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腿软头晕,胃里翻江倒海,酸液顺着喉管一路逆流。
    “给我装水的袋子,快”,扬帆远皱紧眉头,用手帕捂住嘴。
    “不舒服?想吐?”,舟遥遥把塑料袋递给他。
    扬帆远接过塑料袋,咬紧牙关,闪到印第安酋长雕像后。
    听他的声音十分痛苦,舟遥遥准备好纸巾和水走过去,扬帆远正弯腰捧着塑料袋呕吐,脸颊泛着病态的嫣红,额头满是汗水。
    她替他拍背,“都吐出来就好了”。
    扬帆远站直身体,靠在雕像上喘息,舟遥遥拿纸巾踮脚给他擦汗。
    在舟遥遥去收拾装着呕吐物的塑料袋时,扬帆远拦住她,用虚弱的声音说:“脏,我来做”,他把纸巾和手帕连同塑料袋一起扔进垃圾桶。
    “咱们回家吧,我看你状态不好”,舟遥遥担心地说。
    “好不容易出门约会,还没玩到一半就回去,太扫兴了,而且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扬帆远凝视舟遥遥。
    舟遥遥轻轻撇开视线,“以后再说吧,不差这一天”。
    扬帆远缓过来拉住舟遥遥的手,“走吧,玩最后一个项目,咱们就回家”。
    像所有的情侣一样,他们手牵手,共吃一串烤肉,共尝一个棉花糖。
    “喂,咱们来模仿吧,那年冬天风在吹的名场面,男女主的棉花糖之吻,当初看的时候,我就在想,哪一天我有男朋友了,也要这样做”,舟遥遥举着樱花粉色的棉花糖,与扬帆远面对面。
    “我只看过北风那个吹,公共场合不要做奇怪的事”,扬帆远不合作。
    “北风那个吹是讲知青的,那年冬天是偶像剧,男主角一双大长腿不知道多迷人,穿着风衣特别有魅力,是我的理想型,既然你不愿意做算了,反正有的是男人愿意陪我cospalay,比如在德国留学的it男”,舟遥遥转身就走。
    走了还没有一步远,胳膊被拉住,舟遥遥嘴角露出得逞的坏笑。
    扬帆远把她拉回来,扳过她的身体,“怎么做?找个没人的地方,以免辣到别人的眼睛,公德心还是要有的!”,说到这儿咳嗽一声,不自在地问,“你的理想型是谁,真有你吹嘘的那么帅?坦白讲你的审美不怎么样”。
    “我的审美好的很,不信给你搜图片看看”,舟遥遥百度那年冬天风在吹的剧照,“快瞧,这就是棉花糖之吻名场面,两人隔着棉花糖亲亲,让人看了多心动啊,再给你看男主的单人照,呶,肚脐以下全是腿,这身条多顺呐,完全是模特身材,五官也非常精致,啧啧啧,我太喜欢了”,舟遥遥垂涎的模样就差舔屏致敬了。
    “还凑合”,扬帆远瞄了眼,挺直背,“我身高189不比他差”
    舟遥遥摸着下巴歪头上下打量扬帆远。
    黑色羊毛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黑色条纹长大衣。
    皮肤极白,他假如不张嘴说话,当得起一句诗,金玲子教皮皮诗经,她在旁边听,记得很清楚,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扬帆远产生了与舟遥遥的理想型比试的傲气,“我怎么样?”。
    舟遥遥双手点赞,“帅”,紧接着自夸,“我也美啊,所以帅哥美女模仿名场面效果一定很棒”。
    扬帆远绷不住笑意,故作不情愿,“找人拍我不做”。
    “这种时候就应该请出自拍杆”,舟遥遥摆弄了一番,把手机用自拍杆固定好,“先来张远景,来,亲棉花糖,不用害羞,又不是让你亲我”
    扬帆远总觉得怪怪的,他一大男人这是犯什么傻,嘴上说,“真肉麻”,身体却忠实地执行舟遥遥的指令。
    嘴唇贴近棉花糖,两人额头相触,扬帆远垂眼能看清舟遥遥的睫毛和淡淡大地色的眼影,只要再近一点,就能品尝她甜蜜的双唇……
    舟遥遥抬眼,发现新大陆,“哇,你脖子怎么红了,耳廓也红了”。
    “冻的,快拍,我要去暖和的地方去”,扬帆远说谎。
    “好好好,我换自拍神器,咱们再来一张近景,我喊一二三,开拍!”
