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公孙灏果断否决,严肃道:“你这是又当姐姐又当娘啊,郑媛也不小了,以后还要嫁人的,总黏着你也不好。往后她嫁了人还要跟你这个姐姐睡让人家姑爷怎么办啊?我看她就跟你原来一样,挺活泼的,长公主虽然古怪,待她却好,没委屈着她。看看你,舍得了女儿和夫君舍不得妹妹,之前让女儿们单独住你怎么没说要和女儿一起住,怎么放下心的呢?”
    郑媱还是不高兴:“是我这个姐姐对不起她。”
    公孙灏哄她道:“媱媱,等你册封了,咱们要见面就没这么自由了……不如这样,等你册封了有自己的寝宫了,再让她和你一起住,反正册封也快了。”
    郑媱这才妥协,慢慢地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公孙灏倒睡不着了。
    说到册封,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他是个皇帝,也不能立刻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没过多久,公孙灏又在朝堂上提起册封之事,李丛鹤、张耀宗一些人等极力支持,黎一鸣、娄孝那些人还是强烈反对,双方吹胡子瞪眼地争执不休,听得公孙灏头都大了,最后怒气冲冲地站起道:“册封之事,朕意已决,谁敢不从,朕就砍了他的脑袋。”
    黎一鸣等人一听抗议得更加厉害了。李丛鹤见公孙灏真的动怒,忙不迭地蹦跶出来,指着黎一鸣的鼻子说他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陛下的亚父就以为陛下不敢砍了他!气得黎一鸣摘了冠,立刻要告老还乡,黎派的人一见,纷纷跟着摘冠,这一摘就是好大一批人,公孙灏气得险些没晕过去,回了御书房,把里面的东西砸了个稀烂。
    郑觉去劝他,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下那道谁不从就砍谁脑袋的圣旨,还是得先想办法征得那些人的同意。公孙灏一听,劈头盖脸地把他痛骂一顿,“说是说,怎么征得那些人同意?”郑觉说慢慢周旋,从前黎一鸣等人甚至不愿让他给郑媱任何名分,现在已经做出让步,说可以封为贵妃,但是皇后坚决不可以,这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了。公孙灏还是骂他,把他骂走了。
    公孙灏早料到过他们会做出让步,但公孙灏心里比谁都清楚,再慢慢周旋他们也不可能答应他立郑媱为后的。
    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郑媱听说后去看他,他正在里面发怒。吴顺见郑媱到来,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请她进去。
    公孙灏看见她了才敛了怒意,胸口还是气得上下不停地剧烈起伏着,被郑媱劝回了寝宫歇息,他躺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闭着眼睛也没睡着。
    郑媱也没有想到他这么难,封后会有这么多阻碍,便跟他道:“不若我不当皇后了。”公孙灏一听坐了起来:“你不当皇后谁当?”见她眼波依依,怜惜地抚摸她的脸颊,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是我无用,媱媱,你放心,你等我,等我一步步换掉那些人了就不会有人反对了。”
    郑媱伸手圈住他的腰:“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对我好,只要你以后一直一心一意地待我一个人,即使我没有名分地跟着你我也是快乐的。如果你以后会陆续宠幸其他女人,三宫六院,即使让我做皇后我也不会快乐的。”
    她竟然还有这样的疑虑,公孙灏一听,忙将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磨蹭,与她解释道:“既会只宠你一人也会让你做皇后,我不会再要其他女人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人。”
    郑媱心底一阵愉悦,又道:“可你是皇帝,后宫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人,我听说那些朝臣要你立娄沁为后,还建议封卫夫人为贵人,你在考虑中。”
    “你听谁说的?”公孙灏脸色一沉,心想肯定是有心人故意说与她听来离间他们的,又拥紧她道:“你得相信我,不要听那些流言……”
    “我当然相信你,也不是谁刻意说予我听的,”郑媱也把他圈紧,脸往他怀里埋了埋,“媛媛贪玩,早上跑到卫夫人那边去了,摘了卫夫人宫墙里伸出来的花,卫夫人宫里的丫头不认识她,跑出来抓着了她,还把她推倒在地上,媛媛哭着跑回来,我见她衣裳脏了还哭着就问她原因,她不肯跟我说,我让春溪去查了才知道的,春溪去质问那个丫头,那个丫头趾高气扬地说卫夫人马上要被封为贵人了。”郑媱抬起脸看着他道,“你说是我嫉妒也好,吃醋也好,灏,你既不打算册立卫夫人,就不要让她继续住在宫里了,这种流言要是多了,你让卫夫人往后怎么嫁人?人家一定以为她是侍奉过你的,谁敢娶她呀?不若你给她指一个好人家嫁了吧。”
    公孙灏一听,觉得她说得有理,道:“那个丫头,我会派人跟卫韵说一声,让她好生替你教训着。”听她说指婚,就知道她动的什么小心思,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又道:“她毕竟不易,这么多年对我也是忠心耿耿,好人家也不好选,我先封她做宫中女官吧。”
    女官?
