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立刻紧紧盯着徐静,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
    徐静忍不住好笑道:“凶犯是谁,我如今也不过是猜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弄清楚,并且,我还没找到可以指认他的证据。
    在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之前,我就先不说了,免得我的推断是错的,还带歪了你们。”
    众人都不禁一脸失望。
    章刺史只是失望了一会儿,便又打起了精神,摇了摇头感叹道:“不愧是徐娘子,不过是见了那几个嫌犯一面,竟然就有了这么多发现,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我这回只怕是只能给徐娘子打打下手了,徐娘子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尽管开口,我立刻派人去做。”
    这章刺史品性还不错,心胸宽广,没有因为她抢了他的风头,便斤斤计较。
    不过,徐静也知道,这是因为她先前已是有一定的名气了,且是圣上亲自派她过来的,章刺史才能这么快接受她。
    她笑看了章刺史一眼,道:“章刺史过奖了,接下来调查的事情,确实要章刺史亲自出马才好。”
    说着,她细细地把要他查的事情说了。
    章刺史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立刻站了起来,作了个揖道:“好,我现在就派人去调查方才徐娘子说的事情,只是,这只怕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徐静点了点头,道:“无妨,反正我已是做好了这个案子不会那么快就破案的准备。”
    章刺史和他们告辞,转身去做事后,徐静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淡淡一笑道:“接下来,就要等章刺史的调查结果了,章刺史说,他已是替我们在满月楼里准备了几个房间,大家先去休息一下罢。”
    他们昨晚是连夜来新州的,来了后,又连续调查了一早上,他们不累,徐静也累了。
    宋轻云却从方才听完徐静的话后,就有些走神,闻言,只是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
    她记起了过来的时候,阿静说的,凶犯定是用了非常规的手法藏起了那几个人头。
    她似乎猜到,凶犯把那几个失踪的人头藏在了哪里了……
    徐静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二楼,陈虎他们的房间则在一楼。
    三楼都是贵宾房,二楼的房间没有三楼豪华,但也是上房。
    徐静对睡觉的地方不怎么挑剔,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是有些暗了。
    她有些恍惚地坐在床上,突然就想起了萧逸。
    他如今,已是去到前线扎营了罢。
    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收到那封家书,她其实很高兴,只是高兴过后,便是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空虚。
    就如同现在,感觉心里似乎空了一块。
    徐静暗叹一口气,下床穿鞋,一边穿一边忍不住想,这次的案子为什么不能再复杂一些呢?
    再复杂一些,她可能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春阳走了进来,轻声道:“夫人醒了?晚膳已是备好了,夫人是想在房间里吃,还是去大堂吃?”
    徐静想着被分在了一楼的房间的宋轻云,道:“去大堂吃吧,把宋二娘也一起叫来,我和她一起吃。”
    “是。”
    另一边,彭州外的前线战场。
    萧逸正一身铠甲,负手站在营帐里,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沙盘,眉头微锁,脸色一片肃穆。
    突然,营帐外传来赵景轩的声音,“砚辞,咱们派去关外的人回来了,如你所料,江家果然派了人去联系关外的几个异族!”
    赵景轩也懒得跟他客气什么,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嗓音微冷道:“而且,几个大族的首领都已是接见了他们派过去的使者,那几个大族的兵力这几天也有异动,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我们来不及阻止了。
    江家那群小人,定是在逃离西京前,便已是派了人去跟他们联系,也不怕与虎谋皮!”
    萧逸抬眸看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的几面红色棋子,插在了边关的几个州镇上,淡声道:“他们怕什么,他们若是再不拼一把,便连与虎谋皮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即便那几个异族有动静,问题也不大,崔含和宁元杰已是在边境几个关口布置好了兵力,撑上一时半会儿没问题。”
    说着,他又拿起一面红色棋子,眸中悄然掠过一抹戾气,插在了益州的地界上,冷声道:“而我们则是要趁这时候,尽快攻进益州,直接擒贼先擒王。”
    赵景轩看着面前的沙盘,道:“幸好你和阿爹事先猜到了他们会与异族合作,若是等到异族大举进攻,我们才反应过来,定是会落于下乘。
    只是,这样一来,崔含和宁元杰的兵力就没法过来与我们汇合,以我们现有的兵力,顶多刚刚与那群逆贼持平。
    这场仗,不好打。”
    说着,便连生性乐观的他,脸色也忍不住沉了下来。
    第439章 怎么这么多蠢货(一更)
    萧逸这时候,却是低低地笑了一声,“是不好打,而且,根据探子查到的消息,这次异族的进攻,只怕不亚于十几年前的八族乱楚,以崔含和宁元杰的兵力,也不过是能堪堪抵挡,若时间长了没有援军,他们那边也会很危险。”
    赵景轩:“……”
    原来他已是拿到探子的消息了啊,亏他还急急地跑过来告诉他呢!
