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晋王妃含泪谢恩。
    平亲王说完,起身离开。
    徐简一路送他出去。
    小辇上,平亲王闭目又睁开,轻声与徐简道:“十一岁,不小了,该懂的都懂了,至于懂了后能不能有一个通透的心,就看他自己了。”
    徐简目送平亲王离开,转身又往静心堂里看了一眼。
    这一刻,他想到的是老亲王在御书房里给圣上的建议。
    “策反”。
    平亲王建议策反苏议。
    他来静心堂,也带了点策反李嵘的意思。
    他明确地摆出来,正是因为平亲王亦认为李嵘的回来并不单纯。
    第449章 我也有我的惧意(两更合一求月票)
    青雀胡同。
    林云静的新家就在胡同里头。
    新婚一月出头,日子上了正轨,今日便请了林云嫣、林云芳以及朱绽来坐着说说话。
    都是相熟的,登门也只提些日常吃用当礼,人坐下,礼也上桌,看着也热闹。
    朱绽问道:“听说你婆母回乡去了?”
    “是,”林云静道,“我想让她多住些时日,只是她在老家住惯了,实在不适应京里。”
    余璞与他母亲是孤儿寡母。
    寒门拉扯大一个儿子、还是高中的儿子很是辛苦,但老太太性子好、身体也不错,这么多年熬出来了。
    如今,独子在京城做官,又娶了高门媳妇,按说是到了享福时候。
    可老太太着实不是闲得住的性子。
    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人,一旦停下来,浑身不得劲。
    而且她适应的、习惯的生活方式全是老家那儿,京城中想寻人唠嗑唠嗑,也没有什么老姐妹能凑一块。
    因此,老太太操办完婚事,便几次提出回去。
    儿子儿媳一留再留,让她在京里住到了成亲满月,这才给她安排好了,让风风光光回乡去。
    老太太如今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走时红光满面。
    “我担心她年纪大了,独自生活不方便,”林云静笑着道,“婆母说,她在老家那儿有亲戚看顾,她以前就是个彪悍性子,亲戚邻里都依着她、敬着她,现在儿子又有出息,乡里乡亲的往后想走她门路的人多的是,更加会捧着她,不叫她有一点难处。”
    这的确是一句实话。
    小县城、小镇子的,寡妇讨生活不容易,若不彪悍,早就被人连骨血都吃干净了。
    能有今日成果,在座的姑娘们,不管是已经嫁人的林云嫣、林云静,还是尚在闺中的林云芳、朱绽,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老太太好本事。
    而这句“能横着走”也不是虚话。
    人情关系就是这么直接、简单,有价值的,谁都捧着。
    余母有一位做京官、娶侯门姑娘的儿子,别说普通百姓邻里了,县太爷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
    这也是余璞在高中后,能放心让老太太留在家乡的原因。
    “她身体健朗,自然还是依她习惯,”林云静又道,“再过些年,她一人生活不方便了,再与她提照顾的事。”
    林云芳听着,少不得又问起大姐与大姐夫日常相处如何。
    林云静在此事上内敛,却也架不住林云芳撒娇,挑了些与她讲。
    朱绽一面听,一面打量着屋子里外。
    她先前听说过,这宅子其实是林云静的陪嫁。
    “看得出来,你们家很满意这个女婿。”她低声与林云嫣咬耳朵。
    林云嫣莞尔。
    这话没错,的确是上上下下都满意。
    一直以来,余璞手头都不宽裕。
    刚进翰林院,俸银能够日常生活,但余璞必须节俭再节俭,他要按着计划归还诚意伯府银钱。
    因此,成亲之前,他是与几个同僚一块合租了一宅子。
    而诚意伯府嫁姑娘,祖母愿意挑中人品下嫁,却绝对不会委屈大姐与旁人合租院子。
    京城地价摆在这儿,也不可能让余璞攒够银钱买宅子,最后两家商量着来,相看了这么一个独门独户的小宅,祖母贴补给大姐。
    林云嫣道:“都满意大姐夫的才华与人品。”
    诚心实意结亲,自不会去盘算计较,目的就是让小夫妻两人过得好。
    林云静不会因为娘家得势、付出的多就趾高气昂,余璞亦不会因为现今刚入仕、捉襟见肘而阿谀奉承,更不会拿着好处还心生怨怼。
    实诚人办实诚人,日子才能走得远、走得顺。
    至于外头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那就管不着了。
    毕竟,各家有各家的相处方式。
    这门亲结得好不好、对不对,时间会给出答案。
    “挺好的,”朱绽感叹着,“地方不大,却很温馨。”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景,她亲眼见识过、愤怒过,如今看来,这种温馨远胜于侯门深宅的冰冷肮脏。
    她对余璞的了解都来自于林家三姐妹的交谈,但她了解林云静。
    林云静为人真诚,这日子能过得起来。
    林云嫣从朱绽的口吻中听出了几分羡慕之意,又想到近些时日听到的些许传闻,一时也颇为好奇。
    看了眼大姐与三妹,林云嫣微微斜着身子,问朱绽道:“我听说,于家那儿总有个和气婆子上门。”
    朱绽挑了挑眉:“怎得?我这里油盐不进,他拐弯抹角想让你来当说客?”
