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要注意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哦。”
    卡芙卡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不光是她的外表,而是她具备的沟通能力。和她说话时间都会放慢,你愿意听进去她的话,接过她手里的药膏准备回房间好好涂抹。她也很会倾听,因此你也愿意和她诉说学校里发生的困扰,比如有同学看到你上了一个很社会的男人的车,就此被人议论。
    这个烦恼很快就解决了,有一次刃直接来你学校宿舍找你,逢人就说他是你亲哥。有一个在道上混的亲哥在,便不再有人敢在你背后说三道四了。现在你唯一的困扰就是钱。
    卡芙卡问:“你说你这么拼命攒钱,得攒多少才算够呢。”
    你如实回答,具体也不知道金额的多少。你亏欠你哥很多,他为你受伤,国内的医生都看不了,你想攒钱带他去国外看看。如果能治,你会攒更多钱。
    卡芙卡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然后又释然勾起嘴角,对着吧台下的水晶灯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道:“我想起来,曾经我也问过一个为了金钱不停与死神搏斗的男人这个问题。他却回了我另一个问题,需要多少钱才能把一个女孩养大。”
    “是父亲对女儿吧。”你给她续上香槟,盯着琥珀色的液体冒出数不清的气泡,“真羡慕呢…”
    “好了,今天客人不多,你早点上楼睡觉吧。晚安。”你谢过她后上楼,做了一个有景元的美梦。
    你经常怀念和景元的那七天,这个名字并没有正式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他在赛场上佳绩不断,微信、微博经常给你推送他的现状,在刃把你肏到神魂颠倒时,也用景元的名字跟刃求饶。
    肉欲真切的极乐让你们的长颈相抵,他容你抱着他喘息,感受凌乱的呼吸逐渐找到节奏,待热情湮灭后坦然地面对平静,之后不再言他。他活脱脱就是位完美的情人,除了有抽烟的恶癖。
    后面关系亲近了那么一点点,是也仅是他会留你在他身边过夜,你忘了是自己吵着要他抱你,还是他主动把手放在你腰上的凹陷。但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他怀里睡得不太舒服的,比榻榻米还硌人。他也忍不住抱怨,你睡觉总说梦话,景元景元地喊个不停。
    有一次你醒得比他早,借窗台泄出的晨曦趴到他身前仔细端详他的脸,此刻收敛了平时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静态的他要比平时看上去精致许多,配上粗旷健硕的身躯极具雄性魅力。你目光再往下移,手掌那处绷带散落,又添了许多新伤,看得出来他也没能好好爱惜身体,手掌的伤蔓延到全身。
    于是你们每次做完爱后,又多了一项给他上药包扎的环节,这人的心和铁一样硬,伤口溃烂发炎时一声不吭。
    当然再亲近也只是这样,你能感受到刃在抗拒其他感情的滋生,他一向不擅长这个,所以所有感情都是点到为止,就好像当初他也不接受他父亲给他找的继母和继母身旁那个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并且无法相信你能为他灌注亲情。
    但也这不妨碍他继续把你往景元身上推,可能先前那种状态就足够满足。挂念他的妹妹会为了他对自己喜欢的男生撒谎,偷偷给他碗里多塞一个溏心蛋,他站在厨房边嗦面边守着一对看电视傻笑的璧人,真的挺不错的。他要的并不多。
    唯一一次你们做完爱睡到天亮后他没有急着走,而是问你今天有没有安排。说罢掏出两张票,上面印刷着十张年轻的面孔,其中一个是景元。是什么电竞春季赛决赛?你不太明白,这都快夏天了怎么还叫春季赛,反正就是这场比赛谁赢谁是全国冠军。
    到了会场乌压压全是人,你还担心自己可别看到景元就哭得泪流满面让人误会成脑残粉,再给他造成困扰。事实则是游戏才是今天的主角,观众并不是对着职业选手干瞪眼,而是图个气氛,放弃能在家吹着空调的机会,花钱跑来这里举着头看大屏幕。隔着人山人海,你只能面前看到职业选手一排五个的小脑袋瓜,景元那张脸最多被摄影师多照顾几秒,心脏停几拍也不至于死。
    “罗浮战队亮出了景元的招牌英雄,看来着一分他们势在必得。”解说席压着一片女生的尖叫说道。
    “什么意思?”你只纳闷他们怎么还不打,bp环节比你想象地漫长许多。
    刃解释说现在罗浮战队选的是景元最擅长的英雄,五骁的时候镜流亲自教的,之后也是因为这个英雄玩得好而被现在战队的教练看中。这几年里景元的英雄池不断扩充,为战队变成全能边路,但整个游戏再没有任何一位选手或玩家能捍卫他是国服第一的地位。他拿这个英雄很少输,而对面选到也很难赢。
    “哦,原来这样。”你敷衍地回应,更惊讶于寡言的刃一口气能说那么多话,有意无意地看向他的侧脸,他一心注视着比赛,和他平时对衣食住行都没有追求的样子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和他的队友们应该也还在打比赛吧,你惋惜地想。
    比赛开始后,那些数据、装备、专有名词疯狂地从解说嘴里蹦出来,听得你一头雾水,也懒得再问,只能用英雄的长相区分谁是谁。景元玩的英雄叫“李信”,和他本人还有点像,浅色的长发,长得又瘦又高,台词听起来很有正义感。但你看一会儿就找不见了他了,画面切换到一个红毛长发的疯子,解说激动地对着麦克风狂叫:“天呐,景元他去偷塔了!”