    最重要的是,明知道情况不算乐观,这男人竟然还能笑出来!他一向认为自己挺天不怕地不怕的,敢情这男人才是真正的心大!
    “不过,虽然难打,但我们也未尝没有胜算。”
    萧逸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面红色小旗子,嗓音慢沉,“江家的大本营如今在益州,而要攻进益州,必须先攻破费州、彭州或茂州其中一个州,只要有一个州被我们攻破了,我们便可以直捣黄龙。
    费州现在,是邢国公手下的一名猛将曹路和江余一起把守。
    守着彭州的,是平卢节度使周广胜和邢国公手下的另一名猛将姜源。
    茂州,则是北庭节度使蒋朝达和邢国公世子江淮负责把守。
    这三个地方,只要咱们提前攻破一处,咱们的胜算就能大大提升。”
    而他们这边,负责进攻费州的,是梁国公手下的一名老将卫子韬和赵景毅。
    负责进攻彭州的,是他和赵景轩。
    梁国公则是亲自负责茂州那一块。
    这些道理赵景轩自然都懂,他双手抱臂,看着萧逸道:“你这么说,莫非你已是对我们要先攻破哪个州有想法了?”
    萧逸抬眸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自然。”
    说着,他把手中的最后一面红色棋子,插在了彭州的地界上。
    赵景轩不禁眨了眨眼。
    萧逸嘴角含笑,“周广胜向来自傲自大,如今又和江家和蒋朝达有了嫌隙,这三者之间最好攻破的,自然是他。”
    “只是……”
    赵景轩眉头微蹙,“周广胜身上虽然一堆毛病,但他也不是傻子,我们的探子不是回来说,他已是跟江家和解了?”
    “暂时的屈伏,不叫和解。”
    萧逸淡声道:“以周广胜的性子,除非江家现在能打赢一场大胜仗,或者手上有兴王和凌王其中一个的支持,否则,他心里的不甘只会一直存在。
    在现在的他看来,江家和他没什么不一样,甚至还不如他手上的优势多。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对方给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我们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
    “说起来,我记得前两天,我们的探子又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赵景轩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低低一笑道:“一开始分配兵力的时候,江余似乎是想和周广胜一起守彭州的,周广胜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为了暂时稳住周广胜,江少闫只能把江余派去了费州。
    你的想法说不定还真的可行,周广胜,会是我们的一个突破口。”
    江余多深的心思,他当初主动要求跟周广胜一起守彭州,定是看出了他这人不靠谱。
    可惜,周广胜就是一介武夫,还是个自傲自大的武夫,他天然地厌恶那种心思深沉、仿佛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所以才坚决不愿意和江余一起守彭州。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不正是周广胜不服江家的表现?
    而邢国公显然拿他没办法,只能换了个人和他一起守彭州,表面上看,是周广胜屈服了,江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屈服?
    赵景轩越想越觉得可行,忍不住打了个响指,道:“江家竟是要同时对上你和阿爹,我突然都有些可怜他们了。
    砚辞,当初你若是没有离开军营,你以后的成就,定是不会比我阿爹低。
    这样下去,咱们不会半年都不要,就能结束这场战争了罢。”
    萧逸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微微转柔,轻声道:“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赵世子不知道,如今,他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急躁。
    一想到西京那边,他的妻和孩子在等着他,他的心就忍不住有些浮躁。
    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竟是比上回去灵州的时候还要浓烈。
    另一边,不远处的费州。
    正是日落时分,江余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棵树荫茂密的大树上,远眺着远处赵家的军营。
    他的副将吴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家主子,顿时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跑到树下压低声音道:“郎君,你怎么……怎么一声不吭就出城了!再远一点就是敌军的军营,若被他们发现,你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啊……”
    “吴辉。”
    树上的男子却突然淡淡地开口,嗓音带着一丝凉意,“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就不应该逞那个英雄,就该不顾一切地带走她?”
    吴辉微愣,一直跟在郎君身边的他,自是知道郎君嘴里的她,指的是谁。
    他没想到都这时候了,郎君还在想着徐娘子呢。
    他不禁头皮微微发麻,道:“郎君,你先前不是会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后悔的人。而且,大战在即,你……”
    树上的男子却突然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对啊,大战在即。”
    对于他们极端不利的大战,即将开始。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许都无法拥有那个女子了。
    江余微微抬头,看着远方橘黄色的落日,嘴角微挑。
    只是,他知道,即便回到那时候,他也不会带走她。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知道,他们江家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他那天对那女子说谎了,他其实对魏氏皇族也没那么大的仇恨,他的祖辈和阿爹也许有,但他只觉得好笑,当初不过是他们江家技不如人,意图谋反失败罢了,他们却幻想把这种失败的耻辱,转变成家族的仇恨。
    但他虽然对魏氏皇族没有那么深的仇恨,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还是很有兴趣的。
    从他懂事以来,他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似乎特别的冷心冷情,只有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他才能挑起心情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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