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不动声色,也缓缓的坐下了身,“那姐姐猜是谁?”
    “我给你看个东西。”宁氏说着从身后取过了一本册子,径直摊在了三娘子的面前。
    三娘子低头看了看,这是一本账册,上面一片赤红,她一愣,下意识翻了起来。
    “这是东市石头胡同口的一间绸缎庄,这铺子就是之前母亲暗中动了手脚一两银子没花从公账上挪到自己名下的其中一笔。”见三娘子越翻脸色越沉重,宁氏继续说道,“最开始的时候五爷管过这绸缎庄半年的账,五爷说这铺子营生不错,因为料子全是送进宫的,常年和江南丝造的几个大户有生意往来,别说是亏了,便是随随便便三个月的收成都抵的过普通铺子一年的收成。”
    “可现在全是赤字啊?”三娘子不解。
    “是,是赤字,可是这铺子其实是赚钱的,不然母亲当时费尽了心思为何要把这间铺子过给自己?”宁氏也不是个卖关子的,见三娘子已将目光移向了自己,她便沉了声音,“侯爷刚承袭的时候就开始让五爷查外院的账了,五爷做事有章法,查账不看收成多少却分地域,从南到北,由东至西,这样不容易乱,这铺子在东市的最北边,五爷查到它的时候已经快十一月了,但妹妹你知道么,这本账是这铺子的明账,铺子里还有一本暗账,里头是明明白白的记着每个月的收成的。”
    “不是赤字?”三娘子几乎肯定的问道。
    “不是赤字。”宁氏摇头。
    “那钱呢?”三娘子不解。
    “都被九爷输光了。”
    ☆、第156章 云翻影?引君入瓮(上)
    “都被九爷输光了。”宁氏说得云淡风轻,眼底隐着不屑。
    “九爷……”三娘子哑然了,她隐约是知道陆承祁挥霍爱玩儿也好赌,却不知道陆承祁竟赌得这么大。
    说实话,帝都贵胄府里的公子皆奢乱,不然那灯红酒绿的青楼场子怎能夜夜爆满?靖安侯府的两位大爷也算是特例了,陆承安是身子羸弱没办法及时行乐,陆承廷……其实三娘子也不知道陆承廷怎么是个从不逛窑子吃花酒的,或许他逛了她不知道,不过三娘子想到,可能正因为陆承廷从不沾花惹草,所以在外头才得了个不近女色的“美名”,但其实说到底,贵胄圈子里头大多的爷,那做派基本上和陆承祁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姐姐的意思是,那绸缎庄其实连年都是盈利的,但是盈利的钱全被九爷输光了?”三娘子蹙眉,“这事儿母亲是默许的?”
    “母亲是骑虎难下!”宁氏直言,“早些年小九还是小赌怡情的,他是母亲的老来子,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在鬼门关绕一圈回来的?可据说母亲生小九的时候虽已年近三十了,可生的却格外的顺利,小九一出生,母亲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你也知道,母亲和侯爷母子心结多年,后来也是因为有小九在,母亲的日子才多了些盼头,这样的孩子,便就是从小宠到大的命。”这些,自然都是陆承恩告诉宁氏的。
    “但是赌债高垒也不是闹着玩儿的,那些都是真金白银啊,母亲难道也不管不顾不劝着他从此收手吗?”三娘子突然觉得陆承廷也是悲凉,侯府三个嫡子。他行二,老大占尽了恩,老幺占尽了宠,可唯独他这个最能干的老二,竟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落得一身的埋怨。
    这样一想,三娘子的眼神里顿时就透出了愤懑之色。
    “管,刚开始都是管的,可你也知道,九爷原本是在典仪司里谋职的,那么闲的一个位置,整天见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玩着玩着就又上了赌庄,这一赌起来他下手就没了轻重,母亲自己左右瞒着也是辛苦,这才想着要快点找个媳妇拴住他的。”
    “这就是所谓的先成家后立业么?”三娘子冷笑。
    宁氏知道三娘子的气劲在哪儿,也跟着干笑道,“可不是,成家立业,但这次,连老夫人都快要兜不住了。”
    “姐姐说明白些。”三娘子侧了身,仔细的听着。
    “上官进门才多久,满打满算一个多月吧。可就是前两天,她私下让丫鬟打听起了银票兑现的事儿,结果被五爷知道了。不过男女有别,即便是弟媳,五爷也忌讳着,就让个面生的管事去帮她兑了五千两银票。”
    “五千两?”三娘子看着宁氏,脱口而出道,“不会是为了给九爷还债的吧?”