    “那倒没有,”林云嫣实话实说,“那日我们一道在茶楼里与他打过照面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他也没让国公爷代为示好、请动说客。”
    这个“他”,指的就是保安侯的幺孙喻诚安了。
    那日匆匆一面之缘,朱绽压根没往心上去,谁知道过了几日,一位嬷嬷就寻来了于家。
    嬷嬷姓祝,一身勋贵人家仆妇的姿态气度,本人和气又健谈,来时还拎了两盒点心。
    “她说来寻我的,”朱绽低声说着,“舅娘们以为她是你或者其他我熟悉的人家中的,就请她进门了。
    我一问,才知道是保安侯府的人。
    她倒是没说什么叫人为难的话,送了点心、撩了几句就走。
    我不想收,她还不应,跑得那叫一个快,我又实在不好意思在胡同里追着她还点心……”
    林云嫣听朱绽形容,光是想像一下那个场面,就忍不住笑个不停。
    说到底,也就是点心而已。
    真为此在胡同里你追我赶,引邻居们出来看,那才是真被架在火上了。
    “如此说来,他行事倒也有考量,”林云嫣点评道,“他自己与亲随不出面,由嬷嬷来,左邻右舍哪怕见着了也不会多想。”
    真由喻诚安或者亲随寻到于家大门去,那不管收与不收,都少不得一片流言蜚语。
    那对朱绽没有一点好处。
    “嬷嬷来了好几趟,这次点心下次胭脂的,”朱绽叹着气摇了摇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和气得不得了,也没有给人吃闭门羹的道理。”
    林云嫣很明白。
    一来拉不下脸,二来小官之家轻易不会去得罪侯府,三来还是不想多事让邻居看热闹。
    也是喻诚安把握住了那个度。
    他只想与朱绽示好,没有嚷嚷开的意思。
    从头至尾,邻居们都不晓得那嬷嬷究竟是哪家的,反正朱绽有贵人手帕交,郡主车驾都来过于家好几次,一看就显贵的嬷嬷也不稀奇了。
    “她要真在胡同里说东扯西的,我还能把门板拍她脸上,”朱绽道,“可她笑脸迎人,毫不多话,只进门后对着我说几句喻诚安如何如何……
    我坚持不收东西,她也不着急,有时一溜烟跑了,有时候她原原本本带回去。
    我让她转告喻诚安说别再来了,她说自己就是个跑腿的,有话我自己寻喻诚安说。”
    这么前后拉扯了一个月,朱绽真的啼笑皆非。
    气没多气,恼有点恼,最后拳头都打在棉花上,生生把自己弄笑了。
    林云嫣笑了一阵,问:“那你要寻他说吗?”
    “寻,怎么不寻?”朱绽道,“今日你不与我提这事,我也得跟你开口。”
    她孤身赴约并不合适。
    倒不是说,行事把握住度的喻诚安会有离谱举动,但朱绽不想多惹麻烦,便想请林云嫣帮个忙。
    如果她与喻诚安说不通,林云嫣也能出面说项几句。
    林云嫣听朱绽这么说,自是答应。
    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
    她对喻诚安的了解也少,除非是像余璞、段之淮那种状况,她能打包票说此人是良配、靠得住,才会出言劝说。
    否则,朱绽既然无意,林云嫣肯定向着她。
    姐妹局开开心心散了场。
    约好的事,林云嫣从中牵头,定下了时间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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