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一旦开启下海的墨盒,必然利益勾连,尾大不掉,后世,中枢收回成命之时,不知道动了多少手术,步步收拢缰绳,才将各方触角斩断。
    既有前车之鉴。且有拨动历史车辙的机会,薛向自然不愿看着这历史的车轮再滚进弯路去。
    “军资办?”
    薛安远沉了眉头,“先不提这个名称行不行,权集一路,纠葛一处,倒是个好办法,但怎么生钱呢。全军多点开花,赚钱的度肯定快。你这权集一处,那可就得弄出产业。弄出规模,要不然,仨瓜两枣,就别来凑数!”
    薛向道,“国防军开的买卖,要赚钱太容易了。一手拿枪,一手握钱,背靠着帅堂,你们比华石油还华石油,比电总局还电总局。想要赚钱,弯腰就能捡。只要架子支起来了,有的是聪明人告诉您怎么赚钱。我先提两点,第一,搞保险,这个来钱最快,最不需要成本,国防军的信用就是国家信用,保险业凭的就是信用,拿着信用就可以换钱?”
    “保险?什么是保险?”薛安远有些茫然。
    无怪他茫然,建国后没多久,外国的保险业全部退出共和国,五十年代末,全面停办保险业务,八十年代初才有一家人保经营此项业务,不显山不露水,薛安远甚至都没有保险的概念。
    戚如生眼睛一亮,补充道,“就是陈家老三他们折腾的那家公司,确如老三所说,来钱如流水。”
    薛安远道,“赚钱很重要,但要走正道,陈家那几个小子,我看着就生气,他们能折腾什么好事儿?”
    薛向道,“人好不好咱不去说,保险这个事儿吧,我简单说吧,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您也见过许多家庭因为伤病,因病返穷,因病致困,若是购买保险,一年十来块钱,一家人一年的伤病都无需担心,您说这是不是善举?再说部队里的战士,经年离家,岂不为家庭老幼担忧,若是帅堂可为战士买上一份保险,军心岂能不安?再扩大开来,全国那么多工厂,单位,农民,若是都买上一份保险,先不谈做下多大的善业,您还用得着为战士们的换装操心么?”
    薛向说一句,薛安远的眼睛亮上一分,说到最后,薛安远的一双眼睛,快能赶上照明灯使了。
    他从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两全其美的法子,真是善哉善哉,既帮了人民群众,又宽裕了军费,再好也没有了,至于这个保险业会不会残民,薛向都说了是自愿,国外都搞了几百年了,薛安远哪里还有不放心的。
    当下,乐颠颠地催着薛向赶紧说第二点,对自己这个侄子那妙想无尽的脑子,能多榨一分,就多榨一分,不然,天理不容。
    薛向却没多少兴奋,心里却觉怪怪的,暗忖,自己这样做真的好么,没了保险这个大拿,后世共和国内那么多牛叉哄哄,金光闪闪地字头们,还能诞生么?
    像是方完成了一个恶作剧,薛老三心中促狭至极,嘴上却是不紧不慢地道,“第二点,自然是搞实业,照我说您幸亏是当将军,若是管家,那可真不成。军方守着多少先进技术,若是专为民用,随便弄个厂,那也是进钱的机器,不说别的,单说您折腾出的那个岭南军工所,里面多少领先国内的技术,其中无线电遥感,若是用来制作小孩玩具,做通讯器材,那都是大有可为的,林林总总,我不是专家,您找专家来评估,一评估出来就都是钱。您可别总想着都是军事机密,如何能暴露于世的观念,那不是原子弹的制造方法,也领先不了几年,您现在不上赶着用,过两三年就成了废品,您不是缺钱么,缺钱就抓紧时间变现!”
    薛向话音落定,薛安远忽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行去,戚如生慌忙跟上,没多会儿,竟传来汽车动机响声,随即,又见戚如生急匆匆冲进门来,丢下一句“牛大了”,转身就跑,没多会儿,便听见车队远去的声音。
    薛向吐了口气,叹息道,“安远同志,你这是红果果的功利主义啊!”
