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了一整天的大棉被,身上早出了几道汗,薄t恤汗湿,贴在身上,黏黏腻腻的,难受得很。于是踢着拖鞋先进了浴室。
    也没敢耽搁,快速洗了个战斗澡,便裹了浴巾出来挑合适的衣裳。
    浴室又积了一堆脏衣裳,距离上次洗衣服,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了。
    衣柜挺小,只零星挂了几件大衣和三两条长裙,一眼扫过去,空荡荡的,倒显得大了许多。
    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索性开着柜子门,坐到床上,拿了吹风过来,边吹头发边纠结。
    上下左右打量几圈,终是没有满意的,偏着脑袋想了一阵,这才忆起收纳箱里头还压着一套小西装。
    参加人家婚礼,总不好太随意,是以懒散惯了的曲怀瑾,也难得化了淡妆,梳了头发,甚至把积了灰的高跟鞋也找了出来。
    正弯身在收纳箱里头翻找小西装时,那厢沐念阳又来了电话。曲怀瑾也没多想,接了。
    屏幕霎时切换,男人略显疲惫的脸庞冷不防出现在眼前,她才后知后觉那是个视频电话……
    倒也没觉着哪里不妥,单手将箱底的小西装揪出来,扔在床上,问人家:“你还记得我们结婚那会儿,我老师来了多少钱吗?”
    沐念阳默了一阵,忽而轻咳一声,眸色微恙:“记不清了。”
    “那怎么办?多了少了都不合适。”
    “你问问易辉,跟着他送就是了。”顿顿,又说,“毕竟是你老师的女儿,多包一些总不会错。”
    曲怀瑾找了支架出来,把手机搁在床边的一处写字桌上,自己又忙端了小镜子出来抹口红:“不好,多了他老人家铁定要还回来,少了又显得没诚意……我等会儿翻翻看,有没有记事本什么的记着。”
    “物价都涨了,份子钱自然跟着涨。”
    抿抿嘴,嫌没涂好,抽了纸巾出来擦掉,又重新抹了一遍。
    对着镜子左右转转脑袋,确保不会太奇怪,才收了化妆包:“说得轻巧,这月工资还没下来,我就是有那心也拿不出几个钱。”
    沐念阳端了玻璃杯,轻抿了口茶水,道:“我给你转。”
    “还是别,这都哪跟哪?我去喝个喜酒还用上你的钱了?”
    沐念阳但笑不语。
    曲怀瑾瞅了眼墙上挂钟:“不和你说了,我得换衣服出门了。”
    “我让易辉过去了,你在家等着吧。”
    她伸手,将手机拿在手上:“我还得去趟超市,红包还没买,你告诉他别来了,又不顺路,老麻烦人家,不好。”
    “估计快到了。”
    “……你就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再决定?”
    沐念阳轻笑,放下杯子:“你自己我不放心。”
    曲怀瑾瞅了他一阵,抿了唇,一言不发,伸手就要去按挂断键。那头的男人又开口,轻声唤她:“曲曲。”
    “什么?”
    男人脸上笑意更浓,眸底黑黝黝一片:“往后和人视频的时候,记得穿好衣服。”他如是说。
    “……”猛地低头扫了自己一眼,曲怀瑾羞愤难当,怒气冲冲骂了句“流氓”,赶忙挂断。
    又怪自己太过粗心,连这种事都能忽略,扬手拍了自己脑袋几下。
    难怪那男人打一开始神色就不大对劲。
    啐了一口,她心底里又将沐念阳骂了好几遍。
    对方仍不知收敛,发了短信过来,那内容颇容易让人想到别处去。
    他说:“你身材很好。”
    曲怀瑾咬咬牙,忍下了。
    冷哼一声,解了浴巾,套上贴身衣物和小西装,抽了几张面纸出来,磨磨蹭蹭擦拭鞋面灰尘。
    过会儿,沐念阳又发短信过来,说那时候红包记账是他姐管的,问了,她老师来了八百,让她自己琢磨着加个一两百的。
    曲怀瑾没回,将手机又扔回床上,继续手上动作。
    没耽搁,穿了鞋子,拿上小包,她便下了楼。
    在小区附近的自动提款机处排队等着取钱时,易辉打了电话过来,让她到超市门口的公交车站前等着。
    她应下,取了一千五出来,到超市买了个大红包,装了一千进去,留了五百的生活费,盘算着改明儿上街买点小东西犒劳犒劳自个儿。
    从超市出来,易辉的车子刚巧过来。
    她拉了车门坐进后座,才发觉后面还备了礼物:“送钱不就得了?还买礼物?”
    易辉笑笑,发动车子,排入长长的车队:“那是给江老的,挺久没去看过老人家,趁这机会,一并解决了。”
    曲怀瑾蹙眉:“那我和你一道进去岂不是很尴尬?”
