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晨来的那两个人换的吗?”
    宗瑛手稍稍一顿,将上药棉签投入脚边垃圾桶:“不出意外应该是。”
    “认识那两个人吗?”
    宗瑛想起沈秘书和吕谦明那两张脸,道:“其中一个同我妈妈一样是新希元老,不过他离开新希多年,现在有自己的生意,只是一直持有新希股份,并且还占了大头。”
    她换了一支棉签棒接着给他上药,听盛清让讲:“他与邢学义关系怎样?”
    宗瑛想想,道:“私交一般,应该是在离开新希之后就很少联络了。”
    “很少联络,又突然出现——”盛清让沉吟道,“他的目标或许和我们一样,都是为了邢学义的遗物?”
    那两个人上楼直奔书房,路径明确,目标显而易见。
    这样看来,宗瑜妈妈站在楼道里接的那通电话,很有可能就是沈秘书打来的。
    正是她的通知,才引他们在那个时候进了邢学义的家。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处理”遗物?可邢学义那里不过是些工作资料和日记,又有什么是值得被“处理”的呢?
    宗瑛于是回道:“也可能不一样。我们是去找证据,他却可能是为了掩盖证据,动机不同reads;庶女有夫。”
    “他要掩盖什么?和你母亲的案子有关,还是和邢学义的案子有关?”盛清让问完又说:“邢学义死后,他是不是找过你?”
    宗瑛霍地抬眸:“你怎么知道?”
    盛清让道:“突然的约见,往往都有原因,很少会是心血来潮的巧合。他找你,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探虚实呢?”
    宗瑛回想起那日的谈话细节,只有两个关键点。
    一是吕谦明问她邢学义的案子有没有结,二是他认为严曼不是自杀。
    第一点宗瑛没有上心,第二点反而让当时的宗瑛有一种莫名的被认同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一点感激。
    现在想起来实在太奇怪了,他表现得那么友好,却分明从头到尾都在试探她的口风。
    宗瑛眉头陡蹙,陷入一种后怕与疑惑交织的混沌当中。
    盛清让察觉到她思路的停顿,不再问了,只道:“你不要急,既然他也去找遗物,那么至少说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关键点,仍在邢学义的遗物上。”
    宗瑛敛回神,侧身拿过药盒里的纱布,握过他的手开始包扎,同时问道:“你觉得邢学义做的那些事情古怪吗?”
    盛清让反问:“你是指密码、日记还是剪报?”
    “都是。”
    “密码用0914,说明你妈妈去世那天对他而言很重要;日记内容单一却执着,每天问候指向也不明朗;至于剪报——”他说着抬起头,对上宗瑛视线:“虽然每个人收集的动机各异,但如果换做我这样妥帖收藏一个人的信息,那么她只可能是我爱的人。”
    宗瑛手一顿。
    盛清让接着说下去:“排除邢学义有特殊癖好的可能,综上只能表明他对你妈妈有很深的感情。”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邢学义极有可能对严曼存有私情,但这却是宗瑛最不乐意听到的答案。
    因为一旦掺合进私情,就更不利于分辨邢学义在整个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做的这些事,是因为做错事而愧疚?还是单纯因为对亡者的怀念?
    地方台的夜间新闻将至尾声了,电视上的男主播用一贯平稳的腔调说道:“下面插播一则快讯,今晚十点半左右,宝山区某别墅区发生火灾,消防工作正在进行,暂无人员伤亡……”
    镜头切换到事故画面,宗瑛循着盛清让的视线转头看向电视屏幕,从现场烟雾中认出了那栋失火建筑——邢学义家。
    宗瑛忍不住起身,这则短讯却播到了尾声,镜头切回演播室,男主播开始读下一条新闻。
    盛清让低头做好手上纱布的最后固定,讲了一句“如果火灾也是意外,就太巧合了”,随后拿过公文包,翻出一本年代久远的工作簿,抬头看向宗瑛后背,讲:“一整天都没有空和你说,早上你决定要走的时候,我找到了这个——”
    宗瑛转身垂首,那本工作簿封皮上印着的,正是严曼去世的年份。
    盛清让接着道:“因为突然有人上来,我也没能来得及放回原位,去师部的路上我才有空打开来看了看——”他说着翻到某一页,将本子转个向,递给宗瑛。
    那一页写着:“9月14日,这一天,我吃掉了自己的良心。”
    50|699号公寓(1)
    这句话之后是纸面的大片空白,宗瑛俯身飞快往后翻几页,皆是白纸横线,一个字也没有。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她手停在空中,听盛清让讲:“后面我看过,没有内容了,像是从那天开始,这本工作簿就被弃用了。”
    吃掉良心、弃用工作簿——
    联系之前那封匿名邮件中透露出的线索,足以排除严曼自杀的可能,并且基本能确定事故发生时邢学义就在现场。
    他是出于什么动机保持了沉默,又为什么自责?现场还有没有其他人?
    猜测逐步清晰,却仍然缺少证据。
    宗瑛放下工作簿,直起身重新看向电视屏幕。
    夜间新闻走到尾声,洗发液的广告跳出来,盛清让仍坐在沙发里,仰头看她背影,道:“邢学义的别墅失火,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因为心虚,索性纵火烧了全部。”
    关键的证据,要么已经化为灰烬,要么压根不在那里。
    宗瑛蹙起眉,又听他说:“追寻多年前的真相,有进展已属难得,遭遇阻碍更是常事,不必太苦恼,我会陪你找,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盛清让说着起身,从冰箱里取出牛奶盒,倒了一杯放进微波炉热好,拿出来搁在茶几上:“喝完了早些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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