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膝靴美女的欣喜目光中,it小哥在她的手机ins上输入了几个字母,然后添加好友,把手机还给她,示意后面的女生可以过来了。
    孟惟听到他说可以的时候,就开始目光如刀地剜他,但他浑然不觉,再一扫手机,怎么是ins?她很确定丹虎没有ins,因为她经常用他手机玩欢乐斗地主,再把他的欢乐豆财产大肆转移给自己。
    过膝靴美女走到门口,忽然哀嚎起来:“为什么你给我加上的是大学学生中心的账户,我要那个干嘛!”
    学生中心的另一位工作人员,一个正在玩电脑的白胡子老爷爷,眉开眼笑地说:“非常好,我们部门的账户多了一位新粉丝,丹尼尔,干得漂亮!”这段时间总是有年轻的女学生来跟这位新员工唠嗑,丹尼尔每回都能拉来新粉丝。长此以往,常年处于边缘位置的大学学生中心账号,没准儿今后能压倒大学本部的账号,成为人气第一的网红部门呢。
    孟惟松了口气,但是不久后又出现新麻烦,帮她制作文件的工作人员发现打印机坏了,换了一个,墨水没了,总共就两台机器,马上快到下班时间,今天怕是打不出来了。
    她很想今天就拿到证件,这样就能早一点去申请资金,钱钱钱,钱是她的心头大患。
    “我知道楼上有机器,西蒙,你帮我对付一下,我带她上楼打印。”丹虎拿起印章跟做了一半的塑封,马上撇下手里的事,领着孟惟上楼去了。她的事自然是头等大事,别的什么都可以往后推。
    胖胖的西蒙有些无助地面对眼前的三个女生,感觉压力好大啊,她们好像要开始吵架了。
    等一出了门,丹虎就拉起孟惟的手,小跑起来,电梯现在在八楼,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他们手拉手一层一层地上楼,一直跑到四楼,才找到管用的打印机。
    孟惟拿出打好的纸张,丹虎接过去盖章,又扫描,最后给纸质文件加一层塑封。忙完的时候,大楼的闭门音乐响起来了,每天六点钟,大楼都会关门。
    好险,还好赶在断电断网前弄好了。
    忙好了正事,他们才有功夫说闲事,孟惟晃着他的手,“你不让我来,是不是怕我看到有小姑娘找你说话啊?”
    “哼,我看你呀,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紧张我,你就光站那儿看?”他倒先指责上了。
    “你希望我出来把人家推开吗?那也不至于吧,都是小姑娘,好玩儿嘛……”孟惟拍拍他的手背,略作安抚,同时暗想,丹虎如果是个女的可不得了,他好像喜欢看人为他争风吃醋,正经是个做妖妃的好料子。
    丹虎长叹一声:“上正经的班,可真不容易……”尤其是干杂活的服务业,他过惯了任心随性的生活,对人爱答不理是一种习惯,结果一下要对付这么多成天出问题的学生崽子。
    除了职责范围内的大小事务,更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诉求。不是丢了学生证,就是要把学生证上的照片换成精美自拍,考试不及格也来问怎么办,教科书丢了也来问怎么办,还有人来问,这里包不包修电脑,因为他看到这里有it服务。整个宛如一个地区的小派出所,大事小事都有人摸过来问,咋整,咋整,我知道我一不小心,是快搞砸了,那你这儿,能想想办法吗?
    孟惟笑着看他一眼,夕阳下,他轮廓分明的侧面被镀了一层金光,人还是好看得像个雕塑,但她觉得他现在身上多了一种社畜气质,具体形容,就是学会了忍耐,擅于以温和的态度面对别人,宜人性增高了。孟惟知道这很不容易,她以前常年打工的时候也习得了这种气质。没有人喜欢这样做,除非是为了挣钱。
    他有些疲惫,按了按鼻梁,呼出一口气。
    猝不及防,孟惟垫着脚,直接地吻了上来,她从来没有浅浅一吻的矜持,总是像要把他气吸光的妖精一样,急切而热烈,手揉进他的发丝,把他摁向自己。
    这时候,楼下忽然响起一阵惊呼,大楼里有人还没走。
    丹虎火速转身,像大姑娘似的背对她们,意思是由孟惟应对。
    那三个堵在学生中心的女生见着的就是这一幕,不会说普通话的乖乖仔大帅哥被女人摁着接吻。
    这他妈速度也太快了吧,男生在外面真的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为什么你跟她就可以,跟我就不可以!”过膝靴美女咚咚咚地跺脚。
    孟惟清清嗓子:“先来后到,我动作比你快。你问的是‘我怎么样?’我问的是‘做我男朋友行不行’,他说行。”
    两个小女生惊了,还带这样的吗,然后就同意了?这个帅哥也太easy了吧,easyboy,shameonyou。
    过膝靴美女一想,确实是这样,她问的是有点含蓄了,但是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问,她已经自诩奔放不羁了,竟还有人更高一筹......
