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南桥察觉到自己抱有太多复杂的喜悦与伤感,这些情绪从何而来,又为何产生,她说不上来。
    她只能呆呆地重复着妈妈的话:“你,你这么每天飞来飞去的,有什么女孩子会跟着你啊?”
    这样说,也不过是盼着他能留下来罢了。
    易嘉言却倏地笑起来,“傻瓜,你以为我一个人飞来飞去?整个团队那么多人,喜欢你哥哥的女生多了去了。”
    他还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小小年纪就和黄姨一样,学会催我谈恋爱了?指不定哪天你哥就带回来一个嫂子,到时候嫂子凶你,我又不敢帮你,可有你受的。”
    南桥浑身一僵,刮鼻子这样亲昵的小动作也无法让她喜悦了。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第一次回味过来,也许有朝一日,易嘉言真的会带回一个女生。他会宠她,爱她,时时刻刻与她待在一起。
    到那一天,南桥将不再是易嘉言唯一的宠溺。
    这样想着,仿佛是有人从她头顶淋下一盆冰水,冰渣子硌在心里,疼得要命。
    ☆、第11章
    第十一章
    易嘉言周二又要出差了,南桥赶在周一下午逃课回家。
    她鲜少逃课,但为了多和易嘉言待上片刻,于是义无反顾地跑了。
    没想到的是校门口有人等她。
    “南桥!”有人等在她每天的必经之路上,看见她咧嘴一笑。
    南桥脚下一顿,侧头望过去。
    有几分眼熟。
    “还记得我吗?”那人笑得很灿烂,明明已是深秋,天气转凉许多,他还只穿着件衬衣。
    南桥记起来了,他是音乐学院的,上一次校庆的时候,两个学院的组织部一起办活动,他还挺热情地配合她。
    貌似是叫……
    “余成东?”
    “你还记得哦?”余成东笑起来,走到她面前,有几分自来熟地伸手去摸她的头。
    南桥后退两步,及时地避开了。
    “有什么事吗?”
    余成东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又自在地落了下去,□□裤子口袋里:“请你吃个饭。”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上次活动办得很成功,多亏你了,所以作为音乐学院的组织部长,想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他耸耸肩。
    那眼神有些炙热,南桥看出来了,所以只是笑了笑:“不是我的功劳,学院的事情大家都在努力,请吃饭什么的就算了吧。”
    她还有些急,低头看了看表,盼着能赶回去要易嘉言请她看场电影什么的。
    余成东不让她走,拦着缠着非要请吃饭。
    “别这么不给面子呀,我可是等你好一阵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多久下课。好不容易等到你了,连吃顿饭的机会都不给哦?”
    南桥再三推辞,余成东却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念头,一直不肯退让。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她急了,干脆转身就走。
    岂料余成东忽然追上来抓住了她的手,吓得她把手一抽,连连躲闪,“你干什么!”
    平心而论,余成东长得很不错,也会打扮。
    c大的音乐学院学费昂贵,一般就读的人都是家里有门有道的。余成东自然也不例外。
    但在南桥看来,他更像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就像之前搞活动时,他只会呼朋唤友唱歌喝酒,做实事的时候全都是她的学院在动手。为此,部里可没少埋怨学校的安排。
    南桥眉头一皱,不再软言软语:“余成东,我不会和你吃饭,你不用再纠缠了。”
    余成东终于笑不出来了,定定地站在那里,问她:“我哪点配不上你了吗?”
    “吃顿饭没有什么配不配,只有我想不想。”南桥看着他,“我们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呢?”
    ***
    没想到的是,这个余成东还真是不懂得什么叫放弃。
    那天以后,他开始频频出现在南桥面前。
    食堂里,他总是四处搜寻南桥的身影,然后端着盘子往她身旁一坐,笑眯眯地说:“真巧啊,南桥。”
    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南桥的课程表,每逢下课,他就倚在教室门口,转过头来冲她笑:“下课啦,南桥?”
    他甚至能在图书馆找到南桥,抱着一摞书坐在她对面,到头来书是没看上两眼,光顾着看她去了。
    南桥真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开了朵花,怎么忽然这么吸引这只花蝴蝶?
    她跟沈茜埋怨,沈茜装模作样看她两眼:“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女大十八变,咱们南桥也长开了?”