    谁知,宁氏竟点了点头。
    “难怪……”三娘子忽然觉得林婉清的事儿即便没有任何的证据,可现在也已经能够说得通了,“不瞒姐姐,最开始我怀疑的是母亲,可是有一点是说不通的,就是母亲为了对付我,有很多种方式,可因为林婉清肚子里的是大哥的遗腹子,只这一点,便是母亲的软肋,母亲并非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所以这孩子……母亲是下不去手的。”
    “我明白。”宁氏感同身受,“最开始我也是懵的,你知道。我嫁进侯府多年了,便是那时大嫂,哦我是说裴姐姐和宣氏斗的最厉害的时候,家里也是从来都没有闹出过人命的。咱们这侯府内宅里头的女人大多也都是金枝玉叶般长大的,那些腌臜的事儿其实本就是见的不少的,但大家伙儿都是不屑做的,裴姐姐是宅心,宣氏是孤傲,母亲虽掌家撑权做惯了,可吃斋礼佛那么多年,不到万不得已人命也是不会沾的,所以打从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这会是母亲做的。”
    “那姐姐从一开始就怀疑是她?”三娘子很惊讶。
    “不,我最开始以为是林婉清为求财求路自己施的苦肉计。”宁氏轻轻的摇了摇头,跟着又唉声叹气了一下,“直到中午的时候,五爷把账本拿给我了看,我才觉得这事儿前后是可以串起来的。”
    “因为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她才能借机上位,上了位有了权,她才能有钱可以继续供着败家的老九。”三娘子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是啊,这样说确实是说得通的。
    “那,你可想好要怎么办了么?”宁氏隐隐的有些期待,又忽而觉得有些唏嘘,“其实上官一族也是大户人家来的,可能她真的是被九爷给逼得走投无路了,不然不会做出……”
    “姐姐,人生在世,走投无路的时候太多了,难道每次走投无路都要索一条人命算计一场才能找到出路么?这一次她走投无路是林婉清倒霉了,那下一次呢,如果下次她算计到姐姐你的头上来呢?”三娘子突然发了问,神色沉凝肃然。
    “是我妇人之仁了。”宁氏一愣,心中冒上来的一点恻隐之心因为三娘子的一句话而瞬间消失殆尽了。
    “不过姐姐难道不觉得九爷欠的银子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吗?”三娘子一心二用,既想着上官璎珞,又下意识的想到了陆承祁,“说实话,赌庄我从未接触过,虽说十赌九输,但是九爷能把整个绸缎庄的收成都赔进去还不够,还要让上官帮他到处兑现凑银子,可见那真的是输了不少钱的。但九爷真的玩儿得这么大么?母亲一直在帮着他补救,难道都是只贴银子不管人的吗?”更关键的是,在三娘子看来。陆承祁其实最多只是好吃懒做了些,要说他有多么的嗜赌成性,三娘子还真没看出来。
    可谁知她刚说完,宁氏就连连点头,“就是因为很奇怪,所以才会被五爷给查出了端倪的呀。”她说着,便伸手指了指还摊在炕桌上的账册又道,“这账其实做的算是仔细了,五爷说一看就是行家算好了的,但是因为那绸缎庄以前一直是按着内宅公账算的,五爷记性好。只要算过的账,心里左右都是有数的,这才看出了端倪来。”
    “侯爷知道这件事儿吗?”三娘子看了看桌上的账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知道。”宁氏点点头,“九爷亏空了这么多银子,五爷不敢瞒,怕出事。”
    “如果她真的是因为九爷的事而出手的,那么她就是看中了我的位置。”话有猜测,可三娘子对上官璎珞的心思几乎是可以肯定了的。
    “若是掌了家,账好做了不说,还不用每天费神的拆东墙补西墙。”宁氏也认同她的想法。
    “既然如此,我就送她一场如愿以偿的戏。”三娘子无奈的笑了。
    “妹妹有主意了?”宁氏眼前一亮,却见三娘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宁氏心中“咯噔”一下,飞快的眨了眨眼道,“妹妹你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瘆得慌啊。”
    “主意是有了,可就是要劳烦姐姐费心配合一下。”三娘子说着,就起身走了过去,然后挨着宁氏又重新坐了下来,倾身凑在了她的耳边窃窃私语的说开了……
    而就在三娘子和宁氏抵额共谋的时候,行云阁里,芍药却如坐针毡的和上官璎珞对视着。两人隔着一张黄花梨圆桌,桌上摆着薄薄一叠的银票。
    “夫人……”芍药刚一张口就红了眼眶,“这是您陪嫁来的最后几张银票了,您真的要……”
    “明儿想办法拿去全折现了,左右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都已经帮着九爷还债还到现在了,难道还差这七千两不成?”上官璎珞冷冷的一笑,眼底透着一片薄凉。
    芍药轻轻的捂了嘴,欲哭无泪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一边伸手将桌上的银票仔细的收入了布袋中,一边站起身道,“若是老夫人知道您嫁进靖安侯府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老夫人只怕毁肠子也是要……”
