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钺想这段话想了多久?”静好看着周简瞬间有些诧异的神色,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是怕我不过去找他,还是怕我生气他没来上课?”
    打得小算计被人看得清楚分明,周简也就没想着再多掩饰,“恐怕两个都有,”他看着静好,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觉得这两人有缘分的眼光真是经天纬地的好,“你怎么知道刚才的话是钟钺想出来的?”
    连他在听钟钺复述时都只觉得肉麻没感觉到不对。
    “他不会一天百十遍地和你们炫耀我,”静好回答得笃定,“应该是,他心里会想这么做,但他觉得不会真的这么做。”
    “比起炫耀,他更会自己一个人藏起来,细细地看个够。”
    她早就感觉到钟钺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她,只是他刻意将那种观察放到了不会打扰人的地步,她也就懒得去大呼小叫地喊出来。
    会有让钟钺出意外的可能的群架不止那一场,与其死盯着不让他去打架,倒不如让他自己注意着,无论何时都心有顾虑和牵挂,少去做危险的事。
    治标不如治本。
    静好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就按着周简的路线看到了那个靠在树干上抽烟的人,一树灿烂的花在他头顶上开得正好,芬芳吐艳,当季的好时候。
    钟钺吐了个烟圈看着一步之外的人,正等着她走到跟前来按着之前他让周简传的话一样哄上他两句,就看见她微微皱了眉头,居然转身要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毫不留恋地就转身走人,再用冷冰冰的语气毫无感情地念出他的名字。
    “席静好!”
    手上的动作完全快过了他的思考,直接将不远处的人拽了过来,双手握着她纤细的胳膊将人摁在了颇为粗壮的树干上,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范围之内。
    开得正盛的一树枝桠随着他的动作,震落了不少正在怒放的花瓣,随着秋风的走势扑了满怀。
    “看见了我就转身走人,怎么,你还想再回去念着我的名字再广播一次?”
    钟钺原本两三分的妒忌和别扭都被她逼得上涨了几分,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在她开口不知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时,毫无预兆地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唇。
    不准说话,除了哄他,什么反驳的话都不准说!
    只是这个动作才做完,被强吻了的静好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罪魁祸首倒像是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猛然间后退了一大步,猝不及防地被脚下的树根绊了脚,一屁股狠狠地坐倒在地。
    静好一时间更找不出该说的话,默默地将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能走稳之后就没摔过多少跤的钟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丢了脸,坐在地上瞪大了眼不可置信,被屁股传来的毫无含糊的刺痛提醒了眼下的现实后,第一反应就是飞快地别开脸,将她排除在视线之外。
    摆明了是在掩耳盗铃。
    静好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倒是连和他计较刚才的事情的心情和氛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蹲下身看着别开脸后再无动作的人,忍不住就有些担心,“你还好吧,应该还站得起来?”
    ☆、第132章 校园混混(12)
    钟钺扭了下头似乎是想要看向她的方向,却又在半路上硬生生地扭转回去,倒是将通红得都要滴血的耳朵暴露在了她的视线中。
    看着倒是他更像是个被强吻了的黄花大闺女。
    静好终于忍不住笑了声,在他耳垂上捏了下,果然感觉到了有些烫手的温度,“你这一跤倒是摔得好,让我都不好意思再和你计较被你强吻的事,”她对上了那双恼羞成怒转过来的桃花眼,“哪有人耍帅耍到一半笑场的?”
    钟钺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每一字都像是被他狠狠地咬了一遍,恨不得直接嚼碎了吞到肚子里,“我没有笑场!”
    “恩,你是没有笑场,”静好点头赞同他的话,“你只是演了场滑稽戏,害得我笑场了。”
    看他真要被撩拨得恼羞成怒了,静好站起身朝他伸了手,“起来,回去上课。”
    手快速地被人握住,钟钺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手上用了些力不让她把手抽回去,偏头看了眼她之后,终于想起来刚才让他失控的原因,被羞恼激起的怒气就更澎湃了几分,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控诉。
    “看见我就转身走人,我到底是哪里惹得你这样?”
