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芜宫的宫人全部都被换了,高琉玉晨起时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还愣了好一会儿。
    比起之前那些阳奉阴违的宫人,他们将她照料得无微不至,神色恭敬没有一丝怠慢,话也很少,不会在背地里聚在一起议论她。
    期间太后的人来过两次,也被客客气气地挡了回去。
    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人人追捧的日子,心知这是高怀衍的意思,想着等他晚上过来的时候说上两句软和话讨他欢心。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他也没来,不止如此,一连好几天他都没再来,她叫住正在侍弄花草的碧滢,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
    碧滢想了一下说:“大约是三年一次的选秀快到了,听说有些大人为了家中女眷能选上,往户部递了不少银子,陛下知道后雷霆大怒,下令彻查。”
    她眼神里带了点同情:“就算以后有别的娘娘进宫,公主在陛下心里也是独一份的。”
    高琉玉沉默下来,原来他是在忙选秀的事,她知道碧滢的意思,自己是被他幸过的,不论高怀衍日后打算如何处置她,至少如高琉音那般招驸马是不可能了,没准儿还得做他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玩物。
    如今这样也很好,他对自己失了兴趣,也没克扣她的吃穿用度,至少暂无性命之忧,等后宫充盈起来,他就会彻底忘了她这号人,那时她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
    刚入秋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白日里还热得能穿纱衣,到了夜里骤然冷下来,高琉玉还盖着一层薄被,睡到后半夜生生冻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想要唤守夜的宫人进来添被,冷不防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吓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高琉玉猛地坐起来,心跳如鼓,下意识裹着被子就往后缩,看清来人后勉强咽下了快要溢出喉咙的尖叫。
    高怀衍一身玄衣,站在床榻边上眼珠一错不错盯着她,周身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一时分不清这是更深露重沾染的还是来自他自身的寒意。
    她心里害怕极了,不敢像往常一样靠近他,连大气也不敢喘,高怀衍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她在珍禽馆里看到的凶残猛兽一般,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终于他动了动,冰凉的指骨在高琉玉脸上摩挲,仿佛毒蛇舔过,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珠也无意识跟着转,生怕他下一瞬扣上自己脆弱的脖颈。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留你到现在。”他压低了声线,像是在自言自语,“尤其是最近几日,哪怕不来见你,也会令我心生烦闷,你这样可恶,应该杀了你的。”
    高琉玉瞪大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他,正要求饶,又被他掐住下巴:“说你喜欢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起了杀心,连忙乖顺道:“我、我喜欢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高怀衍俯下身子在她眼里仔细瞧了瞧,半分情意也没有。
    他见过这双眸子被喜悦和羞赧点亮的眼神,绝不是这样空洞黯淡。
    他喃喃道:“骗子,骗子。”脸上露出迷茫和追忆的神色,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忽然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阴恻恻道:“重新说,和以前一样。”
    什么以前?她从来没有跟高怀衍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被他囚禁以来也没说过,他这副癫狂的模样分明是在别的姑娘那里受了挫,拿她做替身出气,谁说的找谁去啊,祸害她干什么。
    然而再委屈她也不能显露半分,下巴被他掐得生疼,她只能把他想象成柳修远,努力回忆着当初那份炽热悸动的感情,而后轻声开口:“我喜欢你……”
    她话音刚落,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冰凉而柔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
    那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吻,高怀衍就像是初生的小兽一般,试探性地用舌尖一下一下舔舐她的唇缝,探进去轻轻吮吸,让她恍惚间有种被珍视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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