    拍完,舟遥遥放大照片,仔细看,不由惊叹,“哇,我们完美重现了棉花糖亲吻,你如果穿亮色的衣服就更完美了,譬如吴树偶吧这一身”,舟遥遥带着一丝遗憾说。
    “别做白日梦了,韩剧看太多脑子容易坏,你适可而止!”,扬帆远偷偷瞟了眼舟遥遥的手机,嗯,拍的马马虎虎吧,他比原型帅,舟遥遥可没原型温婉,不过原型清淡了些,舟遥遥要秾艳的多,人的口味或许会变的,以前他喜欢内秀的类型,心灵美重要,现在……呃,他眼中只有一个舟遥遥,她就如同一株茂盛鲜艳的植物,散发迷人危险的气息,令他心甘情愿地沦陷。
    舟遥遥心情好着呢,不理睬他的毒舌攻击。
    扬帆远又去拉她的手,“人多,牵着手不会走散”。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舟遥遥无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往前走,摩天轮就在不远处。
    “咱们坐摩天轮吧”,扬帆远看着舟遥遥,“安静,适合谈心,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你不是恐高吗?”,舟遥遥怀疑。
    “只要不加速就没问题,静静地升到高空,这种程度我能接受”,扬帆远觉得恋人们和摩天轮是固定搭配,他想跟舟遥遥坐一次。
    坐进摩天轮的红色轿厢,扬帆远旁边的位置为舟遥遥空着,舟遥遥视而不见地坐到他对面,“面对面说话方便”。
    “怎么想到坐摩天轮?男人们一般都不喜欢,慢悠悠的,难道和女朋友来过,想重温一次?”
    扬帆远断然否定,“我没跟别的女人来过游乐场,也没坐过摩天轮,除了你!”。
    舟遥遥眉开眼笑,“我也没跟别的男人坐过摩天轮,我们算平手了”。
    扬帆远低头浅笑,实则开心极了,然而还没开心够,听到舟遥遥说,“传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
    笑意僵住,扬帆远的表情仿佛被冰冻住,摩天轮正缓缓升空,想下去已然来不及。
    哪知舟遥遥再次爆发冲击性宣言,“我觉得咱俩的感情发展不正常,最初为了孩子仓促结合,快速进入设置的情境,你是父亲是丈夫,我是母亲是妻子,又朝夕相处,慢慢就入戏了,就像禁室培欲、吾栖之肤——”。
    扬帆远打断她,“什么禁室培欲,一听就是变态小电影”。
    “你没看过怎么知道变态?”,舟遥遥急忙解释,“我只是形容下,意思是咱们的感情跟角色扮演催生出来的差不多,打个比方吧,演员们拍戏,代入角色时间长了,容易和拍对手戏的同事产生感情,所以经常有因戏结缘的明星夫妇,我现在不确定的是,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对你的感情又有多少?毕竟咱俩没经过一般人谈恋爱的步骤,万一日子久了,突然发现不是爱情,那怎么办?这样我们不就互相耽误了吗?”
    扬帆远不想听,“你想太多了,如果我说我爱你呢?”。
    “爱情是发自内心的,哪有什么如果!”,舟遥遥不赞同。
    “所以你想说什么?”,扬帆远等着听结论,倘若是他不喜欢的,他会反对到底。
    “咱们做个实验吧”,舟遥遥的眼睛像星星在闪烁,“分开一段时间试试看,假如分开后我们对彼此的感觉不变,那就顺理成章在一起,谁也不许再纠结,假如我们从假夫妻的角色中抽离了,对彼此的感情也变淡了,那就执行君子协议,当然,前提是等舆论平息后,悄悄地把婚离了,你说呢?”
    扬帆远想都不想得说:“你别打离婚的主意,做实验我同意,还有,为什么要分开?”。
    “喂,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们又时不时做一些很超过的事,拥抱啊,亲嘴呀,万一擦枪走火呢,你忍得住?一旦我们没守住防线,这样那样……那你能说得清是爱情还是*?”,舟遥遥绞尽脑汁才说出想说的话。
    扬帆远沉吟不语,最后妥协,“除了离婚我都答应你,但你也必须保证,做实验期间不要见别的男人”。
    “这点比较难办”,舟遥遥苦恼,“我要找工作,重新上班,单位肯定有男同事,难不成我每天蒙着眼睛?说点现实的吧!”。
    “好吧,我加个限定,可以见男人,但不要发展同事之外的交情”
    舟遥遥考虑了下点头,“成交”。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舟遥遥眺望橘红色的夕阳和远处袖珍的山林。
    扬帆远探过身去,亲她娇艳的嘴唇。
    阳光为他们相依偎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扬帆远在她耳边说:“这是约定,你不许变卦”!