    侍奉公孙灏午憩后,郑媱去看女儿,坐在皇撵上想:做女官还不是留在了宫里?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她有排挤她的心思呢?还把她留在宫里。
    媛媛那事的确有,但也不是郑媱说的那样,卫韵宫里的丫头的确没认出郑媛,训斥了郑媛,但没有推她,被郑媱刻意渲染了;那丫头也没有说卫韵要被封为贵人了,被郑媱这么在公孙灏跟前一说,傍晚的时候就被叫到卫韵跟前,卫韵声色俱厉地训斥她:“你推她干什么?”
    那宫娥跪下道:“奴婢,奴婢只是训斥了她一顿,没有把她推到地上。”卫韵严刑拷打,她还是这么说,应该没有说谎,卫韵气极,肯定是郑媱在他跟前搬弄了是非,结果他问也不问,直接责问她,让她好好管教宫人。
    卫韵心里不平极了,结果第二日又来一道圣旨,公孙灏让她做尚功局宫正,是正五品女官,负责处分失职的女官和宫女,辛苦经营来的就因为郑媱的一番说辞变成了小小的女官,卫韵心里当真是不平极了,但想着自己从前一直对公孙灏尽心尽力,也为他做了不少事,他看得出自己的忠心,这么封赏自己,莫非是知道了自己从前对郑媱做的那些事?将功抵过手下还留了些情?
    不,应该还只是怀疑,如果他有了确凿的证据,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得尽快想办法弥补。
    131、封后
    立后之事让公孙灏焦头烂额,公孙灏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计。他把反对立后的人都请到琼花台参加宴饮,说是要仔细听听他们的意见,请他们尽情地畅所欲言。
    被请去的人中没有黎一鸣和娄孝。黎一鸣是坚决反对立郑媱为后且威武不能屈的,娄孝又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因此没有必要请他们两人。
    反对的人赴宴后一看,并没有为他们之首的左相黎一鸣,也没有娄大将军,没有了主心骨,一下子慌了神,又看看陛下举樽时那满脸奸诈的笑容,渐渐地如坐针毡,肯定不只是吃个饭这么简单,不知道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宴饮开始很久,公孙灏没有什么动作,态度平易近人,只招呼他们尽兴地喝酒聊天,一些人于是便开始放下警惕,喝了酒壮了胆,侃侃而谈,罗列出郑崇枢生前几十条罪状、又说郑觉居功自傲、最后数落郑媱水性杨花,与魏王、公孙戾都有染、后来流落到民间又跟陌生男子有过接触……
    说得慷慨激昂,说完了才发现公孙灏早就变了脸色。
    安静下来时的气氛冰凉到了极致,众人屏着一口气慢慢呼,生怕呼出声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直到公孙灏咳了咳,才敢调整一下坐姿。
    公孙灏皮笑肉不笑道:“感谢诸位畅所欲言,朕给诸位备了礼物。”说罢一击掌——
    一颗心仿佛被一根绳子扯着往上狠狠提了下,接着又被剧烈地颠簸。当一列列内官托着金盘将东西呈到跟前的时候,那些人低头一看,不约而同地瞠目结舌——陛下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啊!
