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斜倚在软塌上,手里拿着那张方子正思索着,突然手中一空,手里的纸瞬间离了手。
    任瑶期抬头,便看到萧靖西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正拿着从她手中夺过去的那张药方子。
    “看什么这么认真?”
    萧靖西一边问,一边低头扫了手里的纸一眼,见全是药名还皱了皱眉,看了任瑶期一眼又仔细看了起来。
    任瑶期起身想要拿回来,萧靖西微微抬高了手臂任瑶期扑了个空,再要动手抢的时候却被萧靖西顺势抱在了怀里,两只手臂也动弹不得了。
    萧靖西是精通药理的,将手中的药方子看完之后便明白了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原本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脸上也带了笑,低头看向正在他怀里扑腾的任瑶期:“你要用这方子?”
    任瑶期红着脸挣开了萧靖西的怀抱,终于将方子抢了回来,想去收好。
    萧靖西跟了过来:“方子不错,哪里来的?”
    任瑶期原本不想搭理他的,不过想到龚嬷嬷这个人,她还是顿住了步子:“这方子是龚嬷嬷给我的。”
    萧靖西闻言挑了挑眉。
    任瑶期看到他的表情,索性问道:“这位龚嬷嬷是什么人?”
    第476章 王府辛秘(2)
    萧靖西牵了任瑶期的手,两人一起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龚嬷嬷当年是跟我母亲一起进王府的,她是我母亲的生母留给她的人,当年也是云家的人。怎么?你觉得她有问题?”萧靖西笑问道。
    任瑶期想了想,便将当初任瑶华生产的时候她的怀疑与萧靖西说了,这件事因为当初她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凭空怀疑,而龚嬷嬷又是王妃的人,还救了任瑶华一命,所以她并没有对萧靖西说。
    不想,萧靖西听了之后却是笑了:“原来如此。”
    任瑶期看了他一眼:“可是看母亲的态度,这位龚嬷嬷好像并没有问题,难道是我多想了?”
    萧靖西叹了一口气:“不,你也不算多想,龚嬷嬷确实是有问题,不过问题并不是出在她身上。”
    “哦?那是出在谁身上?”任瑶期越发好奇了。
    萧靖西沉吟片刻,然后笑了笑:“罢了,这件事原本就应该告诉你知晓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任瑶期起身亲自给萧靖西到了一杯温茶,递到他手上:“那你慢慢说,母亲可是说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你解惑。”
    萧靖西闻言不由得失笑,故意委屈道:“为夫本来就夫纲不振,你还找了母亲来为你撑腰,从今往后这个家哪里还有我置喙的余地?夫人,你好歹也要为为夫留上一两分薄面吧?”
    任瑶期斜睨了他一眼。
    “我和靖琳都是龚嬷嬷接生的。”萧靖西闹够了,总算进入了正题。
    任瑶期却是立即就抓住了重点:“只有你和靖琳是龚嬷嬷接生的?我记得你上次说世子也是由龚嬷嬷接生的。”
    萧靖西闻言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时说的是我兄长也是龚嬷嬷接生的。”
    任瑶期皱了皱眉,刚想问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可是还没有出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下一突,有些愕然地看向萧靖西。
    “世子他……不是你兄长?”
    萧靖西的手轻轻地碰了碰任瑶期的头发,轻叹了一声:“京城的那位不是,我的亲生兄长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母亲怀着我兄长的时候,有人给她下毒。那时候胎儿已经成型了,只差十几日就能生产,若不是有龚嬷嬷在,差一点就是一尸两命。”
    任瑶期虽然之前已经有过猜测,但是猜测毕竟是猜测,她没有想到真相却是这么残酷。
    任瑶期不自觉地握住了萧靖西的手。
    萧靖西反握住任瑶期,继续道:“当年先皇还在位,他是一个强势的君主,若不是他太过强势也不会造成他晚年时候的那一场两王之争。对自己的儿子尚且这般苛刻,这样的君主怎么会容忍燕北王府这样的存在?且当年的燕北与朝廷的形势与现在燕北同朝廷的形势也不一样。我曾祖父收复燕北之之初。燕北的各个世家还很势大。隐隐有联合起来与燕北王府分庭抗礼之势。为了不让当初燕北沦陷在辽人的铁骑之下的屈辱重演,我曾祖父用了不少强势手段才让这些世家服帖,燕北也暂时稳定下来,所以那个时候燕北王府实不能与朝廷硬碰硬。当初我兄长就算活了下来。燕北王府也会遵从皇帝的圣旨,送他去京都为质。”
    “可是他死了,那么被送去朝廷做质子的就会是你?”任瑶期皱眉。
    萧靖西点了点头:“是啊,他死了,自然就轮到燕北王的第二个儿子了。我母亲那时刚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痛不欲生。龚嬷嬷和辛嬷嬷为了让她振作起来,就出了个主意,让她对外称孩子没有死,找了个新生婴儿来替代。等过几年再将他送去京城为质子,这样她的第二个儿子就能得以保全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任瑶期想了想,“之前那个传言,说你送母亲的姐妹的孩子。二事实上并不是,难道世子才是?他是你表兄?”