    “能偷掉吗?偷掉了!”
    全场有些沸腾,你靠近刃的耳旁说:“为什么这个也是景元?”
    刃没有说话,环境实在太吵闹了,便用手机给你发过去一张图片,浅毛将军和红毛疯子并肩而立,下面写着英雄介绍,你粗略地看了看,才知道他会变身。变成浅毛将军的时候适合打团和压高,反则适合打四一分带。这个英雄的难度除了边路的细节操作,更重要的是做出光与暗的切换抉择。放眼整个游戏没人能在大局观上胜过景元,因此也不可能比景元更理解这个英雄。
    你抬头在把目光移回屏幕,看着那个黑红色的怪物阴暗爬行在地方野区偷野,默默吐槽这个形象和他人本人千差万别。
    你通过观众的反应判断,这场比赛应该是精彩的,你看到景元捧杯的时候意外地很平静,电竞和他都是你世界之外的人,这场比赛就像是看一场与自己生活不相关的电影。刃明显是有情绪波动的,他硬是把泪收回眼眶,还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目,藏着不让你看见。
    四周的人都站起来喝彩,情侣们拥抱热吻,摄像机切回到观众席,记录下声势惊人的一幕。
    “我们先走吧,一会儿肯定人多。”其实你想逃,麻痹心里是有时限的,你已经快到了极限,马上景元要被采访,你不敢再听到他的声音。
    你伸手去拽他墨绿色的长发,他猛得睁开眼,抬手将你搂在怀里,生硬地掐住你的下巴,就要吻你。无数次的肉体关系,第一次让你觉得他的怀抱有温度,甚至有一股浅淡的焚木味。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善者撕下了手里的菩提珠,落进人间炉火,焚烧成灰。
    那吻没有落在你的唇上,瞳孔缩紧时动作慢放,他在一秒内改变了轨迹,落在了你的额头。
    一个很轻的吻,放在生活里比尘埃更渺小,风过即散。你抬手抽了他一耳光,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甚至都没看清他是什么表情,羞恼着拿起包就走了。太讽刺了,你们之间容得下无下限的乱伦关系,容得下皮鞭的凌虐,容得下野外的放纵。
    却容不下一枚轻柔的吻。
    刃继续坐在场馆里,脸上并没觉得多痛,也没用手去摸,只盯着景元的方向看。
    许是刃的目光太过锋利,景元对人群挥手时精准地对上了刃的目光,他又惊又喜,应星哥居然能来看他的比赛,也不早点说,他直接把应星哥安排到嘉宾席多好。他冲那个方向停留了好几秒,不停地用眼神分享自己的喜悦,而隔着人海的那位故人就在这时起身,转身离去。
    景元不太理解,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他不安地和队友回到休息室,打野彦卿兴奋地看着回放:“让我看看,刚刚捧杯时把我拍得帅不帅。”
    景元把刃的事情先放了放,起了兴致凑过去和他看,还不忘调侃:“哎呀这个角度,怎么把符卿都遮住了,下次还是得让符卿和青雀站第一排。”
    叫符玄的是罗浮队的辅助,刚要开口就被身边的中单青雀拦住:“太卜大人别生气,大家都知道您身高不济,能耐确是顶天的。”
    这个队伍里最沉静的是射手驭空,这时也压不住脸上的喜悦,她说道:“好了别斗嘴了,想想一会儿去哪庆祝吧。”
    拿下冠军,气氛自然是畅快自在,景元摸摸下巴笑笑:“我看不如去……”
    “怎么了吗?”彦卿见画面切到观众席了就转过头,看着平日最温和儒雅的景元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神情,那冰并非自内而生,而是有什么凝固在他好看的五官上,然后一点点碎裂,甚至要将他的心掏出来捅得七零八落。
    “没什么。”景元垂下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丢下一句,“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景元没有回基地,而是去了你打工的酒吧,他遵守原则不再与你纠缠,会去此地只图放纵一夜,要是自己真醉了,没准还能赌一把你的怜悯。到了酒吧没见到你人,那他只能一个人喝闷酒,该做个懂事的成年人,今生所有的素质压制着向酒保打听你的冲动。
