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雷安忽然严肃地说:“你在为他付出,他知道吗?”
    到底没能所有都瞒过他,她心里又暖又酸,可面上却平静:“也知道的。”
    不知是否是她语气的低沉泄露了一些真实情绪,雷安停止问话,沉默半晌,又将气氛调至温和轻松的频道。
    但这期间她却错过了客厅里的一部分对话,回去后她也没问,餐桌上还算融洽的氛围已经说明一切,雷安夫妻的这一关过了,不用再因此而困扰。
    转眼一年飞逝而过,又到两人生日。
    一个十八号,一个二十号,早在十五号那天,周霁佑就询问他,为避免麻烦,可不可以以后都选在十九号这天共同庆生。
    夜长昼短,冬日的早晨天色灰蒙。
    沈飞白也醒了,但却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又有点昏昏欲睡,他手搭在额头,短促的笑声从胸腔里闷出。
    “你笑什么?”周霁佑在被窝里折起胳膊,用手肘戳他一下。
    “没什么。”
    她不信,又戳一下,“说。”
    他闭了闭眼,嘴角略勾,夹杂一分无奈:“原想给你惊喜的。”
    “得了吧你。”她躺在他旁边叹笑,“不是我低估你能力,我从来不觉得你适合走浪漫路线。”
    他没否认:“嗯,我也觉得。”
    她解释:“我怕我会笑场。”
    他又一次附和:“能够想象。”
    “喂。”她转头看他,微恼,“态度消极得有点过了啊。”
    他身体侧转,也扭头过来,眼眸黑润:“你都说了嫌麻烦,我积极,你会配合?”
    共枕,对望,他眼里只有她,她的眼里也同样只有他。
    “会啊,为什么不会。”
    他看着她不语,沉默的眉眼在清晨的微光下彰显动人心弦的魔力。
    “小佑。”
    “干嘛?”
    “我可能……真的不存在浪漫细胞。”他有些头疼地说。
    她微微挑眉:“那你还说要给我惊喜。”
    “只是想,还没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蹙眉。
    她没能憋住笑,边伸手将他眉间折痕拉平,边说:“想不到就想不到呗,叫你别皱眉了。”
    他握住她最上边的那只手,贴脸颊一侧。
    “你想要怎么过?”
    她坦白说:“我觉得生日可过可不过,但既然选择过,怎么过都无所谓,开心就好。”
    无论如何她都没能料到,十九号这天,她会被他带去东四环四方桥的欢乐谷。
    由于是工作日,天气又冷,他请半天假和她一同过来,游客比较少,一些项目没有开,开着的项目有的需要排队,有的不需要。
    周霁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游乐场,最近的一次大概要追溯到高一。
    思及此,她没能立刻调动起情绪,反倒心情受到一点影响。
    她想到沈恪,想到他们共同挑战了很多刺激项目。
    而现在,她又和沈飞白一起体验了更多新鲜项目。
    她不明白他好端端地为何会突发奇想来这里,直到他们终于排上队,坐上过山车。
    尖叫声在空中回荡不休,急速的俯冲和兜转中,寒风猎猎,呼呼撕扯面部皮肤。
    她和他真像两个异类,不叫不嚷,一路保持安静。
    在减速进站、轨迹归于平稳的最后十几秒,她在一片仍不得休停的吵杂声中,听见他忽然说了一句话,呢喃一般,她没听清。
    她偏头询问:“你刚说什么?”
    阴天,连云层都稍显厚重,可他眼底却有光。他看着她,说:“我圆了一个梦。”
    她眨了下眼,凭着直觉紧紧凝视他:“什么梦?”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过山车就快停靠,她推他肩膀,执着重复:“什么梦?”
    结果却听他说:“我很开心,你呢?”