    萧靖西闻言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那传言纯属胡扯,‘世子’是我母亲一个陪嫁丫鬟的孩子。”
    任瑶期眨了眨眼:“那……这位‘世子’真的死了吗?”
    萧靖西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任瑶期一眼,随即笑道:“何出此言?”
    其实任瑶期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因为她总感觉这位世子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死的“很是时候”,让她不由得多想了。
    “只是感觉有些不对而已。”任瑶期道。
    萧靖西轻轻点了点任瑶期的鼻尖,笑道:“难不成是闻出不对来的?”
    任瑶期拍开萧靖西的手,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拐着弯儿骂她是狗她就听不出来了!
    萧靖西笑叹着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调侃道:“还好你被我娶回来了,你这样的放到外头让人怎么放心。这位‘世子’确实没有死,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功成身退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做的万无一失,连朝廷都没有发觉,不想竟然让你‘感觉’到了,你说你鼻子灵不灵?”
    任瑶期不理会萧靖西的调侃,将话题导入正轨:“那你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萧靖西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母亲生第一胎的时候胎死腹中,因为被人下了毒,之后虽然被龚嬷嬷救回来了,毒素却没有排除干净,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是带了毒的。”
    任瑶期不由得惊愕,萧靖西竟然是在王妃怀上他的时候就中毒了!她是懂些医理的,自然明白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最难解,难怪萧靖西一病就是这么多年。他年幼的时候肯定吃过不少苦头。
    这么想着,任瑶期不由得有些心疼。
    萧靖西看到任瑶期眼中的神色,就势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轻轻蹭了蹭:“其实也没什么,我现在不是好了么,而且还因祸得福,现在什么毒药到了我这里都不管用了。”
    任瑶期闻言却是越发心疼萧靖西,窝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那……毒是谁下的查出来了没有?”任瑶期闷闷地道。
    萧靖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燕北王府虽然比不上嘉靖关的城门,却也不是什么人想进来下毒就能进得来的。”
    任瑶期闻言皱了皱眉头,外面的人无法下手,难道是燕北王府的人?
    果然,萧靖西接着就道:“当年能有机会下手的人,只有这个府里的人了。”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沉默了。这个府里有动机又有能力下毒的人不是老王妃就是萧衡那一房了,果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见任瑶期不说话,萧靖西低头看了任瑶期一眼,想到之前被任瑶期拿在手里的那个方子,萧靖西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你放心,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你和我们的孩子。”萧靖西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带着属于他的那种笃定和强势,仿佛只要送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能做到,让人感觉万分的安心。
    任瑶期安静了许久,才问道:“龚嬷嬷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在王府深入简出吗?既然龚嬷嬷送当初那件事情的知情人,难保不是有人对世子的身份有所怀疑才会借我姐姐生产这件事情千方百计的牵扯出龚嬷嬷。”
    当时任瑶华提前生产,她们都以为是小乔氏的缘故,现在想想也有可能送那个产婆为了让她请来龚嬷嬷而用了什么手段,想到这里任瑶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任瑶华和孩子最后都没事,不然……
    若真是如此,那背后之人当真阴毒。任瑶华和孩子何其无辜!一个不小心就送一尸两命。
    任瑶期还在萧靖西怀里,萧靖西自然送感觉出了任瑶期的情绪,不由得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找人去查的。若真是有人背后捣鬼,我绝不放过他们。”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萧靖西从任瑶期的袖袋里又翻出了那个龚嬷嬷给的方子:“龚嬷嬷虽然不是大夫,不过在妇人生产这种事方面却是比许多名医都要强上不少,既然送她给你的方子,你就吃吃看吧。”
    任瑶期微微红了脸,抢过了房子又放回了自己的袖袋里,一边小声道:“自己不爱吃药,倒管起我来了!”
    萧靖西耳力过人,轻轻掰过了任瑶期的脸,笑吟吟道:“夫人,你在嘀咕什么?”
    任瑶期不顾自己的脸被萧靖西恶作剧的手捏得变了形,声音含糊不清地道:“我说你书房里的那个盆栽怎么一股子中药味!你给它浇的是什么水!”
