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得太快,话音儿都劈叉不准了。
    “那安安能记得,一般什么时候吃鲜花饼吗?”
    岑安安努力地思考了下, 给出正确答案:“有知知叫的时候。”
    是知了。小孩子的词汇量还没有那么大, 又过了盛夏,月余不用,俨然已经记不住了, 只记得蝉鸣的发出的动静,是知知知的。
    “对啊, 那现在有知知叫吗?”
    岑安安失望地摇了摇头。
    岑砚揽着小崽子,又问他:“花花好看吗?”
    “好看, 香香。”
    “那安安要送东西给阿嬷, 做鲜花饼可不是送阿嬷东西, 饼子最后又不是阿嬷一个人吃的,对不对?”
    说着,岑砚伸手捏了捏小崽子鼻梁。
    岑安安意识到什么,怯怯地点了点头。
    “这花这么好看,送给阿嬷放在房间里,插花瓶里不好吗?”
    “好哦。”
    “安安知道了。”
    小崽子道:“做鲜花饼饼是给大家的,看的花花才是给阿嬷的。”
    举一反三。
    脑子实在是灵光。
    两岁多的娃,展现出了恐怖的聪慧劲儿。
    岑砚满意,又细细与岑安分说,打消了小崽子心生的愧疚。
    庄冬卿一般没这个耐心,岑砚教育着,他转头拿了把花剪,等父子两说完,问安安想要哪些,岑安安认真将大大小小的花苞看完,挑了好几株,庄冬卿剪下,顺带将茎上的刺也一并修掉,六福用牛皮纸一裹,扎起来让岑安安抱着,一会儿送给阿嬷。
    回了王府,大人们怀念,对出生在江南的岑安安来说,一切却都新奇。
    庄冬卿同岑砚回了主屋,小崽子还在外间蹦跶,有仆佣跟着,他们两也不管,行军日久,两人回了主院第一时间都念着洗漱。
    小厨房里再次大规模地烧起热水来。
    雾气腾腾中,月余的疲倦在温水氤氲里退去。
    等岑安安玩得一身灰扑扑地再回主院,两个爹爹都已经香喷喷的了。
    “安安也想洗澡澡。”
    闻了闻自己身上,小崽子首次对自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庄冬卿好笑,想着阿嬷上了年纪,一路上也累,便没有放小崽子回屋,就着小厨房多烧的热水,同六福一道,给崽子也洗了个澡。
    小娃留的西瓜头,湿了一缕一缕的,洗澡的时候岑砚没管,等洗完却接过手,给安安擦头发。
    这个时代很多小孩儿会剃头,像是年画里的娃娃那样,只留一缕或几缕头发扎个小辫儿,庄冬卿嫌弃不好看,安安就留了个现代的小西瓜头,他头发像岑砚,发质好,披散着又黑又亮。
    “爹爹,安安困了。”
    揉着眼睛,小崽道。
    岑砚:“不可以,要头发干了才能睡。”
    “呜,爸爸抱。”
    贴过来将庄冬卿手臂抱住,抱之前,下意识地还分辨了下左右,之前庄冬卿养伤时岑安留下的习惯,不去扒拉他左臂。
    抱着没一会儿,安安的眼睛闭紧了。
    岑砚乐,拨了拨安安的头发,笑着低声道:“也不知道去哪儿疯了,现下可好,累了。”
    “半干不干的,给我吧,我抱他会儿。”
    庄冬卿手臂好了,但还是不太使得上力,两岁的小娃胖嘟嘟的,一会儿睡倒了要扶着,岑砚怕他费劲儿。
    等安安换到岑砚怀里,岑安安短暂地醒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看清道:“是爹爹哦……”又伸手去抱岑砚的手臂,等小脸靠上岑砚,眼睛就闭上了。
    腾出手来,庄冬卿也摸了摸岑安安的头发,帮他拨了拨,让空气进去,干得更快。
    “现在困,明天醒了,又满王府地跑。”庄冬卿道。
    岑砚低头去看,岑安软乎乎的小脸蛋在他手臂被挤出了肉肉来。
    不由满目温情,眼眉也舒展。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岑砚抱着,庄冬卿同他一道,将小崽子送回了屋。
    “在看什么?”