    她无语:“转移话题太明显。”
    身上扣紧的安全设备被打开,他先于她一步下车,在她也跨步而下的那一刻,拥她入怀。
    “圆了一个和你一起坐过山车的梦,我很开心。”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之前坐在过山车上完全失重的时候都不曾如此。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关注他们,周霁佑有些庆幸两人都戴了口罩,不用担心他会被游客认出。
    她说:“你的梦要不要这么奇怪。”
    他没吭声,放开她,牵着她沿通道往下走。
    她脚步落后半步,一直盯着他耳朵看,或许是在寒风中冻的,或许不是,反正有点发红。
    她唇角抿出一个微扬的弧度:“我也很开心。”
    他头朝后摆了摆,并没有回头看她。
    可她知道,他听见了。
    除夕夜是二月十三,他们提前订好机票,上午动身,飞回南湘。
    刻意拖到最后一天,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chapter 70
    沈宅坐落于潜山湖畔的花园别墅群,这里是富商聚集地,南湘三大富人区之一。
    后面有人追,沈心羽带着哭腔和门岗亭的保安说:“我不认识他,别让他进来。”
    一个男人被两个保安共同拦住。
    “你们拉着我干嘛,那是我女朋友!”
    “沈小姐说不认识你。”
    ……
    所有声音都被沈心羽抛到脑后,眼泪不断地冒出来,大年三十偷跑出家门已经不好解释,倘若再红着眼圈回去,她应变力又极差,一旦被发现,后果不敢想象。
    一个城市最高档的富人区通常都坐落在最美的景观带,潜山湖畔便是如此,同样以山水为尊。远处,山峦巍峨耸立,近旁,湖水潋滟如镜。
    沈心羽走到湖边,坐在冷风中,试图让自己尽快冷静。
    约莫半小时过去,她还是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林婶打电话找她,问她在哪儿。
    她咬紧嘴唇,猛吸口寒气,鼻子早已冻得通红。她放慢语速,可嗓音依然略显沙哑:“我在湖边走了走,马上就回来。”
    林婶一时不察:“那你快点啊,你哥把霁佑带回来了,估计老爷子一会就会下楼,到时候看不见你该问了。”
    她猛然哆嗦了一下,声音冻得打颤:“妈你说什么,我哥把谁带回来了?”
    “霁佑啊。这都多少年不见了,她和你一样都变成大姑娘啦。”林婶躲在厨房里和她说话,手上忙,不方便多谈,催促,“我不和你说了,马上回来。”
    沈心羽望了望灰白的天,裹紧围巾站起身。
    陡然间,气温似乎连降了好几度,她感到冷,从身冷到心。
    堆坡造景,人行曲径,户户都是庭院花园。回去的路上,沈心羽和一对兄妹错身而过。
    兄妹二人在用石子打水漂,妹妹不会,哥哥耐心示范,传授经验。
    这里家家户户都铁门独立,她认识的人很少。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们长得好看,她偶然间见过一两次,如今再遇,一点不陌生。
    她记得,他们姓叶,曾有一次,她听女孩温温柔柔地叫过哥哥的全名。
    “小咩,考考你。其他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石头首次接触水面时,与水平面成多少度角,水漂效果最好?”
    女孩不说话。
    “怎么?”
    “这需要不断试验,不在我的智力范围。”女孩温温婉婉地强调。
    “随便猜一个。”
    “不猜。”
    “好,不猜就不猜。”哥哥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从前不觉得什么,可现在见此场景,沈心羽又想哭了。
    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而且还偏偏选在她刚失恋的这一天。她心生悲凉,强行忍回眼泪。
    ***
    沈宅今年的年夜饭再次因为沈恪而推迟。
    沈国安不怒而威地坐在主位,他不发话,其他人也都一语不吭。
    每年也只有最后一晚,林婶和老蔡才有资格同桌共餐,算是对他们辛苦一年的微微体恤。
    六时过一刻,沈国安面无表情地开口:“林婶,开饭吧。”
    “诶。”林婶忙起身,给老蔡递去一个眼神,夫妻俩同去厨房端菜。
    周霁佑坐在蒋茹慧身旁,对面是沈飞白和沈心羽,沈飞白旁边、靠近沈国安的位置此刻正空着,那是留给沈恪的座位。
    一顿饭吃得拘谨而守礼,一家之长简单发过言,集体碰个杯,接下来就各吃各,毫无喜庆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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