    “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那两份里头有一份是给你准备的。”
    “哟,看不出来我师兄还是个细心周到的人,花了多少?我总不好白占便宜。”
    易辉挑眉:“还真不是我,要谢谢老沐去,都是他出得主意,你那份是他出的。”
    “……”
    砸砸嘴,易辉又感慨:“我那哥们儿够可以啊,大早上打我电话,让我替你备份礼物给老先生,他要不提这茬,我也不见得能想得起来。”
    “……”
    “你倒是说句话啊?”
    曲怀瑾把小包搁在边上,蔫蔫的:“说什么?”
    易辉又是啧啧咋舌,说她没良心:“人为你做到这份上,你就这么个态度?”
    “那不然呢?”
    “要我说老沐那种男的不错了,有钱有颜有脑子,情商也高,又成熟稳重,体贴细心,我要是女的,早死乞白赖缠上去了,你还跟这儿不冷不热的,给人腾位置呢?”
    “本来也不是我的,谈什么腾不腾位置的?”
    易辉摇头,把着方向盘转了弯,拐入稍微通畅的一条小道,才又开口:“你这人就是犟,明明放不下还死鸭子嘴硬,要不是老沐耐心足,早被你逼退了。”
    曲怀瑾极不赞同他的说法:“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放不下了?”
    “要真放下了,你必定就真嫁了那傅晓生,用得着等老沐再出现?”
    “你懂什么?”
    易辉轻嗤一声,摇摇头:“我不懂,我一个万年老光棍懂什么?就是你俩一直这么不温不火,朋友几个看着都嫌累得慌,肯还是不肯,你起码给人个痛快话,我可听齐林说那小子真去找他们院长了,这两天张罗着卖车卖房呢,你说怎么办吧?”
    曲怀瑾略略吃惊:“他疯了?”
    “可不就是,哥几个也说过他,你猜他怎么答?”
    “……”
    清了清嗓子,易辉学着沐念阳的腔调,一板一眼道:“这种没人情味儿的地方,呆着也不舒坦……这可稀奇了,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沐念阳,竟然说出因为没人情味要调动工作这种话,说出去谁信?”
    曲怀瑾垂了眼睑,神色如常:“所以呢?”
    “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为你干了这么些毫无理性可言的荒诞事,曲啊,听师兄一句,给他个机会,对你对他都是好事。”
    她默了一阵,轻叹一声,说:“如果合适,我们当初不会离婚。”
    易辉听了,自后视镜瞄了她一眼,深知女人情绪已然沉下几分,仍是禁不住开口劝说。
    “你们离婚,说破天还是李韵迟的缘故,他俩分开都十年了,要真有重新开始的可能,老沐也用不着巴巴追过来,再说那女的明天就结婚,更不构成威胁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曲怀瑾摆手,止住男人的长篇大论:“你也别管我们了,先结束你的单身生活再说。”
    易辉倒笑开来:“这种事情,急不得,我那媳妇指不定还在哪个旮旯里玩泥巴呢,时候到了,自然就来了……你俩不一样,本来就是般配的,非得瞎搞,现在回头也不是,继续这么着也不妥。”
    脑袋往后一靠,盯着车顶出神,曲怀瑾轻骂:“你现在可真够啰嗦的。”
    “这不都是为了我兄弟和小师妹?”
    “瞎操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都没良心。”
    曲怀瑾无声笑笑,不再搭腔。
    许是瞧她兴致缺缺,易辉也没再说话,只安静开车。
    本来也没深想,易辉这么一提,倒让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打结,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沐念阳啊,可真够让人头疼……
    宋雅歌和魏子奈闹得最凶那一段,打了电话给她,说了这么一段话:“放下又舍不得,要回头又不甘心,闹来闹去,始终只是互相耽误。”
    她那时候还说人家不够果断,双方都被吊着,都不舒坦。
    没成想中途杀出个沐念阳,那套说辞落到自己头上,到底也没能逃过犹豫不决、迟疑不定。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总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她想。
    第36章 一眼误终身
    在婚宴上见到林牧尘的家人,倒是出乎意料的。
    林牧尘搀着头发花白的妇人往这边来的时候,易辉还拿手肘触了触她的胳膊,低声提醒:“林家人,少惹为妙。”
    曲怀瑾听得云里雾里,转头看他:“什么?”
    那人却不说了,端着高脚杯冲来人扬扬胳膊,微笑颔首,算打过招呼。继而单手插兜,踱着悠闲步子走远,在糕点桌旁和一同事有说有笑。
    “莫名其妙。”她嘟喃。
    转眼那两人已经来到跟前。
    形容帅气的高大青年,着了一身黑色正装,里头是一件白色衬衫,打了暗色领带,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更像个年轻有为的商人,看不出一点医生气儿。
    林牧尘轻笑,清浅酒窝浮现,他凑近妇人耳边,音量却与平时无异:“奶奶,这是曲曲。”
    又转头看她,像解释又像介绍:“我奶奶,之前江老师给做了手术,现在还念着要感谢‘救命恩人’,知道我要过来,也跟来了。”
    曲怀瑾瞥他一眼,觉着这小伙做得过了,眼神隐隐带了警告。
    当着老人家的面,又不好明说,只不尴不尬地冲老妇人礼貌笑笑:“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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