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不怪,陛下还真是天真,谁敢怪陛下呢?陛下一辈子只为了自己而活,想过别人吗?如果想过,碧珊长公主明明可以那么的幸福的,可是她孤零零的死去。”
    “陛下是帝王,可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可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后张开双臂,瓢泼大雨淋面而来,她沐浴在雨中,宛若开在风雨中摇曳的红莲。
    “陛下,看看您的江山,多美,多么的如诗如画。陛下流芳百世,又有什么能够记载陛下的过错呢?可是呀可是,臣妾什么都没有,拖陛下的福,臣妾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毒杀亲子。”
    “阿意。”
    “陛下可是二十多年没有唤过臣妾这个名字了呢?难得陛下还记得呢?这么多年,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跟陛下见一面,臣妾都忘记了陛下长什么样子了。”
    她忽然像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端详来到府里的不祥之客,然后被自己的父亲呵斥没礼貌,只得乖乖的退出去。
    她眉眼弯弯,笑容凄美,眼角滑落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半晌,她笑得肆无忌惮,笑声在雨水中缭绕而起,凄厉,痛彻心胸。
    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呢?
    她笑得声音很大,就像刀剑刺过胸腔的绝响,很凄美,宛若鲜血潺潺的流过,很悲伤,如同一只不知归途的老马的悲鸣,她哭,哭不出来,她想笑,也笑不出来,然后在喉咙里面呜咽,只有大肆的泪水来宣泄自己的感情。
    “宗章,你想杀谁就杀谁,何必这样来看我的丑态?我很讨厌你,从来没有像这么讨厌你过,现在就来杀吧,用你的刀剜出你亲生儿子的血肉,用你的剑刺穿我的头颅,来吧,我就在这里,我会笑着在地狱看着你喝着亲人的鲜血。”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皇帝问出这句话,这句话不知道迟到了多久,可是这样问出来明知道是什么答案。
    “恨,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我做梦都想杀了你为了我这么多年的青春报仇。我恨不得剜你骨,一根一根的剔除。我恨不得喝你的血,一口一口的咽下。我恨不得剜掉你的肉,一刀一刀的削。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是那时年少,明艳少女好奇的打量着尊贵的来客,被自己的父亲呵斥而出,那个时候青春的少女是那么的那么的好奇,以至于求得每次邂逅,她就一遍一遍的逛那个院子,那是绿树成荫,花开似锦,桃花池水映脸颊。
    是那时年少,带着年少的希冀踏入城墙,从此一入宫门深似海,彼时情意绵绵,此时长夜漫漫,多少春冬秋月,花落纷飞飘洒,一道圣旨打破少女的梦,当那恶狠狠的巴掌落在面颊,凄厉的声音刺破天明,恨意无涯。
    是那时年少,独自点灯到天明,寂寞对洪荒,君王不再恋家,恩情早已成白发,红颜未老恩先断,对面生死无话。那时年少,不懂何为帝王家,苦苦哀求无果,火光灼伤岁月的沙漏,留下的只有灰白而喑哑的岁月。
    ·
    ☆、让你爱上我
    天色沉晚,初阳乍现,和煦而温柔。
    “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就来了,那几个狱卒没两下子被我给撂倒了,太中看不中用了,跟个红薯似得。”
    “哦?”他似乎第一次听别人形容那些凶悍的狱卒为红薯,一瞬间想到地上排得的红薯,不由得笑了。
    “你可别不信,我自小打架都没有输过,只是那几个红薯也太肥了点,如果集市上买的的红薯能有那么的婀娜多姿,我一定会很喜欢那个卖家的,不至于让我哥哥把他抓了。”
    羽苒:“?”
