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珉开怀大笑起来:“好好好,就当如此、就当如此!”
    说起来,大顺与西凉那是老对手了,几十年间你来我往,各有胜负。
    大顺死守住裕门这道关口不退,西凉难以突破东进,却也占过不少便宜。
    说直白些,就是西凉习惯了,也清楚咬大顺一口,绝不是容易之事。
    可古月不一样。
    古月多年间与大顺做买卖,说是共同抵御西凉,其实他们在关外能出的力气有限,更多的还是放在了商旅、商路的保护上。
    明面上说,苏议这个结盟派独木难支,在古月朝中内斗失败,主战们崛起,联合西凉,真实状况暂且不论,但起码,古月的确有主战的、也有主和的。
    一场从未品味过的失败,能让古月自己的两派人马跳脚内讧。
    同时,同为盟友,古月驻地受挫、而西凉救援不及,也是给本就不见得有多少诚意的联盟一拳重击。
    不说就此破裂,但在秋天到来、关外气候难料,越来越不好持久布兵时,古月和西凉的矛盾会越发严重。
    至于西凉……
    死猪不怕开水烫。
    西凉人吃瘪也不是一次两次的。
    爱叫阵就叫阵。
    主簿说得对,谁理他们!
    一场胜利、一扫承远府衙多日阴霾,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任珉兴高采烈地,与一同来的官员道:“我们也尽快赶到裕门去。”
    原就要去的,一堆事情要同定北侯他们商量,但现在,更是心急如焚,想要去道贺一番。
    此刻的裕门关上,战旗飘扬。
    关口上,徐简看着不远处的西凉军阵。
    几轮叫骂下来,西凉喊话的将士们显然是累了,而大顺这里,胜利在手,越发不在意那无能咆哮。
    这一次奇袭,他们准备得当。
    当然,这一段时日的严守以待也迷惑了敌军,西凉和古月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出关作战。
    数百骑兵,趁夜色出了裕门,绕行到古月驻地侧翼,再行杀出。
    古月将士作战经验不足,被夜袭之下,惊慌失措,完全无法组织防御,被大顺骑兵撕裂。
    骑兵速战速决,大火烧营,趁势而归,只留给救援的西凉人一片狼藉。
    领兵的是季信,季光请缨。
    喻诚安也没有落下,谁让定北侯答应过他呢?
    徐简没有去。
    他留在关内,一直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古月驻地方向,直到在沉沉夜色里,那里火光冲天起。
    火光映在了他的眸子里,跳跃着、热烈着。
    等骑兵们回到关内,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
    徐简依旧站在这儿,等到西凉人气势汹汹而来,等到天色大亮。
    许久,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沿着台阶下来,走到中帐里。
    季光受了点轻伤,正与定北侯说着什么,见他进来,转头冲他咧嘴笑了下:“国公爷怎么才来?”
    “在城墙上,”徐简道,“你等下不妨也上去看看,越看越高兴。”
    季光哈哈大笑。
    第468章 你可紧着些皮吧!(两更合一)
    裕门告捷的消息送达京城。
    大朝会上,双手捧着军报的内侍登上步道,迈入大殿,穿过百官,神情激动地跪在中央。
    “大捷,裕门大捷!”
