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纷繁世事,羁绊不住岁月的脚步;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是秋去冬来,地动天寒。
    此时是七十年代近末,不管在国家的大层面上有何变化,但至少在表面上——尤其是从这偏远乡间的社会表面上来看,一切似乎都是外甥打灯笼,好像还没有太大的与以往不同;
    眼下,人们照样是吃大锅饭——干活还是大呼隆,记的还是大概工。
    可是,只要稍加留意,我们就会发现变化并非没有——除非你是故意装傻充楞,视而不见!
    最重要的表现,就是人们劳动的积极性和干劲,恰如那落在西山梁上的夕阳,眼见得是一会不如一会了!
    “磨洋工”这一字眼,应该是最为恰当的真实写照!
    另外一点:从公社到村里干部的动作看,今年似乎也缺少了往年的那种“斗志昂扬,干劲十足”;
    往年,每当秋忙一结束,上下的大小领导,不等让劳乏了一秋的人们稍稍喘息一下,便忙不迭地大搞起所谓的“与天斗与地斗”的大会战,口口声声就是“大干快上”,“干到腊月二十九,吃了包子再下手”——折腾得连温饱都还顾不周全的老百姓着实是苦不堪言。
    但今年却是有所不同;
    说来邪门地是,从公社到县上,今年好像都缺少了往年的那份打了鸡血一般的精气神——没再一门心思地想搞什么大场面“紧跟形势”,并以此彰显自己的“政绩”??????
    怎么回事呢?
    是折腾累了?还是??????
    作为底层的小老百姓,人们自然无从知晓内情。
    就连那最最基层的这些村干部们,他们也是丈二和尚一般不摸头脑。
    不过眼下,像他们这些“端谁碗受谁管”的干部,他们也明知上面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关心的了的——实在也没那资格,所以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也就干脆闲心少操,乐得能消停一回,落个轻松。
    他们私心里也想到: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不得不随风起舞,跟着上面瞎咋呼,弄不好就会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不紧跟上面步伐,要挨批;跟紧了,却又免不了会遭下面的百姓骂祖宗八辈!
    再看此时的那些生产第一线的社员们,头上少了冒雪顶风也必须到工地上去一天三点名的“紧箍咒”,这让倍受其苦的他们,自然也就似乎稍显自在了一点;
    你看:除了天气晴好暖和的时候人们去出出工,混天撩日一番——到地里稀里马虎、有一搭无一搭地干些平整地块之类的活计,只要是一逢上阴天下雨,或是扬风掉雪,人们总算可以蹲在灶门口,闷头耷拉脑地抽一袋旱烟了。
    唉,反正现在小百姓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只能像拉磨的驴——听人家吆喝,自己能有啥咒念呢?闭着眼睛混呗??????
    2
    由于前几天下了一场雪,连日来又是阴冷,连个日头影子都没露一下,生产队里也就一直没有出工。
    一向勤劳的大奎是个闲不住的人。即使天气不好没法出工,闲呆着他也是呆不住,总想自己找点活干才好。
    这不,从昨天起,他便开始到村东自家的那点自留地里去翻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地翻一翻,庄稼自然就爱长,家里备不住也就能多收入一点。
    大奎今早一起床,一看天色,他知道今天队里又不可能出工了。早饭后,他便又去了自留地翻地。
    由于冬季的白天让人感到实在太短暂,总觉得干不了多少活,一晃也就黑了天。
    为这,大奎从昨天去翻地,他便把怀里揣上了两个煎饼带着,以备上午饿了时吃两口垫垫肚子——这样也就省得上午回家来吃饭还要耽误工夫。
    本来,昨天大奎临出门时,三奎媳妇玉淑就想让大奎把她结婚时带来的那把暖水瓶带上——新暖水瓶能保温,中午也好有口热水喝。
    但大奎推辞了,说不用——冬天不比夏天,人不出汗,喝不了多少水,晚上回来家一块喝就行.
    3
    自从大奎出了门翻地去,不仅天色一直是阴沉着,渐渐地竟还有点刮起了小风.但这种看似比较低调的“刀子风”却是让人更能感受到几分严冬侵人骨髓的寒冷.
    如此之下,看看天过午时,玉淑心里越寻思越不安然起来……
    自从嫁过门来,面对大奎吃苦耐劳、勤谨持家的所作所为,玉淑作为弟媳妇,她在不知不觉当中,便对大奎这位大伯哥充满尊敬之外,更是油然地心生出一种关爱疼惜的温情。
    面对眼前的天气,玉淑不禁惦挂起呆在地里不回家的大奎来,心里话:
    “风越刮越大,天这么冷,大哥还呆在地里干活,连口热水也喝不上??????唉!”
