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无所事事,一个体力不支,接下来叁四日都宅在家里,相处得也算和谐,教授大人买菜,做饭,看书,银座先生吃饭,睡觉,偶尔开几个视频会议。
    后来体力渐渐恢复了,慕衍也能下床走动了,和他出去买了一次菜。
    他本来以为都是在附近的超市买的,没想到在陆教授的指挥下,车开了快一个小时,停在了一个非常大的农贸市场附近,里面人声鼎沸,脏不拉几的。
    慕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这几天都是来这里买的?”
    “是啊,我去你们家附近那个超市买过一次,太贵了,那天晚上我买了两斤排骨,收我叁百多块钱,还说是什么特级排骨,怎么不去抢啊!这里便宜,东西齐全,就是远了点,我坐公交车需要一个半小时,这次你开车过来,正好多买一点”
    慕衍强行忍住,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音来,“陆教授,据我所知,你在学校一个月的工资两万打底,而且还以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经营着王朝,不至于过得这么节衣缩食吧”
    “像你这种没有被几两碎银压垮过肩膀的人,懂什么叫居安思危吗?人生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出了什么事,比如车祸,癌症,需要一大笔钱,吃的喝的,吸收到身体里,不是蛋白质就是葡萄糖,只要口感过得去,就可以了”
    慕衍听着,居然还觉得很有道理,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卡,递给了他,“那……这张卡连着我的所有主账户,你要是哪天刷不出来了,就说明我破产了”
    “这是……几个意思?”陆教授眯着眼睛笑了笑。
    慕老板硬是把卡塞进他手里,“钱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卡里的几串数字,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既然你需要有钱才能有安全感,那他们就应该到最需要的人那里去,我烧了你的房子,还承诺了要养你,这是我应该做的,主人”
    陆教授收下了卡,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就走。
    慕总追着问,“去哪儿?不买菜了?”
    前面悠悠飘过来一句,“回那个抢钱的超市,买顶级排骨”
    时光知味,岁月沉香,这叁五日,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但却又是像做了好多事,他们每天买菜做饭,吃饭看书,闲暇的时候还将外面的小院子开垦出来了,教授大人说,以后有时间的话,在这里种点菜,纯天然无污染,吃着也放心。
    慕衍总喜欢看着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什么都不做。
    他喜欢穿着干净的白寸衫,靠在飘窗上,拿着书,拿着笔,阳光从窗户外貌洒进来,将他头发尖尖都照印成了金黄的颜色,眼眸低垂,修长的手指非常认真的在本子上写写改改。
    他今年明明才二十六岁,但是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与沧桑。
    从前与他接触不深,他是这样,现在他们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他还是这样。
    这个人,就像是有两个不同的人格。
    拿起鞭子满嘴污言秽语,可怕得像魔鬼,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但是回归到生活,大有一副静观潮起潮落,卧看云卷云舒的淡然与洒脱。
    有钱的时候可以住大别墅,没钱的时候可以住穷山沟。虽然爱占点小便宜,但是不争不抢,好像什么日子都能过得下去。他明明没有什么气势逼人的魄力,软绵绵的,但就是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人真的是好奇怪啊。
    “你他妈的还想看我多久,饭都凉了”
    陆教授都吃完了,靠在椅子上刷着平板,看着文件,敲了敲他的桌子,慕衍这才记起来吃自己的饭,“对了,主人,忘记告诉你了,我家里其实是请了阿姨的,不过从前我一般不在家里吃饭,所以阿姨都是周末过来打扫,你要是嫌这些琐事麻烦……”
    “不嫌弃,保持现状就好,不用特别照顾我”
    “这不是照顾,这只是……”
    “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伺候我,更加不喜欢一个陌生人在我的生活空间里晃来晃去,当然了,每个周末过来打扫卫生是可以的”
    “那好吧……”主人这样说,他也就没有再多问了,而是瞧了他一眼,换了一个别的话题,“主人,这几天看你不是在刷平板,就是在看手机,什么事这么忙”
    “你失忆了?不是你把我从学校赶出去的吗?我已经收到学校的复聘通知了,但是还需要上一个公开大课,校领导都会去,算是考核吧,如果出了问题,我连职称都保不住”
    “这么严重?对不起……主人……”
    “没关系,我已经罚过你了,不算旧账,而且你也只能算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渠道读上来的教授,学校请我来教书也是勉为其难的,要是我这两年上座率不高,不用你开口他们都会裁掉我,现在好了,你添了一把火”
    “你为什么一定要当教授呢?换一个职业不好吗?”