    第二百二十章分组
    七月一日上午八点半,薛老三随队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改委份儿大,谢红旗位高,虽不够挂专列,铁道部那边也知道做人,给改委巡视组第三小组这二三十号人,足足腾出了四节头等厢,全是小包软卧。
    上得车来,各自安置好了行李,号下了房间,便安红旗主任头前的要求,在二号车厢的会议室聚齐。
    一入门,薛向便有开了眼界的感觉,厚实的地毯,大气的红木桌椅,浪漫的壁挂油画,这感觉就像是陪同主席下西南。
    两分钟后,第三巡视组的全体成员皆在会议室列齐,红旗主任作了例行讲话后,便分配起了职责。
    出乎薛向预料,这次改委巡视组竟是混合产物,除了改委的成员,还有来自计委,经委的干部。
    想来也是,这是一次高规格,全方位的对共和国整体经济做全面评估的巡视,改委主导,怎么也少不得计委和经委这经济运行的制定者和实际操作者。
    计委带头的是个常务副司长,正厅级,五十来岁年纪,圆胖脸,乐呵呵地,名字很有意思,姓成,名就,过耳不忘,人也很有思想,红旗主任讲完话,这位又跟着讲了十来分钟,似乎是裁剪好的,恰好是红旗主任讲话时间的一半。
    经委来的竟是个司长,四十五六,前景无限,人也生得倜傥,剑眉星目,凛凛一躯,上车时,听马天宇专门提过一嘴,叫苏全功,是原四方面军子弟。算来和他薛向也颇有渊源。
    成司长讲完话后,谢红旗又让他讲,苏全功说了些很高兴来到红旗主任领导下工作等场面话,便自熄声,透着股沉稳。
    “薛司长,你也讲两句。你可是咱们改委有名的才子,别让成、苏两位司长给比下去了。”
    谢红旗笑眯眯地望着薛向说道。
    三组,就来了薛向一个出自改委的副司长,虽是级别低了成就,苏全功半格,可到底也是司长级的,代表改委,他也得讲几句。
    薛向笑道,“红旗主任过奖了。我哪里有什么才华,倒是牙尖嘴利,惹人生厌,我可悄悄偷听了,我在改委有不少绰号,什么天下第一剑,两面三刀客,这都是同志们对我的切实看法啊……”
    薛向话没说完。底下已然忍不住抽抽笑了起来,其中一人秀气的脑袋深埋。笑得挂着吊带的玉肩直抖。
    计委和经委的同志也有不少笑出声来,这个薛司长甫一亮相,就现出不凡,官场上,下面人给领导取绰号的多了,但罕见有人能这么从容地当众道出自己绰号的。就这份坦然,就足以让人瞩目。
    谢红旗挥挥手,“就会瞎闹,让你讲正经的,你偏要说相声。”
    薛向道。“红旗主任,这您可难为我了,我要说的,成司长,苏司长全面都说了,我再重复一遍,也是耽误大家时间,说点开心,逗大家乐乐,活跃活跃气氛,不也挺好!”
    “得得,你赶紧坐下!”
    红旗主任压了压手,终于受不了这家伙的不按常理出牌。
    过了开场白,终于转上了正题,场间红旗主任为尊,又是组长,自然一言九鼎,剩下分派任务的活计,自是他说了算,谁也不会也不敢有怨言。
    巡视小组是个临时单位,除了小组办主任,也就没别的职位了,其余人等都是组员。
    小组办主任的位子,毫无疑问,谢红旗分给了薛向,谁也没有异议,毕竟,这次行动是改委牵头,薛向作为第三组自谢红旗以下职位第二高的领导,担任这个职位,合情合理。
    分配完小组办主任的位子后,接下来,便是分组,第三组巡视华东,整个华东包括明珠一市,浙东,吴中,赣西,闽南,江淮,鲁东六省。
    真可谓幅员辽阔,人口无数,就凭这二十来人,若是不分组,别说巡视了,就是全部走上一遍,两月时间也不够。
    当下,第三组,便被谢红旗分割成四个小组,红旗主任自领一组,坐镇明珠,居中调度。
    余下三组,自然是场间三位司长各自领衔,薛向赴鲁东、吴中;成就入浙东,赣西;苏全功下闽南,江淮。
    三组各自抽调组员,当然,在此之前,由薛向先组建第三巡视小组办公室。
    安排完任务,红旗主任便干净利落地宣布散会,待人走了七七八八,红旗主任忽地道,“宏观司的慕雪妃同志留一下。”
    两分钟后,会议室大门,被最后一位行出门去的人带上,宽奢的会议室内,就剩了红旗主任和慕雪妃两人。
    红旗主任离开椅子,在慕雪妃附近坐了下来,“最近,你和你舅舅闹得很不愉快,怎么回事儿?听说是为你小姨留下的老宅?那个老房子,你和你舅舅争什么,你缺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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