    这样死缠烂打半个月后,余成东埋下的□□爆炸了。
    南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这种狗血又可笑的情节,富家女开着豪车停在学校大门口,高高在上地坐在车里看着来往人流,直到看见她。
    当时南桥正和同学一起往外走,忽然被人叫住了名字。
    白色的玛莎拉蒂里有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人,因为穿着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一些,以至于南桥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她的真实岁数。
    大概有二十四五的样子?
    年轻女人叫住了她,从车上踩着小高跟走了下来。
    “南小姐是吧?我们谈谈。”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只要她开口,南桥就会跟她上车跟她谈。
    “我不认识你。”南桥抱着书,不卑不亢。
    “我认识你就够了。”女人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弹了弹那闪亮夺目的水晶指甲,“我姓沈。我知道你认识余成东。”
    南桥顿了顿,问她:“你是谁?”
    “余成东的女朋友。”
    南桥一直都知道余成东很烦人,但从来没有想到他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四处招蜂引蝶。
    她看着这个女人,了悟地说:“你可能误会了,我跟余成东没什么关系,你用不着找我谈什么。”
    那女人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关系,但也只是暂时的。”
    “以后也不会有。”
    “你就那么肯定?”她问得似笑非笑,“余成东家里有钱,人长得也帅,被他拿下的女生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我还不信他这么痴情地追下去,你会不动心。”
    那种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好像这世上所有人无非两种,一种是余成东看不上的人,一种是他一旦看上就一定会得到的人。
    南桥不耐烦地换了只手抱书,说:“沈小姐,你多虑了。在你看来余成东是香饽饽,在我看来不过是块橡皮糖。你有功夫来跟我谈,倒不如去跟余成东谈,谈谈他为什么有了女朋友还在外面任意妄为,谈谈别人明明对他没有意思他还一天到晚死缠烂打。”
    说完,她转身就走。
    “南桥!”那个女人叫住了她,终于变了脸色,“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最好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余成东我会管教,但你也最好管住你自己。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你没给他好脸色,他怎么可能忽然看上你?”
    南桥顿了顿脚,没回头。
    那人好像觉得自己说中了,语气又有些趾高气昂:“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我见多了,欲拒还迎不过是种手段罢了,谁知道你嘴上说着没兴趣,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心里有事,骨头也轻了,被人哄哄就上了——”
    “沈小姐。”南桥倏地回头,一字一句地说,“不要拿自己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别人的念头。你骨头轻,被他骗了,是你的事,别把人人都想得那么轻浮随便!”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你说什么?”
    南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以后,余成东也来找过她几次,但她理都没理,对方也就没怎么来了。南桥还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却没料到竟然还有下文。
    十一月初,易嘉言参与的一个工程项目在东欧竣工,得到国际建筑界的好评。
    公司连同北市政要一起举办晚宴,庆祝这次的项目大获成功,也借此机会与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聚一聚,拉投资。
    前一天夜里,南桥坐在客厅里吃水果,听见妈妈笑着与易嘉言开玩笑:“明晚的晚宴,想好了要带谁去参加没?也让我们提前看看是哪个大美人啊!”
    易嘉言笑着说:“哪里来的大美人?我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的,见到的都是大老爷们儿。”
    “团队里有女孩子吧?”
    “太熟了,不好下手。”
    ……
    南桥听着他们开玩笑,心里乱七八糟的。
    她很怕很怕,怕易嘉言真的带回来个大嫂,怕他真的如他所说那般从今以后唯夫人是从,不再帮着她宠着她。
    她好不容易有个哥哥,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了。
    正在发呆之际,忽然听见易嘉言问她:“南桥,明晚有课吗?”
    她抬头,“啊?”
    “找不到黄姨要的大美人,只能借一借她心爱的小美人来帮我撑一撑了。”易嘉言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南桥几乎是心神一震,空白之后,狂喜冲遍了四肢百骸。
    他要带她去参加晚宴?
    他没有别的女伴,她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这一刻,她觉得全世界的星星都落下来,砸在了她的头顶,晕乎乎的,可是绚烂至极。
    南桥毫不迟疑地点头:“去,我去!”
    妈妈笑了起来:“南桥去啊?南桥可没出席过那种正规场合,你就不怕她光顾着吃好吃的去了,给你丢人?”
    南桥的脸倏地红了,争辩道:“我才不会!我没那么爱吃!我绝对不会丢——”
    “她不会丢我的人。”易嘉言把话接了过去,朝她眨眨眼,“只会帮我吸引全场的目光,对不对?”
    好像是胸腔里安了一颗□□,一下一下,她清晰地听见了倒计时的声音。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为什么要吸引全场的目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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