生了!”坐在外面的人已经激动地不能自已,经过八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孩子终于降生了。
    苏玥浑身湿漉漉地躺在那里,已经说不出一句话,肚子却还有点微痛。
    “老公,好疼啊。”头发都黏在了脸上,苏玥看着他觉得很委屈。
    “都好了,没事了。”乔翊红着眼睛,握着她的手也在隐隐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医生惊呼了起来:“还有一个孩子,快,里面还有一个婴儿。”
    当听到还有一个的时候,苏玥有些不敢置信,瞪圆了眼睛,又开始用力。第一个艰难地出来了,第二个很顺溜地出生,是一声很微弱的啼哭声,苏玥彻底没了力气,直接晕了过去。
    是龙凤胎,两个医生抱着孩子出去让家属们看看孩子,全部人一起围了上来,看见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眉眼之中却已经有了乔翊和苏玥的模样,眼睛还没睁开,只把粉嫩的小拳头放在嘴边,所有人都看得唏嘘不已。
    “产妇暂时晕了过去,产妇的丈夫在里面陪着。没事,母子三人都平安无事。”医生安慰着外面的家属,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开始逗弄这两个小宝贝。
    哭得很大声的是个儿子,七斤半的大胖小子,而那发出一句微弱啼哭的是个女儿,只比哥哥轻了半斤。宝宝们都很健康,不需要送到保温箱。
    “宝贝们,我是你太爷爷,乖啊。”苏老爷子已经被两娃萌得找不着方向,欧阳夫人和外婆更是无比欢喜,要不是孩子现在就要送去洗澡,早就抢着抱了。
    “乖宝宝,我是你们的奶奶,看孩子们多可爱。”
    外婆笑:“是啊,没想到我老婆子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曾孙,孩子们一个长得比一个俊俏,太高兴了。”
    围在一圈的人也都开始向两个刚出世的孩子介绍自己的身份,逗得医生们先笑了。洗完澡后的宝宝和刚刚皱巴巴的样子不一样,皮肤又白又亮,只是还没有睁开眼睛,面对大人们的逗弄,张嘴就开始嚎哭。
    苏锦瑞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生怕孩子不舒服:“宝贝们,我是舅舅啊,让舅舅好好看看你们。”
    苏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会不会抱孩子,一定是你惹他们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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