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就聊个天而已,又没干什么我吃什么醋……”蒋寒衣眼神飘忽地嘴硬着。
    “那你不想知道我跟他在聊什么?”弋戈问,“你现在问,我就告诉你,以后问我可不说了啊,你就自己难受去吧。”
    弋戈看着他,只觉得这人侧脸轮廓好看极了,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蒋寒衣微微偏头,也没躲过,默了会儿,闷闷地道,“那你们在聊什么。”
    刚到酒店的时候,他看见大厅里人来人往,大家都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就那两人单独坐那儿聊天。蒋寒衣知道自己这醋吃得不太讲道理,可他看着那画面,心里确实是吃味的。
    更何况,那人还是姚子奇。
    在他与弋戈失去联系的七年里,姚子奇和她从同学变成同事,做同学时是老乡,做同事时是校友,有无数的理由变亲近。
    弋戈的手还搁在蒋寒衣下巴上,很不安分,被蒋寒衣忍无可忍地抓住之后,她笑了笑,轻轻叹道:“还好你问了。”
    她是很希望蒋寒衣能问的。倒不是想看他吃醋的恶趣味,而是为了最佳员工奖的事。这事不大,可她心里难过是真的,生气是真的,觉得不公平也是真的。哪怕这些情绪其实都不算太强烈,从前她也许自己睡一觉就好了,可现在这个人在她身边了,她就很希望他来问问她,听她倾诉。
    “什么?”蒋寒衣察觉到她有别的话要说,终于不再别扭,抓着她的手攥进手心里,认真地看着她。
    “我要辞职了,所以我老板没把最佳员工奖颁给我,颁给姚子奇了。”弋戈本来没觉得多委屈,可这么一说,竟有点鼻酸,“他就是个特别傻逼的 leader,要不是我原来的老板生孩子去了,我才不给这样的人打工呢!”
    “这奖其实没多稀罕的,但我就是觉得……不公平,该我拿的东西,凭什么不给我呢?还有以前,凭什么看我打扮自己就说我工作不饱和?他丑他有理了么?!”弋戈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或许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并没有到要安慰的程度;又或许,蒋寒衣这样认真地看着她,静静地听她把情绪发泄完,就已经是她想要的安慰。
    痛快骂过几句之后,弋戈心里舒服多了,手在蒋寒衣手心里不安分地挠了挠,玩笑着问他:“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损失惨重,怎么办?”
    蒋寒衣一副凭君差遣的样子,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哪天趁夜黑风高替你揍他一顿都行。”
    “文明社会,兼爱非攻。”弋戈撇撇嘴,故意说,“不如你给我发个红包,一万二吧!最佳员工奖就给一万二。”
    其实不到一万,不过弋戈随口瞎诌,便往大了说。
    哪知蒋寒衣倒还认真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在键盘上操作了几下。
    弋戈手机响一声,她一看,还真是不多不少 12000 元。她笑着把脑袋靠回座椅上,余光忽的瞥见,转账备注里还有一行字——
    “蒋寒衣个人选择奖”
    弋戈忽的愣住了,抬头问:“这是什么?”
    “我知道,工作中的荣耀你不缺,不管是钱还是奖,你都能自己赢回来。”蒋寒衣缓缓道,“所以我好像只能给你这个了。”
    “蒋寒衣个人选择奖,终身制的。”
    弋戈心中一片柔软,低头又看了看,笑道:“终身制?”
    “嗯,一辈子不撤回。”
    “获奖名额呢?”弋戈狡黠地问。
    “就这一个。”蒋寒衣被她的“严谨”逗笑,“不过颁奖礼可以无限次举行,一年一度,一月一度,一周一度,你想怎样都行。”
    “那奖品呢,除了钱没别的?”弋戈的目光流连在他英气的眉眼上,“我可不缺钱的哦蒋机长。”
    车外冬风呼啸,一盏路灯打在窗外,微微照亮车里的两个人。
    弋戈的短发长长了点,垂在锁骨上。她的眉目一向是锋利的,冷静的时候它们是刀,可现在,笑起来的时候它们又变成了钩子。蒋寒衣情不自禁地伸手捧住她的脸,倾身吻住最终的饵。
    车里的气温渐渐升高,弋戈温凉的手也终于在蒋寒衣如火般的后颈上被彻底融化。
    *
    两人相拥着撞进家门的时候都还有些气息不稳,门一关弋戈几乎立刻就缠在蒋寒衣身上。
    理智早已燃烧殆尽,蒋寒衣的手都已摸进弋戈裙摆里,却忽然听见一阵滴滴答答的脚步声,昏暗中,感觉到两只炯炯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中秋?”