    下回应该下手更快一点。
    愿赌服输,诸位女生不甘地走了。
    孟惟转身,发现丹虎正面向着玻璃楼道里的夕阳,一字一句地说:“以后,在外面,不要亲我,”他神情好像更疲惫了,“更不要伸舌头。”
    “你不是很喜欢的吗?”她也跟他一起并肩看夕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一些无耻的话。
    “不要在外面这样。”依旧没有发脾气,眼神是一派恬淡。
    “那你还是喜欢的,是不是?”她恨不得仰天大笑起来。
    “.........”丹虎手插在口袋,阖上眼眸,不理会她。
    孟惟向下看了一眼,明白了原因,默默无语地跟他一起度过着尴尬一刻。
    晚上临睡前,她收到了阿武发过来的消息,孟惟让他帮忙打听,那个心理系的男生,来他们家门口干嘛的,跟丹虎在合伙做什么事。
    【呵我以为啥刺激的事呢,他俩在买卖二手货,那个心理系的哥们儿还问我,要不要加他们的二手群。】
    【他俩买卖什么啊?】
    【丹虎把他ps4,switch还有各种游戏,都给卖了。他怎么了,修身养性了吗?】
    孟惟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手机松开,没精打采地把脸埋进枕头。她太失败了,太无能了,她是个混蛋,吸血鬼。
    丹虎的快乐跟爱好,好像在一点点被她榨干,她让他又累又疲劳。
    她欠他好多好多。
    第40章 圆满
    “你怎么不买普通的烟了啊……这个,好像有点麻烦。”孟惟坐在台阶上,凝神看身旁的丹虎正在做一个新奇的手工活儿。
    他拖长了声音,漫不经心地说:“手卷烟便宜啊,一包普普通通的万宝路要十镑,英国的香烟定价很高,就是为了让人少抽烟。”
    这个价格属实让孟惟有点震惊,一包烟的价格,可以买两份牛排了,她记得丹虎以前都是抽成包的烟,那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啊……
    “手卷烟也没那么差劲,还能边抽边玩,做做儿童手工,是不是?”他唇边抿着一粒小小的滤嘴,所以说话有点瓮声瓮气。
    孟惟低头专心地看他是怎么卷的,看得太入神了,被他单手扶着肩膀往后推,意思是,你让让,别挡我光……
    他们坐在泰丰行外面的路灯下,小飞蛾循着灯光,扑噔扑噔地往上撞,下面是两颗紧挨着的年轻脑袋。
    虽然被他嫌弃靠太近,孟惟并没有受到打击,她拨开头发,乖乖站到另一边去看。
    丹虎很老练,两手的无名指跟大拇指松松捏着一张薄薄的烟纸,烟丝在中间。
    把两面合起,轻轻碾平刚才放进去的烟丝,直到碾成长条形,这时候烟嘴可以塞进去了,再用大拇指的指甲在紧贴烟丝的烟纸上划出一条线,顺着那条线慢慢把烟纸卷成圆柱体。
    他做起动手的活计一向很灵巧,感觉都不费什么力气,重活儿轻活儿都来得,文能卷烟丝,武能通马桶——的确是她弄堵的。说到堵马桶,虽然他一句没笑她,她还是觉得丢脸丢到外婆家了。
    丹虎在她眼里,真是顶顶聪明的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基本成型的烟,笑着问她:“还剩最后一步,让给你来做,要不要?”
    刚才还嫌她,现在又给她玩儿,不过,孟惟现在在他面前谈不上很要面子了,乐颠颠地点头。马桶都是他通的,什么里子面子都被粉碎过一次了。
    他指导着:“喏,就剩把烟纸粘起来了,我让你来做。”
    “怎么做啊?”要找胶水吗。
    “你先咽一口口水。”
    她依言咽了一下。心想,难道是可食用胶水,因为太好吃了,怕她见了直流口水不成。
    “然后顺着直线,舔一下烟纸。”
    她明白了,口水就是胶水。可是丹虎又在嫌她!怕她口水太多,把他的烟弄得湿漉漉的。
    扶着他的手,孟惟凑过去,用舌尖小心舔了一下烟纸。
    感觉差不多了,她抬头擦擦嘴,自信地问他,“怎么样?”她还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他左右捏捏,烟纸果然自动粘上了,孟惟没想到口水这么管用。
    他细致地把这根烟放进空烟盒,暂时没有要抽的意思,客观地指出:“你舔到我手指上了。”
    孟惟快要跳脚了,“又嫌我!我是不小心的,舔了,舔了,就是舔了,你敢擦试试看!”