    龙椅上,圣上激动地站了起来。
    “快,”他与曹公公道,“快拿过来给朕看看。”
    曹公公忙不迭往下走,接过军报,呈送给圣上。
    圣上打开,眉宇间喜悦之情毫不掩饰,看完后连连念了三声“好”。
    之后,他又交给曹公公,给众朝臣念一念。
    曹公公迅速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高声读了起来。
    圣上坐回在御座上,听着回荡在殿内的声音,只觉得憋在胸口的郁气都散开了。
    要知道,在军报送达的前一刻,文武百官们还在讨论定北侯谋逆的案子。
    除了那两块金砖,定北侯府里没有再查到其他明确线索,圣上亦不愿怀疑季家,坚持没有阵前换将,可每日早朝上被御史们念来道去,亦不是什么痛快的事。
    今日也是如此。
    裕门主守,与敌军没有正式交战,战况连胶着都称不上。
    虽说如此布局的缘由、兵部亦解释了几次,但只要没有取得胜利,谁都能出来指点一番。
    纸上谈兵嘛,最是容易。
    从不积极主动、变成了与定北侯恐是与古月有默契,这默契来自于李渡……
    眼下,大捷的战报抵达,那些质疑都站不住脚了。
    在前期的蛰伏之后,裕门将士们以一场胜利,平息了京中的质疑。
    曹公公念完,转身对圣上行礼:“裕门告捷,恭喜圣上。”
    底下朝臣不管各自什么心思,亦纷纷行礼道贺。
    退朝后,仪仗离开。
    保安侯还没有走,他被围住了。
    除了领兵的季信之外,一道夜袭的将士也有十来人有名有姓,他们要么是军阶在身,要么是勋贵子弟。
    写军报的,除了条理清晰,人情世故上亦十分精明。
    因此,喻诚安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
    在一片贺喜之声中,保安侯嘴上谦虚个不停,眼睛乐得几乎都眯成了缝。
    这等人人羡慕的赞许之声,说实话,他有好些年没有品尝过了。
    前几年,最勤与他提起幺孙的人是单慎,单大人时不时就要跟他唠几句,说千万别再闹出进衙门的事,不然大伙儿脸上都不好看。
    现在,保安侯脸上很好看。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脚步甚至有点飘。
    保安侯真没指望喻诚安在裕门能立多少战功,去历练过、磨难过,回京之后踏踏实实的,别再跟从前一般纨绔,他就知足了。
    谁能想到呢,那个成天斗鸡斗蛐蛐的不肖孙儿,突然有点用场了。
    直到被内侍请到御书房,保安侯那轻飘飘的脚步才勉强扎实了一些。
    圣上笑着道:“你那孙儿表现很不错。”
    “老臣惭愧、惭愧,”保安侯对圣上行了一礼,道,“您也晓得他以前什么样,老臣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听到您与同僚们夸赞他。”
    “蛐蛐大将军?”圣上打趣了一句,让曹公公取了一封军报给保安侯。
    保安侯仔细一看,倏地瞪大了眼睛:“这、这……”
    成喜被抓,这消息前两天刚刚送到京城。
    好一阵没有抓获李渡的人手了,突然间抓到一个、还是有头有脸的,也算是提振士气。
    朝上只说,人是在承远县被抓住的,成喜似是在替李渡谋划破坏裕门补给之事,具体是怎么抓的、并没有明确的说法。
    直到看到这封军报,保安侯才知道,原来这成喜是被喻诚安逮了。
    他家孙儿,不声不响,干了件大事!
    饶是御前不敢得意洋洋,保安侯也实在难掩欢喜之情,声音发颤:“真是、真是!臭小子!斗蛐蛐还给他斗出名堂来了!真是瞎猫逮到死耗子,臭小子运气真不错。”
    “别小看运气好,”圣上笑着道,“就是这份运气,能称‘福将’。此中详情,因着牵扯到李嵘,才暂时没有与外头细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是。”保安侯应下。
    圣上又问:“这场大胜下,西凉与古月生嫌隙,裕门秋后进攻也会变得更顺利。等他们班师回朝后,朕一定重赏。”
    保安侯替喻诚安谢恩。
    从御书房出来,他的脚步更飘了。
    曹公公送走保安侯,回到御前,就见圣上笑容渐渐收了。
    圣上靠着引枕,叹声道:“喻诚安比邵儿大一两岁吧?”
    曹公公应了声。
    他明白圣上的意思,圣上盼着大殿下也能如喻诚安一般,一改从前的脾气,有模有样起来。
    说到年纪,圣上又问了句:“过几天德荣生辰,她拿定主意了吗?”
    曹公公禀道:“定了,中午到慈宁宫,晚膳回长公主府,具是家宴。”
    圣上颔首。
    德荣虽是个喜欢热闹的,却不喜欢虚头巴脑的礼节。
    往年生辰,要么关起门来不请宾客,要么干脆早早就与驸马一块离京出游去了。
    今年恰逢三十整数,又在京中,按理是要好好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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