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 进屋的是冯蘅和王夫人。
    王夫人面露惊色,却还是将丫鬟打发站在门口, 不让任何人进来,冯蘅也觉得自己之前的大声有些惹了祸, 便闭了嘴,但脸上还是止不住的讶异。
    因为冯蘅的惊叫,王夫人又站在她旁边,书房里的情形,身后的丫鬟也没瞧见,但为了女儿的名声,王夫人不得不仔细将丫鬟们敲打一番。
    见事情暴露, 语嫣有一瞬间的慌乱, 随即就恢复正常,左右她们迟早都会知道的,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知道了, 那么她和黄药师, 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她坚信,她的亲人不是那么顽固之人。
    黄药师的眼神,倒一直显得很淡定。
    “你们两个跟我来。”王夫人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率先离开。语嫣和黄药师对视一眼,沉默的跟了上去。
    冯蘅依旧还在惊讶当中,此时见大家都走了,赶紧追了上去。
    王夫人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 扫了一眼站在身后努力当做自己不存在的冯蘅,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叫她出去。
    “说吧,你们是什么意思?”王夫人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已经严肃了许多。
    “正如母亲所见,我和药儿,在一起了。”语嫣平静的说着。
    “在一起,什么是在一起?”王夫人冷笑。
    语嫣皱皱眉,黄药师道,“生同衾死同穴,一生一世在一起,生死不离。”
    “荒唐!”王夫人一下子将桌面拍的颤动起来,“师门是师徒知道不,世上哪有师徒在一起的道理,语嫣,这么多年,你学的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连基本的人伦都忘了吗!”王夫人气急,她从来没想过,一样温和孝顺的女儿,现在居然会给她来上这么一出,当她看见书房里的情形时,讶异之情一点也不下于冯蘅。
    “母亲,我学东西是因为我觉得它对我有用才学的,这和我与药儿的感情无关,我不能因为世人的眼光,就放弃我和药儿的感情吧,我们相爱,我的感情没有伤天害理,没有妨碍到任何人,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只因为一个所谓的身份?母亲,对于爱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语嫣不忍心撕开母亲的伤口,她要的,只是母亲的理解。
    王夫人气急,指着语嫣道,“就是因为我了解,我才知道,不容于多数人接受的感情,是没有好结果的,若是当初我听了长辈的建议,没有一个心思扑在你爹身上,如今,语嫣,或许你会生长在一个美满的家庭里。”
    段正淳的花心,之前长辈花婆婆就提醒过他,但她总认为自己是不同的,能够改变他的花心得到真爱,可是结果呢?是自己独自在曼陀山庄带着女儿守了那么多年,如今,她怎忍心见女儿走上同一条道路。
    黄药师见王夫人难得的生气,知道王夫人是担心女儿才会如此在意,心中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难怪语儿说,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就只有王夫人是牵挂。
    沉淀了一下,黄药师上前对着王夫人诚恳道,“药儿是什么样的品性,您应该知道,我黄药师今生,只会爱王语嫣,一生一世,矢志不渝,希望您能同意,因为在语儿心里,您的地位不可动摇,您的意见也很重要。”
    黄药师说的真诚,王夫人沉默了一下,缓了缓脸色,“药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作为一个长辈,我很喜欢你,知道你是个负责的人,可是如今你们的状况不同寻常,你和语嫣是师徒,你们能抵抗得了江湖上的闲言碎语么?即便如此,我也不忍心我的女儿受委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让语嫣幸福?”
    他们不可能永远居住在桃花岛,即便语嫣和黄药师都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但王夫人只要一想到有可能对语嫣造成的伤害,心里就止不住的疼。语嫣和黄药师都是她心疼的孩子,怎么最终会走上这一步呢?
