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神像所在的石室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头顶纷纷落下石块,二人几乎没有说话,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向那石阶跑去,投身到了黑暗之中。
    其实八百年前,魔教炼血堂在修建滴血洞时,便已考虑到日后万一式微,被敌人攻入,便在这石室中山腹内暗地建了这一条通道。一旦敌人攻入,便以此路逃出,而片刻之后,滴血洞就会坍塌,将敌人与炼血堂无数秘密一同埋葬。
    张小凡与碧瑶二人拼命跑去。只听得身后巨响不断,石块横飞,若是慢跑一步,只怕就要死于此地,真是拿出了身子里最后的一丝力气,只管前冲。没跑多远,二人面前一片漆黑,在这狭窄而黑暗的密道中,二人也不知摔了多少次,撞了多少回,只听得四周巨响轰鸣,仿佛整座空桑山都在发怒一般,震动不止,但终于是凭着一股对生存的渴望,他二人看到了前方透进的一丝光亮。
    这密洞洞口原来是开在空桑山半山处,山阴处一个悬崖下面,树木繁茂,极是隐秘,难怪这八百年来都无人得见,想来今日炼血堂的后人多半也不知此处。
    张小凡与碧瑶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几乎就在他们扑到地上的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万斤巨石压下,尘土飞扬,将这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从今往后,再也无人可以得见这山腹之中的秘密了。
    ……
    趴在地上,张小凡大口喘着气,手指紧紧地抓着地面上微带湿润的青青小草,那一种在生死边缘奔跑的滋味,可当真令人喘不过气来。半晌,他的心情才慢慢松弛下来,抬起了头,向旁边看去,碧瑶就在自己身边,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有些淡淡的灰尘,仿佛感觉到张小凡望过来的目光似的,她也转头看了过来。
    劫后重生的喜悦,缓缓地,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浮现出来。碧瑶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明眸之中有水波流动,朦胧中带着晶莹。她口中发出一声微带哽咽的欢呼,一种在无限压力之后的解脱,竟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物,只觉得天很蓝很蓝,山好高好高,清风阵阵,满山滴翠,绿影婆娑,树涛涌动,这世间竟是处处都有动人心魄的美丽。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她欢叫一声,对着青山蓝天。
    张小凡也大声笑着,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放开怀抱,展露着世间最美丽的笑容。
    ……
    “噼啪”声中,火焰吞噬着柴木,发出脆响,冒起了阵阵轻烟,碧瑶坐在火堆旁边,看着张小凡用一根粗大的树枝把一只刚捉到的野兔子收拾停当之后,插了放在火上烤。随着火焰的炙烤,兔子肉渐渐变得金黄,一粒粒的油脂也凝成圆珠,滴了下来。
    山林之下,一股喷香美味,四溢飘散。在那洞中饿得很了,碧瑶忍不住口中生津,吞了口口水,却见张小凡倒是不慌不忙,看了看火候,习惯性地把手伸到腰间一摸,突然脸上一怔,随即面露喜色。
    碧瑶讶异道:“怎么?”
    张小凡喜滋滋地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包,笑道:“想不到干粮都丢了,这些东西倒是还在,前几日还一直没注意呢。”
    碧瑶往那小包看去,只见张小凡小心地打开包裹,露出了几个小瓶、小罐子,心下好奇,拿起几个闻了一下,登时呆了,望着张小凡几乎是说不出话来:“这……这些可是盐巴、调料……”
    张小凡满面笑容,道:“是啊,我下山时就一直随身带着,就是怕万一在野外留宿,也好做些好吃的,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碧瑶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小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见他小心地把这些不知是五香粉还是盐的东西撒在兔子肉上,然后慢慢地转动树枝烤着,空气中的香味是越发浓了。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正道人士,居然出来还把调料放在身上,看他的样子,只怕是个厨子多过像是个名门正派出身的弟子。
    过了一会儿,张小凡凑近闻了闻,喜道:“好了,可以吃了。”
    碧瑶在一旁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那香味几乎是无孔不入,从自己身体上下的毛孔都钻了进去。闻了一闻,身子倒似飘了起来,轻了许多,至于嘴里,那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小心隐藏,只怕连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也被这小子给听了去。
    当下一听张小凡大发善心,终于说完成了,看着一只金灿灿、香喷喷的兔子,几乎口水就要流下来了,忍不住就伸出手去,不料一时忘了,手一碰便“啊”了一声,缩了回来,却是被烫着了。
    张小凡微笑道:“不要急啊!”说着把那树枝拿离火堆,上下移动,让那些油脂都流下了,这肉上的温度也低了些,才小心地撕下一个兔子后腿,递给碧瑶,笑道:“吃吧。”
    碧瑶立刻伸出手去,接过了这兔子肉,正要张口,忽然间,看到张小凡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微笑,林间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点点滴滴地洒了下来。有几点落到他的脸上,看着他的笑容竟是那么爽朗。
    不知为何,她脸上突地红了,转过头去,背对张小凡,这才吃了起来。张小凡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在意,自己也早饿得不行了,一把撕下另一只兔子腿,大口啃了起来。
    吃了一半,他忽然看见碧瑶转过身来看着他,微讶道:“怎么了?对了,这肉还好吃吗?”