    “不准把我的事儿告诉给娘听!”可芍药还没把话说完,上官璎珞已经厉声斥责道,“女人出嫁从夫,这就是我的命,而且九爷已经答应我不会再赌了,是当着母亲的面答应的,我信他。”
    芍药一愣,半晌才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默不作声的退出了屋子。
    是,上官璎珞自己知道。她是愿意相信陆承祁的,只因为陆承祁虽爱玩乐,可却是真心的对她好的。想刚过门的时候她就问过陆承祁,想不想现在就收了芍药做通房,可陆承祁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通房的事儿,要等她生了嫡子以后再考虑。
    那一刻,上官璎珞就暗中发誓,她愿意相信陆承祁,也愿意陪着他慢慢的把赌博这件事儿给戒了。
    而事实上,别人不清楚陆承祁。可她这个枕边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比起刚成亲那会儿,陆承祁最近出了衙门就会直接回家,很少有再和那些狐朋狗友混迹在一块儿玩到天亮才回来了。
    而且上个月,他一共也才去了赌庄七次,这当中,也是有不能明着回绝了的人情关系在里面的,且陆承祁每次去都会提前先告诉她,想他一个男人都做到这般直言不讳毫不隐瞒的地步了,她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银子从来都是身外物,且不说陆承祁欠的那几笔赌债中有一半还是老夫人亲自拿出来贴上的。就说自己已经嫁进侯府是陆家的媳妇了,上官璎珞便觉得夫债妻还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更何况……
    上官璎珞想着想着,便看着芍药消失的门口走了神。
    更何况要下手的她都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了,眼下,连老夫人都把怒意和愤恨全部转移到了许氏的身上,上官璎珞相信,只要再努力的等下一个机会再好好的把握住,那三娘子这当家主母的权利迟早是要被老夫人收回去的,等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想到这里,上官璎珞又打开了手边那个红木沉漆的匣子,本母亲在里头给她塞得满满当当的金砖和银票如今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金条和碎银子了。
    上官璎珞心一紧,想着方才芍药说拿走的那些银票已经是她手上最后的一点大钱了,上官璎珞就不由的烦躁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许氏才刚刚掌家,可这当家主母的根基却打得这般扎实,林婉清小产了这么大的事儿,老夫人却只找来了厨房里头的管事妈妈和丫鬟问了一通话,然后就偃旗息鼓没了下文。
    想着方才在霁月斋的堂屋里,老太太虽私下对那妈妈和丫鬟用了刑,但那两个狗奴才的言辞竟出奇的一致,让人连一点破绽和纰漏都找不着。
    这等的默契。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当即就随便的寻了个借口先退出了霁月斋,免得越看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气闷。
    不过其实想想也怪她自己,上官璎珞清楚,林婉清这事儿她是做着急了,左右只顾着给下药了,却忘记了要在大厨房那边也略做部署,这样才能前后呼应,让许氏坐实了谋害侯府子嗣的罪名。
    上官璎珞一边想,一边轻轻的合上了空荡荡的木匣子,半晌才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外面日渐西沉的暮色,心中微怅。
    要出手对付林婉清并非是她的本意,可是从小看着温婉柔弱的母亲被得宠的五姨娘明着暗着欺负时候,上官璎珞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就好比自己的夫君,她也知道,陆承祁这不把银子当银子随手豪赌的毛病多半是被老夫人打小给宠出来的,老太太的小儿子。又是个嫡出,上官璎珞觉得陆承祁只偏好玩几把牌九那真的已经算是无伤大雅了。
    上官家虽远在兖州,可在帝都也不是没有亲戚的,这帝都城,她一年总要来个四、五回的,且每一回都能听到很多内宅里头荒唐无稽的事儿。远的不说,就拿侯府大姑奶奶嫁的荣家世子爷来说吧,玩相公,赌牌九,吃花酒,吸毒粉,听说在他手上闹出的已经不止一条人命了。
    就这样五毒浸身的人,陆家的大姑奶奶不照样好端端的在荣府里头待着吗,那就陆承祁好赌这点,自己怎么着也能咬牙忍住的。
    而且陆家家风严谨,如今又有个冷面佛陆承廷坐镇,上官璎珞相信,陆承祁也不可能和荣岱那样为所欲为太久的。等到她想办法让许氏把内宅的大权交出来以后,那不管明着是老夫人重新掌权还是她这个新妇替老夫人代管,对她来说就已经算是达到目的了。
    她要的其实真的不多,只要银子方面让她用的宽裕了,只要陆承祁再稍微稍微争气一点,上官璎珞便觉得,自己这往后在陆家几十年的日子就算是有了一些盼头了。
    话说,单妈妈和子若是在这天黄昏未至的时候相互搀扶着回到桃花坞的。
    当时宁氏刚走,得知两人平安无事的从霁月斋出来了,三娘子便不顾主仆尊卑的径直就冲出了内屋。