    景元不懂酒,胡乱地点了一杯加威士忌的特调,端上来的时候觉得挺好看的就没有破坏分层,所以石榴糖浆没有搅匀,导致每一口都苦辣到肝肠寸断,等到最后一层又甜腻到无法入喉。
    太甜还不简单吗?加点苦的不就行了?于是景元掏出手机,在网上找到了今天赛后捧杯的切片视频,他多骄傲,多自豪,视频里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完完全全没注意到台下有一对狗男女当着他的面亲亲我我。
    啊,对就是这。景元把播放倍速换成了0.5。摄像头的视角微侧,是你先去拽了刃的头发,然后他揽着你的腰低头俯下身体,两个人的头就此重迭,徒留一个墨绿色的后脑勺。
    景元又点了一杯血腥玛丽。弹幕有人刷这对情侣很般配,景元想冷笑,结果猛得磕了两声,粘稠的糖浆挂在他嗓子眼里下不去,也咳不出来。视频不断地扩散,陆续新刷出来几条弹幕。
    “女生的脖子上好像有草莓……”
    “哇塞…好多草莓……”
    “看起来挺开放的,不像啥好人。”
    “没准是胎记呢,收收味吧。”
    “前面那条站住,有对象有几个草莓怎么了。”
    互联网上什么都能吵起来,但十多分钟的视频里你和刃就出现短短的三秒,因此弹幕里那句“男的好像前职业应星”都没能翻起来什么风浪。
    但景元的世界里只开始循环这三秒,他一只手端着新上来的酒,另一只手拖进度条反复观看。你身上哪里景元没有看过,什么地方有什么胎记他记得清清楚楚,恨不得刻在自己基因里。你脖子上的就是草莓,和血腥玛丽一个颜色,鲜红鲜红。他用两指放大观看,然后确定那是新打上的,他给你吸完的草莓也是这个样子。酒呛进鼻腔里,景元狼狈地去找纸,屏幕回到正常然后继续播放,他信任的应星哥吻了他最爱的女人。
    这下眼泪也止不住,他干脆破罐破摔地趴在桌子痛哭,路过的人笑他是个纯情大哥,被女朋友分了还是劈腿了,在这买醉。说得景元心里愈加苦涩,哪里是女朋友呢,论关系只是表妹罢了。
    景元第三杯酒是午后之死,服务员好心劝他少喝点,又被他烦躁地打发走。他关掉了用那三秒自虐的视频,然后切回微信,在列表里找到应星哥,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你走后的那天中午。景元和他谈论到你们发生的一切,以及你身上被其他男人留下的伤。
    你要求刃别告诉景元你们一直保持肉体关系,所以刃在他长篇大论下也仅仅回复了一条:她的情况我心里都有数。
    景元:那些男的是谁?
    应星:妹妹的私生活,哥哥不应该管太多。
    现在景元觉得这是背叛,彻头彻尾的背叛。和他小时候担心的一样,竹马的温柔体贴永远打不过冷酷天降的宿命感。搞了半天你身边的男人一直就是刃,刃也真舍得,能够狠下心来这么对你,而你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待在他身边。
    景元感觉头疼欲裂,意识也逐渐涣散,被伤到肝肠寸断的人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头骨穿孔这杯酒名字取得真好,喝第一口就开始耳鸣,他仿佛听到你在笑,酒杯里映出你的样子,你轻轻地托起他的头,说愿意跟他回家。
    景元痴痴地笑,手里的酒不能停,一停你的身影就要消散,不知道多少杯苦酒下肚,大脑才收到身体发出的求救警报,眼前已然四周发黑,手脚也使不上力气,伏在桌面竟吐了口鲜血,昏死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那我算什么…”
    (这一篇设定是虐刃大于虐妹大于虐景元,景元只是失去了爱情~但刃失去的可就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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