    碧瑶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树林深处吹来的轻风,轻轻地掠起了她柔软的长发,拂过她白皙的脸畔。
    “很好吃呢,呃……”
    张小凡:“怎么了?”
    碧瑶:“……我吃完了。”
    她的脸有淡淡的温柔,有一丝幽幽的羞涩。张小凡微微张嘴,碧瑶也低下了头,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张小凡突然惊醒:“啊,我这里还有,还有……”
    说着把兔子腿递了过去,可是过了一会,碧瑶却没有动静。张小凡向碧瑶看去,只见碧瑶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但眼波温柔,竟有说不出的柔媚风情,微笑道:“你要把这个给我吃吗?”
    张小凡不解,向手中看去,顿时面红耳赤,原来他递过去给碧瑶的,是右手正拿着的自己啃了一半的兔子腿,而大半的兔子肉,自己正抓在左手放在身边。
    “拿错了,拿错了……”张小凡困窘至极,闪电般把那丢人的兔子腿给收了回来,又讪讪地把完好的兔子肉递了过去,嘴里呐呐道,“我是想……”
    “我知道。”碧瑶接过那兔子,撕下一块肉放到嘴里,轻轻咀嚼,“很好吃,我这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你现在烤的这只兔子。”
    张小凡心中一跳,只见碧瑶秀美清丽的脸庞上,半是微笑、半是认真地说着,心中一荡,不敢再看,然后一张嘴咬在那啃了一半的兔子腿上,埋头苦吃。
    这一只兔子,不消一会儿,便被这两个“饿人”给消灭干净了。多日来头一次饱餐,当真是快活事。碧瑶找到一条山间小溪,二人在那水边清洗一番,不觉都有些困倦了。说来也是,在那山腹中,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只觉得一直走在生死边缘一般,这般出来,整个人都放松了,困劲也随之而来。
    碧瑶首先支持不住,在这小溪边上的一小块青青草坪上躺着睡着了。张小凡也感到困倦,在她身边不远处躺了下来,但觉得阳光和煦,温柔地洒在身上,忍不住回头向碧瑶看去。
    只见梳洗过后的碧瑶,头发虽然还有些凌乱,但脸庞已是如初见面时的一般白皙如玉,肌肤胜雪,几乎是吹弹可破。此刻她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在那儿,微风吹来,她的发梢轻动,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辉。
    忽然,碧瑶在熟睡中,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眉尖微微皱起,右手像是习惯性地伸过来,抓住了张小凡的肩膀,然后偎依在他的身旁。在她唇边,渐渐露出淡淡的笑容,就这么安心地睡着。
    张小凡呆住了,看着她那略显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把她的手拿开。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渐渐地,他的困倦也上来了,合上了眼,仿佛也忘了这事,安静地睡了过去。
    林间微风,依然轻轻吹动,吹过树梢,吹过绿叶,吹过静静流淌的小溪,泛起轻轻涟漪,最后拂过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第47章 文士
    张小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看起来至少也睡了五六个时辰,应该是太过疲倦了。在他身边,碧瑶却依然未醒,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看去像是个胆怯受惊的孩子一样,根本看不出她实际上是魔教之中的重要人物!
    张小凡移开目光,听着林间山风吹动树木发出的声音,忽然间想到了青云山大竹峰上,当山风吹过那片片竹林时,不也是发出这般的声响吗?