    “你没事吧,我看见你吐了好多血,当时我进来的时候吓死了。”
    “没事。”
    羽苒就靠在那靠垫之上,两手放在膝盖之上,自从服了药之后他就想什么出了神一样盯着那黑暗之中的某一点,仿佛要把它盯出洞来。
    海公公因为皇帝的命令而为他换了一个囚室,而谷泉夭一直赖着不肯走。
    海良工对这丫头实在是没办法,要论无下限,无节操,谷泉夭绝对当得了第一的。
    “有人要杀你?门口的那两个红薯绝对不是真的红薯,作为狱卒,他们的样子太过瘦小了,他们拿着刀的方式是暗杀式。”
    看着羽苒不说话,谷泉夭继续道:“因为狱卒在没人的时候会提着刀,而不是握着刀,所以我根本没有报上名直接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羽苒笑了一声,说不出的寂寥:“我之前得罪的人不少,所以在这个时候想要落井下石的也实在是太多。”
    “你就不怕?”
    “怕?为什么要怕?或许说怕了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吗?竟然不会,又为什么要怕呢?”
    “可是您死了,羽烛夫人怎么办?她会很伤心很伤心,还有好多人,他们都会伤心的。”
    羽苒沉默了,他的眼睛非常的漂亮,就算在这暗沉的牢狱之中,他的眼睛依旧很明亮,深邃不见底,就像层层幂幂的深林,总是隐藏着什么?
    “你还太小,很多事你都不明白。”之后的话全部转入剧烈的咳,他连忙用手捂住嘴,血就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那干枯的杂草之上,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的妖冶而红。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谷泉夭迅速紧张起来,仿佛有什么刺激到了心脏,然后整个血液都凝固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江潼,是不是?”
    或许是因为太着急,她说的话语无伦次的,听上去十分的不好听。
    很久,羽苒才缓和过来,他笑道:“顽疾,其实也没有什么?”
    “上次也是,就是那个艾草的味道,我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艾草?可是知道这些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什么意义也没有不是吗?就算知道没有意义,你也要去弄明白吗?”羽苒有点好奇,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还不如不做,这是她想的。
    “是,我就想知道你怎么了,就这样,很简单而已。”
    “你是个好女孩,如果我还要福分,那么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你,可是我这一生,遗憾实在太多了,多得我都不想死。”
    “小侯爷?”听到羽苒的话,她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他,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好想哭。
    她变得很怯懦,很无助,尤其是在羽苒说生死的时候。
    “我不记得以前有没有见过你,可是我见你的时候,你很冒失,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冒失的女孩呢?可是这样才能最真实,那个时候我就有点好奇,可是你说你是千金扇,我就有点好奇,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女子,杀手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你的表现完全又是个刁钻的小姐,很奇怪。”
    “原来,果然没错,侯爷看我的第一眼觉得我很冒失,原来是这样……”
    “是呀,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女子走到我的生命里,因为我看见很多美人,她们都是规矩的大家闺秀,比你漂亮的有很多,比你聪明的数不胜数……可是你却是让我映象最深刻的。”
    谷泉夭抬起头看着羽苒,有些话咽了回去。
    他说的话实在是太动听了,因为太动听,所以谷泉夭沉迷进去,然后一点点的沉沦,面对这样好看的一个人,说着如此深情的话,不动心那是傻子。
    他忽然揽住了谷泉夭的肩,离她很近很近,谷泉夭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她觉得自己这一刻幸福得要死。
    “冷说得对,你是很好的姑娘,那么好那么好,如果不走得近一点,根本无法看清那淤泥深处开着这样一朵特殊的花,可是我欠你的太多太多……如果我还有福分,我一定会好好的弥补你……”
    “不是的。”她忽然知道羽苒要说什么。
    “不是的,我不需要您的亏欠,我也不需要您的弥补,我不需要您因为觉得对不起而弥补我,我只是希望您能活得开心一点,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个人!”
    “小泉,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很少有人像你这样对我了,所以我很感激。”
    “感激不是感情,不是吗?”