    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这句话不期然从脑子里蹦出来,舟遥遥的面颊染上胭脂色。
    两人从一百四十多米的高空下来,都羞红了脸,经验老道的情侣们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高空做过什么。
    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暧昧气氛。
    舟遥遥接听,“爸——”。
    “你能回家一趟吗?你堂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唉,你们都是女孩子,说话不用顾忌,你劝劝她”,舟自横说着不断地叹气。
    “爸,你别急,我马上回家”
    舟遥遥看向扬帆远,“你回去后帮我跟长辈说一声,今晚我住爸妈家,第一天分离,实验开始了,哦对了,你在孩子们睡前记得跟我视频,我要看皮皮和球球”。
    ☆、第八十三幕
    舟遥遥匆匆赶回爸妈家。
    舟自横愁眉苦脸,“工作丢了继续找就是,不至于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吧?老实说,我不赞成她做清洁工,趁年轻学点知识,或者学一门手艺也行,早做打算,总不能做一辈子保洁吧?”。
    听老爸的意思他还不知道真相,那就没必要对他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爸,我先进房间看看檬檬姐,没准儿我们谈过,她就能想开了”。
    “好好好,你快进去,我去做晚饭”,舟自横从女儿手里接过打包的菜催促她。
    舟遥遥走向自己曾经的房间,敲了敲门,“檬檬姐,我进去了”。
    室内没开灯,光线昏暗,舟柠檬抱着膝盖缩在床上。
    “檬檬姐,我开床头灯了”,舟遥遥打开灯,坐到床边,手放在舟柠檬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没事吧?”
    “遥遥,因为家宇,我满怀希望离开海拉尔来到首都,也因为他,再苦再累我也能坚持下去,哪怕在老板面前没尊严,我也会说服自己劳动力廉价,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也许只要努力再努力一些,也许就能找到出口,找到通向幸福的路”,舟柠檬抬起头,泪眼模糊,“可家宇打破了我的幻想,他让我认清现实,和王小姐在一起,能开高级车,住高档公寓,坐到董事长秘书那么高的位置,我拿什么和董事长千金比,没有学历,没有钱,没有背景,就连长相也不如人”,她伸出手给舟遥遥看,“这双手比男人的手还粗糙,以前不知我哪里来的自信,自以为配得上家宇”
    舟遥遥听得不是滋味,搂住她的肩膀,“姐,我带你去做护理,那个王妍心也是砸钱保养出来的,你让她天天下地干活,看她还美得起来吗?我听我老公说了,王妍心上高中时是单眼皮,现在变成了欧式双眼皮,二次发育也没这么灵啊,肯定加工过,你比她天然,为什么要自灭威风?”。
    看堂姐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她继续说:“车、房我都可以替你买啊,你如果想把路家宇抢回来,我让我老公帮你,路家宇不是心高吗?给他比董事长秘书更高的职位,他绝对屁颠屁颠地回头追你!”。
    舟柠檬黯然,“像你说的那样做,他就不是我心目中的家宇了”。
    舟遥遥暗道,是啊,他早不是路家宇了,他是路宇,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地向上爬,他的人生计划中没有你,赶紧把这种晦气的人忘掉吧。
    大概太愤慨,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
    舟柠檬听后,久久地沉默,舟遥遥见状慌神了,后悔话说得太直,良药苦口也要挑时候啊,她正失恋呢,当然会不好受,需要时间恢复。
    舟遥遥敲了自己脑袋一下,笨蛋,让你说话不过脑子!
    舟柠檬从沉思中回神儿,替堂妹揉脑袋,“打自己干吗?你说得对,只是,他读研究生前,说让我等他四年,距离他许诺的时间刚好1年零3个月11天……他不要我了,甚至连再见都不说。我以为爱情是爱情,我是我,即使没那个人,日子还不是照旧的过?可是生活真的不一样了,原来有个人接纳你,关心你,爱你的幸福跟失去时的痛苦是成正比的。我知道一味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会让身边的亲人担心,但我不会伤心太久的,我还要生活,还有家人要照顾,总会挺过去的!”。
    自己能想开那最好不过了。舟遥遥拉起舟柠檬,“姐,起来,咱们吃饭去,吃完,我带你出去体验夜生活去,咱们不醉不归,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醒来什么烦心事统统都忘光了,我有经验”。
    吃完饭,舟自横听说姐妹俩要出去玩,也没阻止,只叮嘱她们早点回家。
    舟柠檬穿上灰扑扑的羽绒服,被舟遥遥扒下来,“晚上出去玩无条件要走华丽路线,珠光眼影和diva红唇是必须的的”。
    舟遥遥不由分说帮堂姐化妆换衣服。
    烟熏妆、豹纹皮草、小脚牛仔裤、裸靴……似乎还差点火味道,她摸着下巴村度,忽然灵光一闪,“姐,你把头发放下来,我去拿卷发棒帮你卷头发”。
    造型完毕,舟遥遥把堂姐推到穿衣镜前,“当当当,美女大变身!”。
    舟柠檬睁大了眼睛,不相信镜子中的时髦女孩是自己。
    她扭捏地攥紧衣袖问堂妹,“嘴唇是不是抹的太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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