    一次两次,转身走人的动作那么干脆利落,像是他从来就是可有可无。
    静好回头看了眼因为刚才的动作而被遗弃在原地的烟头,弯腰把还在燃烧着的烟头捡了起来,只用两个指头嫌弃地捏着,皱了眉头,“我讨厌烟味,没那个爱好陪着你吸二手烟。”
    钟钺盯着她捏着烟头的两个手指,修长洁白,完美得像是刚从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被金色的烟嘴点缀得更是白玉无瑕。
    被她握着的地方,几分钟之前还被他叼在双唇间。
    少年显出的喉结快速地上下移动了一个来回,钟钺强迫自己从上面移开目光,免得引出不该有的联想,正好听见了她的话,出口的话几乎没有经过思索。
    “我马上戒烟,”他盯着静好,桃花眼中满是真切,“不会让你吸二手烟。”
    摆出那么诚恳真挚的态度,还以为他是要摊开了告白。
    静好转回头“唔”了声,正打算回去,还被握着的手突然就被人大力地向后拽了下,过大的力道在没有防备之下,带着她整个人都转回身来。
    钟钺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彻底杜绝了她转身的可能,“当我女朋友,”他的语速因为紧张而变快,似乎不快点说出来就是和眼前所渴望的失之交臂,“当我女朋友,我全部的事情都可以让你管。”
    “我从小就不听别人的话,做事情更在意自己喜欢与否,但如果你愿意,我想让你来改变我的过往,从今往后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想我戒烟,我就戒烟,你不想我去打架我就不去打架,只要你答应我做我女朋友。”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只是一时冲动,当这个冲动已经影响我很久了,我也想将它当成冲动,可每次一看见你就根本忍不住,我刚才抽烟是因为在烦躁关于你的事情,也不是故意,故意要强吻你,我只是……”
    话越说越没有逻辑,强烈的心情堵在心口,满心满意的爱慕哽在嗓子眼里,出口的话却全部在诉说着自己有多么的混蛋和上不得正经台面,简直就是在不断地为自己刷着负分。
    钟钺挫败地住了口,松开钳制着她的手臂的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泄气地叹了一口气,闭了眼就在生自己的气。
    “对不起,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等我先打好草稿。”
    要是能变形,他现在的形态完全就是被一场大雨淋了个透心凉的可怜猫咪,想舔一下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
    静好又被他逗得有些想笑,“你拽着我要告白,居然还要我等着你先打好草稿?”说着她就忍不住真的笑了一声,语调都带上了十足的调侃,“钟哥,你做人不要这么蛮不讲理。”
    钟钺抬起眼来横了她一眼,眼眶周围有些微微地发红,“你见过谁第一次告白就顺风顺水,流利得像是在排泄的?!”
    之前那段时间上赶着要和她告白的人,哪一个不是先在私底下打好了腹稿,说的时候却照样磕磕巴巴,还要拿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企图增加自己成功的几率。
    他手边什么的都没有。
    钟钺啧了下,越发觉得自己刚才一时冲动选了个最差的时机,他用空出来的手在口袋里摸了圈,将能摸到的东西尽数交到了她手里,也不过就是一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还有一张被揉搓得发软的小纸条。
    静好低头看了眼,最先的注意力倒是先放到了那张像是小破烂一样,不该出现在钟钺的裤兜里的小纸条,她伸手将纸条捡了出来,一边展开一边就问似乎还在努力想着“草稿”的钟钺,“这是什么?”
    鬼知道那是什么,总之不是他事先打好的草稿。
    满脑子被草稿占据着的钟钺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却在下一秒电光火石般想起了那张纸条的来源,伸手就要把纸条抢回来。
    然而静好已经将上面的东西看完了,而且也从记忆角落里响起了这个纸条的来源,她颇为讶异地看着钟钺,觉得今天受到的冲击真的有点大,“你一直把我给你的纸条放在裤兜里做什么?”
    见识到过钟钺“默写”一般的解题能力之后,她就觉得自己之前传纸条帮他解题的行为有点蠢,只是钟钺一直没有就这件事说过什么,她也就没再提,却没想到今天还能再看见完整的物证。
    貌似还经常被人拿出来翻看的样子。
    “谁一直把它放在裤兜里?我只是之前放在这里就忘了拿出来。”钟钺说着就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觉得真应该去看看黄历,今天是不是真的诸事不顺,让他丢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
    偏偏都还在她面前。
    静好把视线聚焦在了他的校裤上,不甚出彩的裤子被笔直修长的腿撑得格外好看,略微有些瘦,但按他在外的名声和打人时的狠劲来说,估计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不过她现在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你从那时候就一直没换过裤子?”
    那张纸条被无意遗忘在裤兜里也不是没可能,但却没有经历过被遗忘后又被惨洗的命运,所以,形影不离的裤子也没洗?