    玄关顶部的灯应声而亮,弋戈还挂在蒋寒衣身上,中秋坐在玄关外,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两个缠缠绵绵的人类。
    弋戈被狗盯得发毛,慌忙从蒋寒衣身上跳下来。
    “差点忘了,今晚还没遛!”弋戈抱歉地俯身揉了揉中秋的脑袋,向她道歉,“对不起啊,今天公司开年会,忘记给你带好吃的了。”
    弋戈没功夫招待蒋寒衣,麻利地走到客厅壁柜前把中秋的小毛衣拿出来给它穿上,又套上胸背,急匆匆要带她下去活动。
    “我去吧。”蒋寒衣一直等在门口,径直接过了她手里的牵引绳。
    “不用……”弋戈下意识拒绝,开口却又顿住,因为看见蒋寒衣嘴唇上被她亲出来的口红。
    “你别出去了,冷。”蒋寒衣坚持道,“把地暖打开,衣服换了,洗个澡,我很快上来。”
    他连鞋都没换,牵着中秋就下了楼。
    弋戈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他嘴唇上的“风景”,门就已经关上了,想着这大晚上的也没人能看见,便乐得轻松,回屋换衣服去了,全然没觉得蒋寒衣那话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蒋寒衣,出门两步,脚步忽然一僵——
    “洗个澡,我很快上来”?
    这话在脑子里一回响,他差点把自己脑袋往电梯门上磕。
    天地良心,他发誓他没有任何不纯洁的意思,他真的只是想提醒弋戈洗个热水澡以免感冒而已!但这话听起来……也太色情了吧?!弋戈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他饥渴难耐老不正经?
    蒋寒衣心里瞬间涌出一万种猜测,就差把自己浸猪笼了,羞愤难当地杵在原地,还被中秋不满地凶了一声。
    蒋大少爷可怜兮兮地看了中秋一眼,诚恳地对狗澄清道——
    “中秋,你相信我,我对你妈没有非分之想。”
    “不对,也不是没有非分之想,是没有龌龊或者不尊重的非分之想……”
    “也不对,非分之想好像也不分龌不龌龊……”
    “……”
    蒋寒衣絮絮叨叨,又是自我谴责又是自我辩护地遛了半小时狗上楼,弋戈已经换上毛茸茸的棉睡衣。
    澡一洗,情欲褪去,她其实也有点后知后觉的尴尬——该让蒋寒衣留下来吗?
    诚实来说她一点儿也不反对蒋寒衣留宿,甚至还有点期待。但他们俩毕竟在一起没多久,是不是也需要考虑一下节奏问题?
    谁知她还没开口试探,蒋寒衣连门都不进,仿佛她家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雷池。
    他越过门框把牵引绳递回弋戈手里,“晚上锁好门,关好窗,我就先回去了。”
    话毕,十分有礼地替她把门拴好,脚步匆匆地走了。
    “?”
    弋戈摸不着头脑,只得狐疑地看中秋一眼——
    “你咬他了?”
    第101章 .“你煞费苦心地被隔离在我家,是因为对我的沙发特别有感情吗?”
    蒋寒衣前一天晚上羞愤难当落荒而逃,第二天早上却又有了新的忧虑——他前后态度大变,弋戈会不会多想?会不会以为他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蒋公子在床上抖着脚左思右想,愁得简直要内分泌失调的时候,弋戈正躺在床上睡得极香——不用打工、不用早起、前一天晚上还有一个人把自己亲得意乱情迷,三管齐下,睡眠质量噌噌往上涨。
    起床后蒋寒衣发了条微信问弋戈早餐想吃什么,没得到回复,干脆下楼在早市上逛了一大圈,豆浆油条粉面包子茶叶蛋葱油饼拎满了两只手,直奔弋戈家。
    是中秋给他开的门。
    蒋寒衣进门见屋里静悄悄,中秋还一个劲地摇尾巴,皱起眉怀疑道:“你不会谁来都给开门吧?”
