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如此说来,连翘慌忙把手一摆:喔,展大人言重了。
    其实展大人不用特地来给我赔礼呀。自己已经猜到了,她暗想着。
    展某要亲自向姑娘解释过,方才安心。
    免得有什么误会嘛连翘迎上他一对坦然明亮的猫眼,遂扭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嘟哝道。
    展昭的耳力何等敏锐,在此时也只好装作没听见。展某不是这个意思,这句话他差点说了出口,想了想后却还是咽进肚子里去。
    似乎这个礼,倒赔出个弄巧成拙来了
    王朝从那边一路奔过来,冲展昭抱拳行了个礼,方说道:阿翘,老马说刚才外边有个人来找你。我远远瞧着,却像是那个什么石老板。
    石老板?连翘睁大了眼睛,忙说了声我先走了,便向外头急急地走了出去。
    展昭站在原处,眺望着她的背影。
    展大人,展大人!王朝喊了好几次,你不是该进宫当值了么?
    咳,是、是。展昭收回目光,这才转身同王朝一起也往门外而去。
    展昭和王朝出门之时,刚碰到连翘和石竹二人边说话边走进开封府来。石竹见他二人,便遥遥地抱拳行了个礼。
    二人点头回礼,两拨子人便这样擦肩而过。
    连翘将石竹带到天井里,在石桌石椅上坐下,问道:石老板,你来寻我有什么事么?
    想见你了,来找你说说话。石竹望定她关心地问,昨晚没出事吧?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连翘托着腮道,多亏了你给我出的好主意呢。
    真的没事?石竹看来不大信,拿着一对青蓝色的眼睛紧紧地锁定连翘。
    没。连翘使劲地摇头。
    石竹走南闯北交游广阔,岂没有那等察言观色的本事?既然她不说,他就也不再问了。况且也没有什么他打听不到的事情。
    啊,那咱们来说点别的。石竹抿了口茶,看似不经意地问,我在汴梁也待了好多年了,想着那艘船要是再不动,就得停在码头发霉了。我打算年后便起航,离开中原到别处去逛逛。那个你想去么?
    石老板,你是说连翘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一指自己,让我跟你去游历各地?
    你愿意随我去么?
    连翘低头绞着衣带子,周游列国啊,平常人一辈子能有几个这样的机会?这真是块可口的馅饼。
    不过她也不笨,若自己就这样随他去了,这是什么意思?闻道这一出海就一年十个月的,算上来回的时间还不止。她还能回到中原不?开封府里的伙食怎么办呢?她就放心把自己托付给他了?
    恐恐怕不行,大人近日要到瀛州去办案,我也要跟着去,不知几时回来想法及此,连翘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地低下头去,其实此行最多不过一个多月。
    这样啊石竹虽没说什么,声音里却流露出一点点失望。他敛了眸光,忽而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不催你,你不必现在就答应我。不过回来以后,记得到铺子里去寻我。
    好。连翘暗地舒了口气,你可别趁我不在就跑了去,我还欠着你一顿饭呢。
    石竹亦微笑点头。
    既然如此,他就要另作打算了,至少等她回来后再说罢。
    ☆、【廿二】骨酥鱼中隐前情
    从汴梁到瀛州而来,一路上见了芳草青青、稻田农忙,正是芳菲未尽的好时节。
    马车内坐了三人,分别有行商老爷包拯一名、账房师爷公孙策一名、与及丫鬟连翘一名,驾车的是车夫马汉,另有护院展昭和王朝分别骑马左右护送。因包拯决定了乔装轻骑出行,此举倒省了不少穿州过省应酬当地官员的时间,六人也乐得悠哉游哉顺道一路玩景而来。
    展大展兄弟,吹段小曲罢?王朝见一路无聊,便提议说道。
    王大哥说笑了。展昭白了他一眼。
    哟,展大哥还会吹小曲哇?马汉正赶车赶得昏昏欲睡,听罢此话立马来了精神。
    展某一介粗人哪能通音律?展昭依旧不卖账。
    哪能?那晚是谁在开封府屋顶吹了一夜的曲子,次日还好意思问我为何执勤之时打不起精神来?王朝见展昭如此不给面子,便把他的老底都给掀了出来。
    马汉更干脆,转头便喊:老爷,要听展大哥吹个曲儿解解闷不?
    车帘立马一掀,连翘从里头探出个脑袋来,兴奋地转着眼珠:老爷说要听。
    王朝和马汉交换了个眼神,得意地各自偷笑。
    展昭沉思片刻,便稍勒马缰靠近路旁,随手摘过一片杨树叶子,用手指捻了捻后搁在唇边轻轻吹起。
    他吹的不知是哪家哪乡的调子,悠远而宁谧。仿佛田野里微风的低低叹息,又如水里游鱼打了个圈儿潜进水底。虽是用叶子吹出的,却并不刺耳,带了点空旷洒脱之味。
    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掺和进来,正是平添趣意。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后,旋律随之转柔,直至渐渐隐无。
    展昭将叶子自唇边取下,一摊手,那片幸运的杨叶便随风往后飘去。他一夹马肚,走在了马车的前头。
    好!王朝和马汉不住地拍手喝彩,展昭只当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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