    钟钺突然有了种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只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恶狠狠地发出警告,“闭嘴,不要打扰我打草稿。”
    打告白的草稿,却在威胁着要告白的人。
    静好拍开他捏得有些起劲的手,“你的草稿倒是打得够久,”她揉了下有些疼的脸颊,觉得有必要给他讲些基本常识,“而且没有人会在告白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要求要打草稿,还对别人动手动脚的。”
    钟钺眼神一亮,问得很是虚心求教,“那别人都是怎么告白的?”
    静好张嘴正要说话,瞬间捕捉到了他有些得意又有些期待翘起的嘴角,立即就猜出了他刚才那一问的意图,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脸红。她干脆地挣开了被握着的手,严肃了语调,“回去上课。”
    她快走了两步就听到了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钟钺抬手在她发间轻轻地动了下,把一片大红色的花瓣从她的发间摘下来,朝着看去的她露出个笑,重新把刚才她一股脑塞回来的烟盒和打火机塞到了她手里。
    “不管我刚刚说得多么不好,我说过的话都算数,这些都交给你,”他停顿了下,“包括我。”
    静好骤然间握紧的手被打火机的棱角膈了下,她松了手,想到他让周简“转诉”的那些话,到底还是解释了下,“席在御是我大伯的儿子,他昨天是有事情求我帮忙,我没答应。”
    “我知道,”钟钺和她并肩走着,没有接触,却也只留下一小条的细缝,正是校园里还有些羞涩的情侣间的距离,“我只是有些嫉妒他的名字。”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一前一后,解释起来又是那样的意思,真是让他嫉妒。
    静好反应了下,才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回答得有些讪讪,“那只是爷爷取名字的时候偷了个懒。”
    钟钺冷冷地哼了声,提出他气了一上午才想出来的应对措施,“以后生儿子要叫莫不,钟莫不,离你更近。”
    静好脚下一滑,差点扑倒在楼梯上,站稳后不可置信地转回头来看着钟钺,“钟钺,你……”
    需要幼稚到连这点便宜都要占吗?
    她突然觉得相对于今天这个频频让她吃惊的钟钺来说,还是之前那个一脸桀骜不驯的钟钺更好些。
    果然男人不管几岁都会幼稚。
    下课的铃声响起,静好正要拐过楼梯进教室,走在她身侧的钟钺却突然拉了她一把,低下头来,亲密地凑在了她耳边,“差点忘了告诉你。”
    他吞咽了下,清晰的声音传到了她耳中。
    “下次看到我再转身就走,走一次我亲一次。”
    几步之外的教室都响起了下课的欢闹声,随时都有人会出教室看见就在楼梯口姿势亲密的他们,钟钺固定住她要躲开的动作,将要说的话说完。
    “我说到做到。”
    ☆、第133章 校园混混(13)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最近几天钟钺的心情实在很好。
    范林偏头看了眼默默又在发笑了的人,搓了搓胳膊撸掉一层的鸡皮疙瘩,开口都是一股浓浓的嫌弃味,“钟哥,你笑得太荡漾了。”
    比春天里开在枝头的桃花都要更张扬肆意。
    钟钺白了他一眼,又挤了颗薄荷糖在嘴里,压住口腔对烟草的眷恋,“我在想钟莫不以后的教育问题,”他看了眼在女生那边舒展着四肢做着准备动作的静好,“不管是像谁,钟莫不以后应该不会太差劲吧。”
    他的话带着糖说得有些含糊,范林皱着眉头重复了下,“种蘑菇?”
    他发现自己和钟哥的距离真是越来越远了,“种蘑菇要什么教育问题?”
    钟钺直接忽视了他的话,懒得和智商欠费的兄弟多加计较,倒是另一边的周简听清了他的话,将那个有些拗口的名字在嘴里念了几遍,“莫不,莫不,抹布。”
    他皱着眉头啧了声,提的问题很是中肯,“你不怕以后你儿子被人叫成抹布,回来找你这个取了名字的爹算账?”
    钟钺朝他晃了晃握紧的拳头,回答得很是理智,“我会教他怎么解决。”
    他的话音才落,那边的体育老师就吹响了哨子,站在起跑线上的女生们都快速地跑了出去,在半圈内就拉出了距离,领头的静好甩着长长的马尾,保持着节奏的呼吸看着比跑得气喘吁吁的其他人要轻松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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