    回了主院,上了床,岑砚问庄冬卿。
    “哦,没什么。”将视线从床侧雕花移回来,庄冬卿缓缓道,“就感觉好像还是昨天,两年一晃就过了,再回来,有点没有实感。”
    不止是住的地方。
    其实近来的一系列事,都太快了,庄冬卿都有些恍惚。
    看清了庄冬卿眼底的茫然,岑砚拉他躺下道,“嗯,然后呢?”
    “然后……这次真的很快能走吗?”
    庄冬卿看向岑砚,隐含担忧。
    “不喜欢上京?”
    垂目片刻,庄冬卿微微摇了摇头,“不喜欢吧。”
    “太多纷争了。”
    “我还是喜欢在苏州时候,日子很慢,但是很踏实。”
    岑砚摸了摸庄冬卿的发,“再忍一阵,很快的……”
    顿了顿,再度压低声道,“陛下没多少日子了。”
    庄冬卿看向岑砚。
    眼波在暗淡的烛火下盈盈,看得岑砚心都随着晃动。
    凑近,唇齿相依,接了个长吻。
    行军的时候都素着,一时间两个人呼吸都急了。
    “困吗?”
    岑砚问着,却含住了庄冬卿一侧耳垂。
    湿漉的触感传来,庄冬卿背脊颤颤。
    “有点,你不累吗?”
    “不累……”
    手也伸进了衣襟,岑砚气音喷在庄冬卿脸侧,“就一回好不好?”
    庄冬卿还没想好,再度被岑砚堵住了嘴,后知后觉,对方压根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庄冬卿放松了身体。
    烛火摇曳不停,烛泪垂落到夜半。
    *
    时间一晃,庄冬卿已经回京了一周有余,岑安也跑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头几日,为了交接,岑砚还去几趟大理寺,办八皇子豢养私兵的案子。
    冯公公办案的能力不弱,再加上岑砚私下补充的几样,可谓铁证如山,大理寺卿开始还有些隐忧,后面在诸多证据下,意识到不是扣帽子的党同伐异,心下稳当起来,处理相关事宜底气也足,应付了诸多前来试探的高官。
    只在对待八皇子上,大理寺卿还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盛武帝已醒,在他发话前,八皇子怎么说都是个皇子,不是他们能随意处置的。
    对此岑砚心知肚明,但无所谓。
    他对李德那条命的兴趣真不大,对付这种人,受活罪才是最难捱的。
    事实是他料得不错。
    关押进大理寺十多日,前后李德已绝食了两次。
    柳七禀报的时候,岑砚只够了勾唇,不置一词。
    柳七便知道岑砚满意大理寺的做法,只继续探听着消息,不曾插手。
    “嗯?他出宫了?”
    李央近来衣不解带地照顾盛武帝,满朝堂皆知,中途盛武帝的病情反复了一回,岑砚便知道是在用着赵爷的方子,后面果不其然,差人又来请了一道赵爷,前去与盛武帝把脉。
    太医院的太医们高傲,向来很看不上赵爷的南疆背景,觉着蛮荒之地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医术传承。
    也不知道李央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医院院使与赵爷一同看诊,赵爷回来后说,用的就是他的方子,院使并未置喙半句。
    岑砚扬了扬眉,哂道,“怕是眼下也不敢开罪六皇子。”
    赵爷在宫内听了些闲话:“据闻八皇子立储后,很是处置了几位太医……”
    岑砚笑了起来,语气越发讽刺道,“真是孝顺。”
    他近日来也听了些八皇子当太子时的作为,多的不论,放往日,够盛武帝气得掀两回桌了。
    可惜,有李央在,盛武帝怕是听不到这些精彩事迹了。
    李央对盛武帝上心,岑砚还以为他会就这样,哪怕是做样子,也一直会做到最后,全一个孝顺的名声,熟料,这日柳七收到了消息,说李央出宫了。
    岑砚:“不看顾陛下了吗?”
    柳七:“去的地方很有意思。”
    岑砚看向柳七。
    一边吃热栗子的庄冬卿也抬起了头,听八卦道:“去了哪儿?”
    柳七:“大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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