    中秋倨傲地撇了下狗头,表示自己虽然最终考编失败,但毕竟是在体制内待过的狗,比普通宠物狗还是优秀很多的。
    知道弋戈还在睡,蒋寒衣也没进去打扰,坐在餐厅里陪中秋玩到快中午,弋戈的声音才从卧室里传来——“我洗个脸,很快!”
    蒋寒衣应声:“不急。”
    房间里传来流水声,蒋寒衣把买来的早餐一一铺开,忽觉这场景很令人安心。
    手机这时响了声,韩林一连发来三个“卧槽”。
    蒋寒衣没来得及回,那边又发来一条——“你那同学,是不是住滨江花园?”
    他说的正是弋戈,蒋寒衣拧眉,快速打字,“怎么了?”
    “我刚看我们群里说,那小区有一家五口全确诊了,还有两个重症,估计要封。”
    蒋寒衣:“?真的假的?”杭州这两个月一直有零星的病例,但已经很久没出现过整个小区都被封禁的情况了。
    韩林语音回复过来:“八成是真的,已经在调志愿者了。重症的是对老夫妻,老头老太太平时也不去哪,就在小区里散步,估计那小区要全员核酸了。”
    弋戈出来的时候,韩林的语音刚好播完。她没听见声音,先被一桌子早餐吸引了,震惊道:“你改行送外卖了?”
    “……”见她精神充沛、心情大好,蒋寒衣就知道自己又多余瞎想了一通,苦笑道:“问你想吃什么,你没回。”
    弋戈毫不愧疚,笑着坐下来,直接拿手拈了一只小笼包丢进嘴里,“我昨天睡得太好了。”
    蒋寒衣把豆浆推到她面前,鬼使神差地,没提小区要封的事。
    弋戈吃完早饭打算出门遛狗,纠结了一会儿,问蒋寒衣道:“你说,我是在小区里遛狗然后去拳馆打拳呢,还是直接带中秋去宠物公园玩啊?时间应该都差不多。”
    蒋寒衣立马帮她做选择:“就在小区里遛吧。”
    弋戈还是有些犹豫,“可中秋很久没出去撒过欢了。”
    蒋寒衣面不改色地说:“今天天气也不太好,改天吧。待会儿我陪你去拳馆。”
    弋戈终于被说服,笑道:“我前前后后长了十斤,韩森肯定要夸我!待会儿去拳馆切磋切磋啊蒋机长?”
    蒋寒衣少有灭她志气的时候,这会儿却忍不住嗤声:“你再长十斤再来跟我切磋吧。我一直想问你来着,这才几年,你为什么掉这么多肉?对得起我刷脸给你买的烧麦么。”
    弋戈拍拍自己的胸脯,斗志昂扬:“十斤,不成问题!”
    弋戈万万没想到,遛了一小时狗回来,还没卸下中秋的牵引绳,物业的工作人员就径直上门,通知她小区被封、只进不出。
    弋戈愕然地看了蒋寒衣一眼,交换了个意外的表情,很快又冷静下来,询问工作人员隔离期间的生活物资如何解决、核酸检测多久做一次以及是否还能在小区内遛狗等问题。
    等工作人员离开,她大致在脑子里理出了个框架,封闭生活的条理有了计划,才猛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
    “你,好像也回不去了喔……”
    蒋寒衣微微一笑,作尴尬状:“好像……是吧。”
    整个下午,弋戈先是翻出了自己买过的男款 t 恤和工装裤,勉强给蒋寒衣凑了两套换洗衣服;又把家里的食材全部清点了一遍,大致预估了用量和需要志愿者帮忙购买的资源;最后把去年买的酒精喷雾和棉片归拢,交给蒋寒衣,指挥他完成了一套全屋消毒,美其名曰——以劳抵债,付住宿费。
    蒋公子勤劳的身影在客厅里来回穿梭,弋戈搂着中秋靠在沙发上看综艺。
    夕阳的余晖从阳台照进来,整片金灿灿的,铺满客厅。弋戈十分惬意,仰着脸接了会儿日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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