    ……
    郑媱正与妹妹郑媛一起给两个孪生女儿沐浴,春溪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喊郑媱:“郑将军来了,好像有急事找您。”郑媱嘱托春溪和媛媛照顾好女儿,起身出去,只见郑觉在殿外来回踱步,看上去焦急不已。
    郑媱走上去问:“这么晚了,大哥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郑觉满脸惶急,拉着她便往前走:“来不及了,边走边说吧。”
    原来公孙灏在琼花台宴请那些反对立她为后的朝臣,暗里却派人控制了他们的家人,取了贴身的信物,在夜宴上让内官呈到他们跟前威胁他们让他们改变主意,在公孙灏的威逼之下,多数人肯定会就范,而少数人也许不会屈服。然而,郑觉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公孙灏没有请黎一鸣和娄孝,但是那两人却得知了此事,已经入宫了。黎一鸣和娄孝算是反对派的主心骨,他们一去,那部分就范的人也许就不怕了。届时事情肯定会闹大的,此事若传到民间,必然有损圣德,百姓再刨根究底,必然又会指责郑媱。
    郑觉还怕公孙灏一怒之下真的不计后果动起武来,又杀大臣又杀他们家人的,导致朝纲混乱,民心背离,因而来拉着郑媱一道过去,万一公孙灏真的想要动武,让郑媱赶快劝着他;事情因郑媱而起,如果公孙灏惹怒了那帮朝臣,还得委屈她跟那些人好言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郑媱一听不乐意了:“大哥仔细想想,如果我跟那些人道歉岂不是让他们以为咱们郑家兄妹好欺负?以后变本加厉,更不可能同意立我为后了。”
    “的确会委屈了媱媱你,”郑觉道,“可是媱媱你想想,如果不平息那些人的愤怒,将此事闹大了宣扬到民间去了,不仅对陛下不利,对你更加不利;陛下谋划这出就是个错误!让立后的分歧停在朝臣之间总比闹得天下人尽皆知的好。”
    郑媱一壁听着大哥的解释一壁阔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停下脚步:“我去跟那些人好好说说,或许可以说动他们同意我做皇后。”
    听着她认真的语气、看着她天真的模样,郑觉一下子忘了之前的焦虑,忍俊不禁:“噗……傻妹妹……那些人,公孙灏都摆不平的。你想去说什么?他们要是同意公孙灏立你为后大哥就……”
    郑媱翻了他一个白眼,径直往前走,郑觉又忍不住笑出声,匆匆追上道:“媱媱,不是大哥打击你。你去说服他们?你想怎么说?你一开口,他们马上会拿咱们的父亲说事,如果你向着父亲说两句公道话,他们会指责你不辨忠奸有异心;如果你向着陛下说话,承认咱们的父亲是奸佞,他们马上又会站在孝道的立场上说你不孝和忘本了,你要怎么让那帮朝臣心服口服呢?你一个女人,跟那些在官场上纵横捭阖的朝臣谈,你很容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还是别说了,你去了就乖乖在陛下身边端庄地坐着,陛下怒了你就从旁安抚他几句……”
    “大哥别担心,我自有主张。”
    郑觉抿了抿唇,见她一副倔强执拗的模样,什么也没说了,想着琼花台上此刻可能已经争执不休了,又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郑氏兄妹赶到的时候,台上的气氛正僵硬着,好像谁多说一句就要剑拔弩张。
    看见郑氏兄妹现身,一个个的瞪直了眼睛,目光像高烧的火炬一样明亮。公孙灏的眼睛也直了,直愣愣地望着郑媱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皱眉沉声道:“跑来干什么?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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