    王夫人相信自己不是拘泥于世俗的人,唯这件事,她不放心,两个孩子,太天真,也太年轻。
    “不会。”黄药师笃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人随意污蔑语儿,我会光明正大的迎娶语儿,我会让她堂堂正正的做黄夫人,我会让父亲接受我们的关系,我会邀请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前来观礼,若是……最后还有人对语儿口出恶言,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人都有一个底线,恰巧,语嫣就是黄药师的底线,任何能够伤害到师傅的事情,他都会去一一解除,即便得不到所有人的祝福,他也要做到不让人敢随意污蔑诋毁嘲笑师傅。
    王夫人被黄药师展现出的冷酷邪气的一面所震慑,甚至没有去在意那声“语儿”。江湖上对药儿“东邪”的称呼,王夫人一直是嗤之以鼻,在她的印象中,那个所谓邪气的桃花岛主,一直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虽然话少了点,但很贴心。
    如今听着黄药师话中的冷意,即便是风光活了大半辈子的王夫人,心中也是一凛,那种实质的杀气,让人胆寒。
    这才是江湖上的黄药师吧。王夫人若有所思的想着。
    见王夫人的脸色有些软化,语嫣也松了口气,走上前去蹲在王夫人的面前,语嫣道,“母亲,你不是说过,只要女儿开心怎样都可以吗?和药儿在一起的女儿是最开心的,还有,药儿对女儿怎样,母亲心中也有谱,你能找到,比药儿待女儿更好的人吗?所以母亲,我和药儿在一起,才是最正确的,这样的女儿,才是最幸福的。”
    语嫣将头枕在王夫人的腿上撒着娇,王夫人最弄得思绪一阵混乱,好半晌才稍微回过神一点点,将语嫣的头抬起来,复杂的看了黄药师一眼。
    “你们的事情太突然,我还要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语嫣和黄药师对视一眼,知道不能逼得太急,只好道,“母亲,我们先告退了。”
    说完,两人就离开了。
    王夫人突然道,“阿衡留下。”
    语嫣一怔,随即想通,嘴角微微展开笑意。
    王药师也是心中一暖,即便生气中的王夫人,也要出言警告阿衡么?为语嫣感到的高兴的瞬间,黄药师很想去牵语嫣的手,但怕给王夫人刺激过深,还是生生忍住了。
    ……
    王夫人和冯蘅说了什么,语嫣不知道,但是见桃花岛中没有人谈论她和药儿的事情,而冯蘅又是一副苦闷至极,似乎是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但又不能说出的憋屈感,语嫣不厚道的笑了。
    这丫头,是该给她点教训。
    虽然王夫人没有明确表示支持的态度,但语嫣还是放心了许多,至少,不是反对不是吗?
    即使,偶尔看着单独相处的她和药儿,王夫人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扭曲纠结了一下。
    语嫣的心情很好,直到啾啾的破壳,心情更好。
    这天,前一刻还暖暖的桃花岛,忽然间风云变色,整个空间似乎都要扭曲了,气流更是实质化的呈漩涡状的向后山掠去,语嫣只是愣了一瞬间,就和黄药师飞了过去。
    气流太强,比十多年前语嫣制止李沧海和巫行云而受伤爆发出的力量更大,语嫣看了看快要到极限的防护层,赶紧对黄药师道,“药儿,你先守着,不让人进来,我去帮啾啾进化,这小东西根本就不知道控制力道,待会儿整个桃花岛都会被它给摧毁了。”说完,语嫣就化作一道金光,飞进了混乱的气流中。
    黄药师只是看了一眼,便听话的飞了出去,退到一定的距离,阻止众人的前进。
    与此同时,终南山,活死人墓的林朝英和重阳宫的王重阳,同时睁开眼,看向桃花岛的方向。
    少室山藏经阁的几个逍遥派人同时站起来,“天现异象。”
    “必有事发。”
    正在山涧练武的独孤傲也是抬起头,默默的注视着桃花岛的方向,皱了皱眉。
    语嫣没想到啾啾这次进化需要的能量那么大,为了桃花岛的灵气不枯竭,她只能用功法从各处抽取灵气,看着越来越透明的蛟龙蛋壳,语嫣气得牙痒痒,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每次感觉到了瓶颈,又迅速扩大内存量,似乎是永远也满足不了。
    神秘繁复的手印不断,金色光亮夹杂在蛋壳反射出的白色银光中,一片夺目。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叮”的破壳声,清脆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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