    夜色中,他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就连他的眼睛,在这黑夜里,也变得明亮起来。只是他没注意到身旁另有一双眼睛,不知从何时开始也清醒了过来,静静地看着他。
    ……
    天又亮了,山间响起了鸟鸣声,叽叽喳喳清脆悦耳,听起来显得很是快乐。
    张小凡走到小溪边上,双手并起,捧起一捧水泼到脸上,凉丝丝的感觉直透入心底。他看了一下左手处,拆下绷带,那断骨处居然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心中高兴,把绑在手上的烧火棍拿下插在腰间,用力活动了一下左手,果然没什么大碍了。
    “手好了吗?”碧瑶从他身后走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蹲下,用溪水洗脸。
    “是啊。”张小凡兴高采烈地道,“好得差不多了。”
    碧瑶轻轻吁出一口气,似乎也在享受着清凉溪水扑面的凉爽,随后用袖子轻轻抹去脸上的水珠,道:“你也不要乱动,伤筋动骨的,还是要多休息一段日子才好。”
    “知道了。”张小凡顺口应了一声,随即看向碧瑶,犹豫片刻,道,“碧瑶小姐,如今我们万幸得以保住性命,从那山腹中逃了出来。你我也算……算是交了个朋友,不过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别过吧。”
    碧瑶蹲在水边,没有起身,但身子仿佛抖了一下。张小凡看不到她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的声音道:
    “哦,是道不同吗?”
    张小凡点头道:“是。我是正道,你乃魔教,自小我师长就教导我正邪不两立,我们实非同路人。下次再见,只怕你我已是敌非友。你在那山腹中照顾我、救我,我心中实在感激,这份恩情,来日有缘,我自然会报答你的。”
    碧瑶怔怔地看着清澈水里倒映出来的那个朦胧的人影,低低地念了一句:“报答我吗?”
    张小凡应了一声,道:“是。我们恩怨分明,若非你救我,我绝不可能活下来,来日若有我效力的地方,我自当效劳。”说到这里,他忽觉不妥,赶忙又加了一句,“不过你可不能让我做出对不起师门道义的事来。”
    碧瑶忽然站起,转过身看着张小凡,道:“我看你也算是一个人才,不如投奔我们圣教吧,我向父亲大人推荐你,他老人家一向爱才,必然会重用你的,也胜过你在大竹峰上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厨子。”
    张小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碧瑶小姐,你不要胡乱说话,我乃是正道中人,宁死不入魔道。在我看来,在大竹峰上当一个小小的厨子,也比在你们魔教中呼风唤雨好得多了。”
    碧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话语也尖刻冷漠起来,道:“正道中人?你们正道中人造的孽也不比我们这些魔道中人少吧,当年正魔大战,你那些神仙祖师不一样是见人就杀?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胡说!”张小凡勃然大怒,“这些都是你们魔教所做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们杀人遍野,生灵涂炭……”
    碧瑶怒道:“那些都是你亲眼看见的吗?还不是你的师长告诉你的,他们为了自己的脸面,又怎会告诉你真话?”
    张小凡冷笑一声,道:“那么你又可曾亲眼看见了?你在这里告诉我原来正道为邪,魔教为正,又何尝不是你的长辈粉饰自己祖辈的话语!”
    碧瑶一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张小凡看了她一眼,回念一想这些日子与她一起生死与共,心中一软,放低了声音,柔声道:“碧瑶小姐,不管前人如何,我们不去管他好了。只是我们青云门门规森严,严禁弟子与魔教中人来往,我自小长于青云,不敢违反,今日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有缘再见,若是你能幡然悔悟,弃暗投明,我张小凡一定以身家性命为你作保,让你得入正道……”他振振有词地说着,但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只见碧瑶一脸讥讽,冷笑不止,道:“你们那些狗屁正道,求我都不去,还说什么弃暗投明。也罢,我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你不走,你就去当你的正道人士吧。他日再见,我第一个取你的人头!”