    “我只是想要一个拿得出手的职业,来日……”
    “来日什么?”
    “没什么……”来日我站在你身边,你要怎么介绍我呢?
    “什么课题?如果是我擅长的,我可以帮帮你”
    “两性心理课题,擅长吗?”
    慕总疯狂摇头,他是学工商管理和国际贸易的,毕业就接受家里的生意了,其他的学科隔行如隔山,实在是了解不多,“我虽然不懂什么两性心理,可我知道人情世故,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他们会给我面子的”
    “嗯哼,可以啊,那就让在下见识一下慕总的钞能力”
    “钞能力何必等到那个时候,主人,正好我这几天有空,吃完午饭我们出去逛逛吧,我给你买几身衣服,你的衣服都太旧了,大约叁四年都没有换过了吧”
    “好啊,我最喜欢花别人的钱了,走!”
    魅城的奢侈品店都在海湾附近的一座商场里,慕衍所有的行头都是在这里置办的,但是他本人并不经常来这里,都是让店家直接把当季的最新款送到家里去。
    陆言仰着头看了看,柔净的灯光,亮白的地板,温和的轻音乐,还有好闻的香水味,宽敞舒适的品牌店一个接着一个,七层的橱窗,就像是梦幻的水晶宫。
    慕衍带着他直接去了叁楼,他最常穿的那个牌子的店,老板娘看见慕衍就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慕总好,怎么这么有空过来,这位是……”
    “这位是陆教授,给他推荐几款当季新品吧”
    老板娘立刻用专业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陆生的身材,将慕衍引到了专门的休息区,“好的慕总您这边稍等,陆教授,我们这边请……”
    慕总坐在了店中央的沙发上,顺手拿起了旁边的时尚杂志。
    这家店主打西装,陆言身量小,身材偏瘦,皮肤也白,还戴着眼镜,特别适合浅色系英伦范的西装款式,老板娘也都是行家,当即就给他拿了几套带他去了试衣间。
    换了第一套淡蓝色的格子款出来,慕衍就觉得不错。
    就像变了一个人,从民国风的教书先生变成了上流社会的斯文败类。
    他走到他面前,替他整了整衣领,“不错,就是好像不怎么合身”
    “是,是不怎么合身”老板娘立刻接住了慕衍的话,“陆教授身量小,但是手长,店里的都是标准码型,我们先试试款式,再留下陆教授的尺寸,订做就合身了”
    他们讨论的空隙,陆言一直看着镜子,看着这身皮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无数恐怖的画面,无数的西装裤脚,皮鞋革履从眼前晃过,男人粗狂的打骂,女人凄厉的惨叫,咯吱咯吱摇晃着的床,充斥在他的耳朵,那个小小的孩子就躲在柜子里,捂着耳朵,埋着脑袋,颤抖着,啜泣着。
    他瞬间红了眼睛,一身的冷汗,脖颈上,手臂上青筋都冒出来。
    陆言趔趄了一下,用最快的速度将西装扒了一下。
    “怎么了?不舒服?”慕衍关切的问道,教授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没事……我,我不太喜欢西装……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他们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订了几件寸衫,裤子,还有鞋子。
    正当慕总觉得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从一家服装店里的试衣间里出来,“狮子……大人……”慕衍皱着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带我的小奴隶出来溜溜……”狮子大人眯着眼睛笑得灿烂,边说边扣上了刚刚松下的皮带,“你们怎么这么有兴致,出来逛街?要不要一起?教授?”
    “你是说你在试衣间里……”慕总瞪大了眼睛。
    “嗯哼?”狮子大人恶劣的挑了挑眉毛。
    “现在在哪儿?”
    “还在里面,伺候得不爽,罚跪呢……”
    “狮子大人,那是人,不是狗”
    “呵!人?老板,你问问你们家主人,sub是人吗?他指不定有多爽,都是水……哈哈哈哈哈哈,要不要去看看?本大人刚刚出来都差点滑倒了……”
    银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教授大人笑着耸了耸肩膀,“现在知道我对你好了吧,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你慢慢玩,告辞”
    刚刚转身,又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看见这个人的脸,慕衍沉下了脸,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华氏总裁华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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