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毕业的时候,班级也有这样的聚会。然而那时候大家都乐呵呵地吃完喝完,互道一声高中见,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家。
    高三的这次分别,到底是哪里不太一样了。
    那从教室前门追逐到教室后门的笑声,还有从讲台前转身时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每一个睡前的明天见,和醒来后对于去大食堂还是小食堂的犹豫,都随着这一个夜晚过去而消逝了。
    以后不会再有人一边把风一边催促同桌快点抄,也不会有人在同桌上课睡着时,偷偷咳嗽提醒他正在被老师注意。再也不会有人在教室后面偷偷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在下课时假装不经意地撞翻她的教科书。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假借上厕所路过那个他的教室时,侧眼偷看他的座位。
    而你也不会再因为一道选择题的c还是d郁闷地吃不下饭,不会再在清晨叼着早餐匆匆跑向教室;不会站在操场上激动地替自己班级的同学加油,只为鼓励他跑完最后一圈;最最重要的是,这些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习惯成习惯的人事物,通通在这个晚上向你说了:
    再见。
    人生有那么多三年,然而这独特的有一无二的三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梓趁喝饮料的时候偷偷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余光发现李二勤和容嗣没事人一样坐着,仿佛完全没有被这感染力极强的氛围影响到。
    但因为是李二勤和容嗣,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
    每次看看她们两个,总觉得就算有满腔的热血也会冷却,毕竟他们是这样冷静而理性的两个人,就好像感情从来不是他们的牵绊。
    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喝酒的李二勤其实优点晕,眼前的景象总是扩散再扩散。可她心里还装着一件事,所以不能提前回家。
    容嗣在桌下不放心地揉李二勤的手心,低声问:“没事吧?”
    李二勤:“还能再坚持十分钟。”
    容嗣失笑:“时间掐这么精确?”
    李二勤有些不确定:“也可能是二十分钟。”
    苏梓见状起身:“我去问老板要杯热水给二勤。”
    容嗣感谢她:“麻烦了。”
    “这么客气。”苏梓嘟哝着离开。
    在老板倒水的时候,她听到来自自己班级的一阵雀跃的欢呼声,她回头看了看,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又闹什么。
    她抱歉地冲老板笑:“今天辛苦你了。”
    老板摆手:“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每年都有这么几天的。”说着把杯子给苏梓:“要不要我给你送过去?挺烫。”
    苏梓伸手去接:“没关系,就两步路,我自己拿过去就好了。”
    老板往苏梓身后看一眼,道:“正好,有男生来帮你了。”
    苏梓只用指尖小心翼翼端着滚烫的杯沿:“没关系,我自己能……”
    撞上了不知道什么凑得很近的男生,差点把开水扑出来,她生气地回头喊:“你靠这……”
    一秒的停顿。
    响起两个叫声。
    一声尖叫和一声惨叫。
    一分钟之后。
    彭子歌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手被苏梓不当心泼出来的开水烫得通红,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突然大哭不止的她。
    一旁李二勤歪歪地靠在容嗣身上,闷不吭声地把包里的湿纸巾递给两人。
    容嗣揉揉李二勤的头,然后把她的脑袋揽进自己怀里。
    苏梓哭得声音断断续续地:“所以你们……都知道彭子歌要回来?”
    李二勤老实交代:“彭子歌说要给你惊喜的。”
    彭子歌也无奈:“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提前告诉你了。”
    苏梓擦掉眼泪抬头去看他,一年不见彭子歌好像没怎么长高,发型的确有些乱糟糟地,只是五官好像比之前硬朗了一些,从臭小子变成大男孩了。
    “别哭啦,”彭子歌轻声:“好不好?”
    苏梓努力了一下,眼泪再次掉出来。
    彭子歌求饶:“我错了。”
    “你没有错。”
    “我真的错了。”
    容嗣摇摇头,拉着李二勤走出店门,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两人。
    已经是深夜了,夜风终于不再燥热,凉风习习讲李二勤的酒意吹走了一些。
    可也没有完全吹走。
    李二勤抬头,下巴盯着容嗣的胸口。
    容嗣笑:“想说什么?”
    “我之前真的很害怕。”她说。
    容嗣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害怕我考得不好,怕考不上你去的那个学校。”她有些害羞,垂了下眼眸,很快又直视容嗣:“我还怕自己在爸爸说过的话被自己推翻。我怕自己没办法证明和你在一起是一件很好的事,也怕没办法证明我们是在一起进步而不是走了弯路。”
    容嗣静静看着她:“我知道。“
    “我从来没有忤逆过爸爸妈妈的意思,也没有做过违反校纪校规的事。”
    她停顿了下,补充:“那次偷偷喝酒能不能不算?”
    容嗣笑:“可以。”
    “那就真的没有了。”她笑起来:“和你在一起,是我做过最大的事。”
    容嗣把她抱进怀里,道:“我也是。”
    “也是最好的事。”
    “我也是。”
    我的年少轻狂,都是喜欢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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