    张小凡吃了一惊,只觉得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此刻也无心争论,而且对着碧瑶,他心中始终觉得有亏欠的地方,当下一拱手,道:“保重。”
    说完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碧瑶眼看着他走远,中间竟是没有回过一次头。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后,忽然之间,她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精神。她慢慢地坐了下来,目光游离,不经意地掠过昨夜张小凡烧烤兔子留下的那堆灰烬,一时怔住,竟是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来。
    看着那堆灰烬,她就这般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忽然发现,身后树林中原本清脆的鸟鸣声突然全部安静了下来。
    一个黑影,缓缓出现在她的身后,把她笼罩其中。虽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的,好像天也阴沉下来一般。
    碧瑶霍然回头,怔怔地看着身后之人,半晌后,忽然悲声叫道:“爹!……”说着便扑进了那人的怀里,然后大声痛哭起来。
    那个阴影顿时怔住了,似乎根本没有想到碧瑶会有这样的举动,不过片刻之后,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女儿的秀发,动作之间,那种喜悦却是再也掩饰不住的。
    ……
    张小凡在这山林中走了一日,才出了空桑山的地界。本来他若是御空而行,半日就可出来,但顾忌着左手伤势,还是甘愿多走了一段路。只是这空桑山一向人烟稀少,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在荒山野岭夜宿一晚后,张小凡走上了官道,道路宽敞起来不说,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在路上问了行人,打听了道路方向,往北而行。
    这一日晌午时分,日正当中,十分炎热。张小凡赶了半天路,口中颇为饥渴。看见路边有个小小茶摊,支在路旁一棵大树底下,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客人。看着阴凉,他便走了过去,买了碗茶水喝,顺便也坐着休息一下。
    还别说,这小小茶摊的茶水着实清凉解渴。张小凡喝了一碗,顿时上下舒坦,仿佛这天也不那么热了。心下便寻思着,看着手上这伤势已经大好,下午还是御空飞回去吧,这样赶路也快些,也能早些见到师父了。
    他这里正自想着,便听到大路一旁,传来个温和的男子声音,道:“老板,给我来一碗茶。”
    晌午时分难得的微风吹过,吹得大树上枝叶晃动,透下点点碎阳,散落到了地上。五十多岁模样的茶摊老板答应一声,俯身倒茶,张小凡不经意间,眼光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中年文士,细眉方脸,眉目间透着儒雅;双目炯炯,额角饱满,却在这文雅中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身穿一袭灰色儒袍,腰间别着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张小凡看了半晌,忽然惊觉,自己竟是被这中年文士的风度所折。只觉得他这一走进来,包括自己在内,五六个在茶摊喝茶谈笑的客人,都是默默然不能言语,竟隐隐似被此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张小凡收回目光,心中却是微微惊叹,同时对这中年文士的气度大为心折。虽然看着这人也并非如何俊俏,但这份从内而发的气质,当真难得。
    那文士进了茶摊,接过老板递来的茶水,随意坐下,便开始慢慢品茶。周围的客人,现在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古怪,唯独那中年文士泰然自若,像是丝毫没发觉身边异况,独自在那里喝茶歇脚。
    过了一会儿,其他客人或是歇够了,或是喝完了茶,陆续结账走了,老板过来收拾了碗。大树之下,便只剩张小凡与那中年文士二人。
    张小凡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又坐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休息好了,正想着结账走人的时候,忽然间听得身后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小兄弟。”
    张小凡一怔,听得这声音温和熟悉,转过头去,只见那文士正对着他平和而笑,张小凡惊讶道:“这位先生,可是叫我吗?”
    那文士含笑点头道:“正是。”说着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来,张小凡跟着站起,待他走得近了,道:“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中年文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小凡,道:“没有,只是旅途寂寞,又看着小兄弟面善,过来聊几句,小兄弟不介意吧?”
    张小凡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先生请坐吧。”
    文士笑着点头,道:“来,小兄弟你也坐。”
    二人坐下,那文士看着张小凡,道:“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张小凡自幼长于草庙村,后又为青云门收留,这些年来除了青云山大竹峰同门,几乎没同外人说过什么话。当然了,前些日子与那魔教少女碧瑶在死灵渊下被困的日子不算在内。
    他此时与这文士说话,不知怎的,对此人倒先有了几分敬重,当下恭恭敬敬地道:“不敢当,在下张小凡,请教先生大名?”
    那文士先念了一句:“张小凡。”点了点头,随即微微一笑,道,“我姓万,草字人往。”
    “万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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