    羽苒沉默不说话,他的目光总有一种暮蔼沉沉的忧伤。
    “那么,我还是要说,我很喜欢小侯爷,因为您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喜欢你,就像喜欢一道美食一样,如果没有了这道美食就会食之无味。我喜欢你,就像花儿对雨水的喜爱,因为啊,没了雨水,再明艳的花也只能开出苦涩的蕾。我不会放弃,也不想放弃……所以,就请小侯爷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羽苒的目光十分的忧伤,他看向谷泉夭的时候总是冰冷而深情。
    “因为,小侯爷只有好好的活着才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您爱上我……”
    羽苒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谷泉夭确实很大胆,正因为大胆,所以才显得很可爱。
    谷泉夭坐了起来,面对面的看着羽苒,她甚至还不打算放开他的手。
    “小侯爷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人,正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给小侯爷一个机会,让你爱上我,你千万不要留下遗憾!”
    她忽然凑得更近一点:“那么,小侯爷,忘掉不开心的,人生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春天的花,夏季的叶,秋天的月,冬季的雪,他们很美丽,需要别人用心的看,这是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很多人看见他们的流逝,却不懂得去珍惜现有的美丽。”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比如我还很爱你,如果您死了,我一定会为您报仇。我要不顾一切的为你报仇,你想想,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美好的谷泉夭就死了,人间就多了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最后,谷泉夭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密,还是月太明,在这个不透风的密室里,她沦陷了。
    第一次她恶作剧,羽苒恼怒想要杀了她。
    第二次她气乐付雨,羽苒恶狠狠的推开她。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风花雪月太多情,唇齿交缠的那一刻,她还是太上忘情。
    嘴里有一股血腥味,带着香气,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人是我未来的夫君,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呢?
    突然背后传来吸气声,他们猛然一惊,壬訾逍立刻转过背,装模作样的假装走过:“呀,这里风景好漂亮,我竟然不知道有如此美丽的风景……哎……那里会更加好看……”
    羽平和立刻符合道:“此时此刻如果来两个美女一壶酒就更加美了,哎……”
    壬訾逍一拍即合:“哎呀,你也这样想对不对,我就说嘛,走走,这一顿我请你买单,望春楼新来的两个不错……”
    羽苒与谷泉夭很尴尬的看着对方,然后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早春的天气多雨清凉,大雨后,空气弥漫着泥土的味道,风恣意徜徉,诗意般抚摸着人面。
    “冷,我求求你告诉我,小侯爷怎么了?他怎么了?”谷泉夭使劲拽着冷的胳膊。
    冷此刻面容很动容,本来很冷淡的面容变得不可捉摸,因为这个人本来给人一种非常冷酷严肃的感觉。
    如今,却这样被一个自己本来不讨厌的小女孩纠缠。
    她趁机看看冷的面容,再次央求:“求您告诉我,我是他未来的夫人,我有权知道这一切。求求你……”
    冷其实是想拒绝的,可是一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央求自己,求着自己,他的心就软了。
    他也并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冷酷,其实他本来是一个挺热血的一个人,这么多年,羽苒一直拿他当兄弟,而羽苒的事情,他也知道很多。
    就比如乐付雨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知道的也是羽苒曾游淮河畔,得遇佳人。
    至于佳人是谁?将来会是谁?这些历史都没有记载,只是记载北辰年少在淮河畔遇到一位有缘无分的佳人,随而牵肠挂肚,直到遇到谷三小姐才放下一段情。
    “三小姐,是病,至少在我跟随侯爷之后这个病就一直存在,所有的御医都说是超劳过度,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在侯爷很小的时候,遇到些什么事,才使得他这样,因为那里有碧蝉毒的成分?”
    “碧蝉毒?碧蝉不是没有毒吗?我小时候也被咬过,并没有什么的……”
    “是的,没毒,可是对于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子呢?如果一个一阵风都可以要了性命的小孩子说,那么碧蝉是不是有毒呢?”
    黑夜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谷泉夭不由得一怔,这个结果,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甚至她还没有好好的去想。
    “你是说?”
    “是的,如果是襁褓之中的孩子就是剧毒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你想想,那么小的孩子,身体是如何承受,又或许是说其实有人根本不想要了侯爷的命,却也不希望他过得好。”
    “我明白了,孩子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就算没有毒的东西也可以成为致命的毒,久而久之就落下了病根,所以他的体质不如别人,并且加上这样的操劳,所以,就成了顽疾。对不对,可是谁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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