    萧靖西闻言面不改色:“这是我让人从云南运回来的新品种,就是要用药水浇才能活。”
    任瑶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捏萧靖西的脸,两人你捏我我捏你,脸都变了形,好不幼稚:“我父亲也是种过不少花草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草!你尽胡扯……”
    任瑶期还没说完,萧靖西就凑了过来,眼明嘴快地堵住了任瑶期的唇。
    第477章 年关难过
    既然龚嬷嬷本人没有问题,任瑶期便开始用她给的那张药方,王妃知道了高兴地很,她是真的很想要抱孙子。
    萧靖西的昭宁院虽然不是一般闲杂人等想进来就能进来的,不过对任瑶期用药的问题萧靖西却不敢有半分马虎,他从抓药到煎药他都让人仔仔细细的盯着好了。
    自从燕北王立了世子之后,燕北便又平静了起来,就连朝廷的那些言官御史们也不给燕北王府使绊子了,就这样转眼就到了年关。
    这是任瑶期在燕北王府过的第一个新年,年底燕北王府上上下下也忙了起来,燕北各个州县都开始给燕北王府送年礼,王妃还要接待那些年底跟着丈夫赶来燕北的官家夫人们,每日里都忙得很,任瑶期偶尔也会被王妃叫过去陪客或者帮着处理一些王府内务,就连云太妃那边到了年底这会儿也开始给任瑶期放假,不让她每日过去抄写经文了。表面上看起来,整个燕北王府最悠闲的就是萧靖西这个“病人了”,只有任瑶期知道,虽然萧靖西比起之前那一阵要清闲不少,可是每日里还是要花很长的时间在他的书房里。
    原本以为这个年最后也会平平顺顺的过去,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腊月二十五这一日任瑶期正在九阳殿与辛嬷嬷一起整理顺州、武州,冀州三府的礼单,并将今年最后一批年礼登记入库,还有今年燕北王府需要加上一份送去河中王府的礼单,王妃让任瑶期先理出一个单子来给她看。
    任瑶期正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李氏派喜儿来了燕北王府,告诉她任老太爷病重,恐怕是撑不过这个年关了,任家大老爷派了任家大少爷来找任时敏,求他回去见任老太爷最后一面,否则任老太爷死不瞑目。
    李氏之所以让喜儿来找任瑶期是因为李氏这几年已经习惯在大事上听女儿的意见拿主意了,而任时敏虽然依旧不愿意回归任家,但是任老太爷毕竟是他的生父。就算送父子之间曾经有天大的怨怼,到了任老太爷人生的最后这一刻,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任瑶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怔了许久,那边喜儿还等着任瑶期拿主意她好回去回话。王妃知道了之后,却是让素锦来叫任瑶期过去。
    任瑶期让喜儿在偏殿等候,自己先去见了王妃。
    王妃这会儿叫来任瑶期也是为了任老太爷的事情,且王妃屏退了闲杂人等之后说话很是开门见山:“听说任家派了人来请你父亲回去给任家老太爷送终?”
    任瑶期点了点头:“是的。”
    王妃沉吟了片刻,然后道:“原本这是你娘家的家务事我不方便过问,不过我向来是拿你当女儿看待,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你一声。免得你吃亏。”
    任瑶期忙道:“母亲您说。我知道好歹的。”
    王妃点了点头:“之前那件事。确实是任家理亏在先,将你们这一房赶出了任氏宗族,你们不愿意再回去也理所应当,世人也不会认为是你们不对。但是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任家老爷子临终,提出想要见你父亲,这个时候如果你们依旧置之不理,在世人心里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其实王妃说的也是她的顾虑,所以她并没有想要阻止她父亲回任家。
    “当然,回不回任氏宗族另说,但是该出面的时候还是要出面的。”
    “我知道了。母亲。”任瑶期回道。
    王妃笑道:“王府这边的事情你先交给辛嬷嬷和素锦吧,她们往年也是做管了的,出不了什么岔子,你先顾及任家那边,别让人有机会说你的闲话。”
    任瑶期应下了。然后退了出来。
    喜儿还在偏殿等着任瑶期,任瑶期吩咐苹果准备好马车,她要回娘家一趟。
    已经是昭宁殿管事的苹果很快就将马车准备好了,任瑶期带着几个丫鬟与喜儿一起回了宝瓶胡同。
    任瑶期回去的时候,任益言已经走了,任老爷在书房里没有出来。任瑶期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正房,周嬷嬷得到消息,很快就迎了出来。
    李氏见任瑶期回来了很是惊喜,不过想起任家的事情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回来了?大过年的,王府的事情肯定不少,有什么话你让喜儿回来与我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李氏的话才落音,任瑶期还没来得及回话,外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大姑奶奶回来了。
    李氏心里虽然欢喜,面上却还是道:“你们都回来做什么!”
    任瑶华也是听到任老爷子的消息赶回来的,见任瑶期也在还愣了愣,开口就道:“你怎么也回来了?王府没事吗?”
    任瑶期无奈地笑了笑,同时对李氏和任瑶华解释道:“没关系,是王妃让我回来的,晚些时候我就回去了,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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