    想到这,玉淑感觉实在过意不去,便想到地里给大奎送点热水去。
    本来丈夫三奎此时正好呆在家里,但差不多再有一个月就该生产的玉淑,尽管自己孕身沉重,行动不便,可她并没有让三奎前去送水,而是自己悄悄提了暖水瓶便出了家门。
    原来,三奎从昨晚闹肚子;正所谓“英雄好汉也架不住淌肚子三天”,一夜的折腾,竟让三奎直接就直不起腰来了。今早去给拿了药服下,似乎这才有所好转,吃了点早饭后便疲乏地昏昏入睡。
    这种情况下,玉淑自然不忍心去打搅三奎的睡觉。
    那么,三奎怎么会闹肚子呢?
    是肚子受凉了?
    不是。
    他是因为吃猪肉才闹肚子的。
    这么说,难不成他就像那种没材料货——见肉猛吃,饱撑得跑肚拉稀?
    也不是??????
    4
    按照往年冬季的情况看,在林业队干活的三奎,比起在生产队劳动的大奎,明显就要自在些;
    往年冬天,生产队在上边层层领导“大抓”、“狠抓”的工作力度下,几乎不搞点大会战之类的“人海战术”那就不算一年!
    而这种形式主义的效果姑且不谈,单是它所给予广大社员的切身感受,直白地说:除了难受,恐怕就是无奈,没有别的!
    可林业队上的情况就要有所不同;
    一到冬季,人们白天轮流看护果园,——防止拾柴禾的损坏果树(如今人们不光愁着吃不饱,连烧火做饭的柴草也缺乏得很),晚上便是轮班在林业队值班室睡觉——看守那几间放着乱七八糟东西的仓库.
    其它的时候,人们就是优哉游哉瞎胡混——累死累活称不上,但工分却是绝不比在生产队挣得少!
    然而,今年的情况可有点例外。
    原来,今年上头虽然没有出面组织什么会战项目,但却要求下边要各自因地制宜,“发挥自觉能动性”——自找项目上马。
    在石竹村,对当家人老狐狸来说,上边的这一要求正好契合了他的心意——他也正寻思着要在林业队上建个扬水站才好!
    怎么——这是说明他“思想觉悟”高,与上头的精神不谋而合吗?
    非也!
    只是因为村集体手里正好还有一笔林业队今年秋季苹果卖掉所得的款项!
    说白了,这是深谙“浑水摸鱼”、“乱中取胜”之妙的老狐狸想出来的“假公济私”之计。
    你看:自从他在石竹村当上了“一把手”,这几年来,一当村集体手里有点钱时,他就会千方百计地想来搞点“项目”——“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以便拿项目做借口,遮人耳目,自己好从中捞一把。
    毕竟财务账上的钱不是别的,要是无缘无故就没了,万一被谁抓住小辫子,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不是?可要是把钱“花费”在了项目上,谁也难以准确估算出项目上到底能花多少钱??????
    5
    话说建扬水站的项目动工后,那老狐狸表现得倒也够上心的,见天便到工地上去转转看看。
    这天,老狐狸又来到工地,他直接找到了林业队长——也就是村里的那位民兵连长,说是今冬各生产队干的都是零打碎敲的杂活,就是林业队这里有项目,加之天也冷,大家都很辛苦。另外也是巧了——就是在昨晚,他三闺女家的一头猪因为跳栏,跌断了肚肠。为了表示一下村里对工程的重视和对参加者的一片慰问之意,他“建议”就由村里出头,干脆把这猪买了来,让大家犒劳一顿吧。
    在实行“一元化”领导的当下,支书的此一建议无异于就是拍板。
    就这样,工地上便去把老狐狸闺女家的死猪弄了来,收拾干净之后便下了锅。
    对于老狐狸的如此“好心好意”,工地上的人们心知肚明,都寻思老狐狸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闺女家的这头死猪指定比卖掉一头活猪还要划算!
    但明白又能奈何?
    所以,最后大伙也就只能抱着一种思想对待:管它呢!既然能有机会吃上一顿肉犒劳一回,那就权当给肚子过一次生日吧!
    但人们一时谁都不了解地情况是:
    老狐狸闺女家的这头猪,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跳栏跌断了肚肠,而是生病死的!
    只是因为闺女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破了这一股财,于是就跑来找父亲给想办法。
    再看当时的老狐狸,那真不愧是老狐狸,只消脑筋一动便计上心头,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亏众不亏一”的好主意!
    不过,正当大家伙跃跃欲试,准备饱餐一顿时,有一个却感到这死猪似有蹊跷。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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