    院子里,子衿正泪眼婆娑的拉着子若一个劲儿的在问话,一旁还站着同样心急如焚的子佩和如画。
    众人一见三娘子出了屋子,便齐齐的福身行了礼。
    三娘子站在石阶上,看着单妈妈和子若那略显僵硬别扭的动作,心里一酸,便是二话不说的就带着两人进了屋。
    一进门。单妈妈顺势就要跪,却被转身的三娘子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手臂,“妈妈辛苦了,坐吧。”她说着,又伸出手拉住了一旁的子若道,“你也坐,都别站着。”
    两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脸颊上的掌印也已经褪了大半,这会儿如果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什么异样了。只是两人的精神都不太好,走路的时候都是颤颤巍巍的。一看就是跪的太久了。
    屋子里气闷深沉,主仆三人各有心思,不过在三娘子的坚持下,单妈妈和子若还是落了座,三娘子还亲自给她们两人倒了两碗一直煨在风炉上的姜汤。
    姜汤暖热,驱寒生津,小半碗下肚,两人都觉得双腿没有那么僵硬发麻了,只剩膝盖处的隐隐作痛了。
    “一会儿你们都早些回去,我已经让知音去请大夫了,妈妈你年纪大了,这膝盖受寒最是不能马虎,回头一定要让大夫落针驱寒一次才好。”三娘子说着又看向了子若道,“你也是,虽年轻底子好,可到底是女儿家,一会儿也一起让大夫给你瞧一瞧,我也好安心。”
    “多谢夫人。”单妈妈和子若闻言,异口同声的应了话。
    三娘子随即也坐下了身,关切的问道,“老夫人可对你们用了邢?”
    子若一愣,正想说话,可一旁的单妈妈却抢了白,“没有,老夫人并未对咱们动刑,夫人您放心,咱们大厨房里头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夫人若不信,咱们今儿就可以一个一个的查,那锅羊汤是老奴从头到尾盯着熬成的,老奴……”
    “单妈妈,我知道,你放心,我明白这事儿不出在大厨房里。”见单妈妈越说越激动,三娘子便出声轻轻的安慰了她一句,然后才转头问子若道,“老夫人对你和妈妈用刑了吗?”
    子若跟着三娘子多年,清楚她能这般耐着性子问两遍的事儿一定是三娘子格外在意的,便不假思索的微微点了点头,“老夫人让我和妈妈跪了竹条,妈妈的膝盖……”子若说着就红了眼眶,“夫人,林姑娘的食盒是我从头到尾一个人准备的,可是我……”
    听着子若嘤嘤切切的哭腔,单妈妈也不禁悄悄的别过了脸。
    主子心意深浅,做奴才的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想她们两人方才跪在霁月斋的时候,不管老夫人说什么威胁难听的话,两人心里都是憋足了劲儿的,就算膝盖再疼腰板再酸,两人都很有默契的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可是这会儿见着三娘子,听着她轻声细语的问话,子若和单妈妈就经不住心里的波动,终还是露出了一丝的委屈。
    确实没藏二心,确实不曾动过手脚,可却被人泼了一身的脏水,单妈妈和子若自然是不甘的。
    “方才我从霁月斋出来,没有把你们一起带走,并非是对你们不管不顾,即便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林姑娘的孩子确实是没了,我知道,往那羊汤里动手脚的不会是你们,也不会是咱们桃花坞里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我不怕母亲查,反而就怕她不查。”三娘子循循解释道,“如果那会儿我强行带着你们走,很多的事就说不清楚了,对你们也好,对桃花坞也好,都算不得是一个交代。”
    “夫人,老奴明白!”单妈妈颤颤的坐着向三娘子行了个礼,话可以随口胡邹,可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单妈妈只看着三娘子那双饱含不舍和歉意的双眸,就知道三娘子所言非虚。“老奴在内宅里伺候了大半辈子了,很多事儿都看得明白,今儿别说是夫人不怕老奴和子若丫头被查,就是夫人想带着咱们走,老奴也是不依的。”
    正如三娘子所言,如果刚才她以权压阵带走了人,那老夫人便可一口咬定自己和子若那是心虚的,这样的念头可大可小,在单妈妈看来,她即便自己吃点苦,也不愿意不明不白的背下这样的黑锅。
    三娘子闻言,终于温柔的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正想再和两人说些贴己暖心的话,忽听有人轻轻扣响了门扉。
    “夫人,大夫来了!”那焦急的声音,一听就是知音回来了。
    三娘子赶紧起了身去开门,外头候着的子佩她们见状便鱼贯而入,然后七手八脚的分别搀起了单妈妈和子若就将两人带回了偏屋。
    而就在人都散了内厢房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陆承廷却风尘仆仆的进了门,一脸的黑沉,满眼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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