    “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呢……”他冲她展颜一笑,就让她不跳了。
    不过,他就知道,这种若有若无的调情招数她是想不到的,小惟是他又憨又娇的小姑娘。
    丹虎估计得没错,她不但想不到这个小招数,而且连他那句话的意思都没读懂,孟惟的段数低到不觉得舔手指是一种勾引人的风情,她认为勾引人只有脱衣服才算。
    “刚才看你做,我也学会了,你让我也来卷一根。”孟惟打算让丹虎给她粘上烟纸,她还要抱怨他做得不好。
    孟惟的手艺跟她的剧作风格是一致的——工整到紧绷的程度,烟确实让她卷出来了,做出来的成品也确实很好看,卷得很整齐,细细的,似乎比市面上卖的细烟还要细。
    “你这……得,等你做好了,自己尝尝什么味道。”他倒也愿意帮她粘上,但并没有就着她的手,而是直接拿过去做,粘好后,放在手心观察。他的手本来就大,这根烟又奇异的细,好像她搓了跟棉签一样。l
    她迫不及待地拿来点上,吸了一口,感觉……不对劲,然后又用力吸了一口,抽了个寂寞,什么也没抽到,一丝烟气也无,她明明放了烟丝了啊。
    “搓那么细,当然抽不了了,太紧了,烟丝就燃不起来,”想了想,丹虎忽然笑得前仰后合:“你知道吗,你最适合去汽修厂里拧螺丝钉,因为你的力气特别大,做什么东西都拧得死紧的。”
    “等着,看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嚣张说完后,笑容停滞了一下,竟然没有像平时那样扑过去,而是郁郁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半天不说话。
    丹虎笑着笑着,感觉她这反应有点奇怪,用肩膀推她:“怎么了,剧团不顺利吗?”
    孟惟摇头。
    “你们那个剧团,演的是什么戏啊?”见她不肯说,他想用别的话引导一下。
    “流浪的故事。因为剧团是是流浪人戏剧团。”很明显在敷衍。
    她忽然提起新话题:“你生日哪一天啊?”
    “在夏天。”丹虎挠挠她细细的脖颈,皮肤手感细腻,他的动作跟哄逗小猫没有区别。
    孟惟追问:“你想要什么呢?”
    “怎么,那么喜欢我啊,这时候就想给我过生日了啊?”丹虎最近自我感觉良好到又上一层楼,每天只要他俩得了闲工夫,比如临睡前或是早起时,她都要见缝插针说很多蜜糖似的好话。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真的没什么钱,他都要怀疑她是黄金矿工了,而他就是那座被她瞄准好,预备爆破的金矿。
    “没有想要的,”他故意这么说,果不其然,看到她仿佛一腔爱意无处释放而产生的沮丧。
    她好爱我啊,丹虎心想,看来他们一起住这么久了,小惟还是没有对他的容貌祛魅,果真是迷恋自己俊朗的外形到无法自拔的程度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爱豆对待粉丝的宽容微笑,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孟惟心有愧疚的表现。
    各类游戏机——全卖了,每天放学都要去学生中心打工。在孟惟的印象里,男生的游戏机大过天,属于基础配置,豪车好鞋美女,是永恒的向往。打工自不必说,她自己也不喜欢打工。现在连小小的不良嗜好都要被消费降级,连支完整的烟都抽不起,太可怜了,可怜到孟惟一阵心酸。
    眼下丹虎什么娱乐活动都消停了,唯一能聊以慰藉的是,他还有个美女(她自己),这人还没回味出来,笑得那么傻傻,让她愧疚中又生怜爱。
    真怕他哪天品出滋味,认为自己深陷诈骗漩涡,进而跟她追讨损失,如同新闻上常见的“男子为爱斥巨资为网恋女友汇款,见面后见光死,遂报警追回财产。”
    虽然他们不是网恋,但是孟惟真不觉得自己是个价值连城的美人,丹虎对自己的付出太多了,但凡有点良心,都会过意不去。
    很奇妙,虽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人跟人的大脑频道更是很难在同一台,这两个人都深信,对方爱自己爱到欲罢不能。
    另一个层面来说,他们二人真是异常登对,都怀抱蓬勃且旺盛的自信,确信自己正被人深深喜爱着。
    这又何尝不是一段非常稳定的关系呢。
    “进去吧,看看阿婆今天手气好不好。”孟惟拍拍裤子,拉起丹虎,向后面的饭店走去,这天是周六,排练跟打工都可以歇歇了。他们俩每周都要抽一天功夫来泰丰行陪伴阿婆,一起吃晚饭是他们三个人不成文的规定。
    今天还是泰丰行的开张六十六年纪念日,日子不是个整数,但是好歹也是个日子,六十六年前,淑珍阿婆跟她的先生开办了这家老字号酒楼,那一年,阿婆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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