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疏影微撅着嘴,故作苦恼地摇摇头。
    君宁天不以为意地眸光一转,随手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上。
    “臣是想告诉皇上,为了朝堂的稳固,皇上今后还是安分守己些为好。”
    明疏影闻言,心中微沉。
    但是……她以后,应该也没什么大事能求他了吧?
    如此一思,女子倒也平静了些许,这就歪着脑袋,迷惑不解地问道:“朕不乖吗?”
    君宁天不答话,只掀起眼皮子看着她,可那眼神里,分明就写着“你说呢”三个字。
    明疏影心下一窘,面上却是傻乎乎地笑开了花:“朕最乖了。”
    说罢,她就带着满脸的傻笑转过身去,从男人的身前逃回到自个儿的位子上。
    然而,待到一屁股落座,她才猛然记起,这东拉西扯了一番,她居然将今日主动招惹君宁天的用意给忘掉了。
    明疏影顿时哭笑不得,却又不敢再贸然向男子开口,只能姑且压下请他招募新人的意愿,“安分守己”去了。
    110.酒后失态
    半个时辰后,明疏影看书看得乏了,脚下的汤婆子也凉了,刚好肚子也有点儿饿了,她便向兀自巍然不动的男子请求离开。
    对于女子这等随性而为的做法,君宁天嗤之以鼻。
    他就知道,饶是她能静下心来自学治国之道,凭她这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性情,也是成不了气候的。
    见君宁天面露轻蔑之色,明疏影却是不羞不恼。
    上一回,她由于种种原因暴露了自己,这一次,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她要让他坚定地认为,她就是滩扶不上墙的泥巴——人不蠢是真,但也就靠着这点小聪明了。
    毕竟,现下到底还是他君宁天一手遮天,她身为他手心的傀儡,切不可得意忘形、越了本分。
    如此思忖着,得了允许的明疏影这就披上暖烘烘的大氅,领着冬苓眉开眼笑地走出了御书房。
    “皇上冷不冷?”一路上,替她打着伞的冬苓还不忘嘘寒问暖。
    “还行。一想到待会儿就能回床上窝着,朕就不冷了。”明疏影言笑晏晏地答着,将冬苓也逗乐了。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多久就走过了大半的路程。孰料胜利在望之际,她们却远远地望见了一个跪在雪地里的身影。
    “什么人跪在那里?”
    “回皇上的话,好像是个宫女。”
    “确实是。”
    主仆俩先后凭着衣裳的颜色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明疏影更是忍不住带着冬苓前去一探。
    走近了,两人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鉴于明疏影此时仍旧保持着傻子女帝的形象,不好轻易开口,故而只得由冬苓代为询问,问她作何跪于这冰天雪地之间。
    对方是个与她二人年纪相仿的姑娘,眼见一国之君莅临,她自是忙不迭冲来人叩首行礼,然后才告诉她们,说自己是这一届新进的宫女,因为笨手笨脚做错了事,才被管事的罚跪。
    明疏影闻言细眉一敛:如此天寒地冻,管事的是想要了这宫女的命吗?
    “你做错了什么事啊?”冬苓看懂了自家主子的脸色,这就替她追问。
    “回姑娘的话,奴婢,奴婢弄脏了绣娘刚刚绣完的绣品……”少女战战兢兢地说着,一双眼已然不敢去看两人的脸,“但是……但是奴婢不是故意的,是雪天路湿,奴婢脚底一滑,这才,这才……”
    宫女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大概是觉着自己不该在皇帝面前找借口。
    明疏影见她不像是在撒谎,自是本着“人性本善”的原则,相信了她。
    “你跪多久了?”她亲口发问,见那宫女猛打了一个激灵,答曰“小半个时辰”。
    明疏影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像她这般,在雪地里跪上三刻钟,会是怎样一种痛苦的感受。是以,明疏影赶紧让她起身,吩咐冬苓亲自送她回去。冬苓会意,这就在宫女的千恩万谢声中,陪着她一道走了。
    两人走出去没多远,明疏影就瞧见其中之一似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傻乎乎”地朝那陌生的宫女笑了笑,看着对方蓦地扭过头去,继续小心翼翼地跟在冬苓的身后。
    明疏影不以为意,也没在原地等着冬苓回来,就自个儿往寝宫那儿走了。
    日子就这么四平八稳地过着。自打在君宁天跟前暴露了自个儿的秘密后,明疏影倒觉得整个人轻松愉快了不少。她不必再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扮作痴儿了,也不用担心,一旦自己向御膳房和尚衣监索要更多的美食、新衣,会不会惹来男子的怀疑。
    当然,她要来的东西,可不光是给自己一个人享用的——比如,她不得给遭人冷待的十四公主送去些厚实又漂亮的冬衣吗?
    是日,明疏影又借着送吃送穿的幌子,去找十四公主玩耍了。一进屋就瞧见活泼可爱的小女娃在寝殿里跑来跑去,明疏影一下子笑开了花。
    往年的冬天,这孩子都不得不窝在床上,因为只有那里是暖和的。现在好了,她这个皇姐命人在其寝宫里烧足了炭火,把屋子里烤得暖烘烘的,小家伙再也不必因生怕挨冻染病而安于一隅,可以开开心心地满屋跑了。
    这不,一见到天底下待自己第二好的皇姐来了,小女娃立马喊着“皇姐皇姐”,一溜烟扑到了来人的大腿上。
    明疏影蹲下身,搂着她稀罕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接受她和宫女秋笛的行礼。可明疏影就不明白了,为啥这宫女秋笛总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家主子——就不能让自己跟可爱的小十四独处片刻吗?
    是了,十四公主到底还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就算自己在她跟前卸下伪装,她也不会多心。但秋笛就不一样了,她是个会独立思考的成年女子,自己可不能放松警惕。
    明疏影几次都忍不住暗自叹息,如若有朝一日,她可以在世人面前公开她并不痴傻的事实,就好了。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在十四公主同秋笛的面前“装傻充愣”了,就可以像个普通的姐姐一般,光明正大地跟小家伙说笑、玩闹了。
    这么想着,明疏影似无奈似哀怨地看了随行的冬苓一眼,可惜冬苓也是无计可施——之前帮主子引秋笛离开,哪次不是以失败告终?
    主仆俩一合计,推测秋笛大约是太过重视她的小主子了,是以才会这般小心谨慎,不敢有分毫懈怠。
    唉,她倒也真是个忠心不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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