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火很大,他以为,他弟弟和全家都死在火海里了。
    可在多年前,他回到中原时,却有人告诉他,当年墨家还有遗孤,是一个孩子,据说是墨家的嫡出次子。
    他一直在寻找,十多年了,可他要找的人,却一直近在一城之中,他却一直没能找到他……如今找到了,可他却不知能不能救回他唯一的弟弟。
    如意公子从不知道,他的手背上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墨色的一半蝶翼,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墨歌,你是……我亲弟弟。”墨曲将手指尖的血染在自己的左手背上,半片墨色蝶翼出现,他伸手放在如意公子手背外侧,两片蝶翼拼凑成一只蝴蝶,这是墨家嫡出公子,才会有的印记,用特殊的药汁染出的家族墨蝶。
    如意公子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墨曲,对方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他这般卑贱之人的兄长?
    “歌儿,我是你的哥哥,我找了你十五年,一直都寻觅你无果,我以为此生都再也找不到你了,可你却出现了,知道哥哥有多高兴吗?哥哥总算可以去父母坟前祭奠他们了,因为哥哥寻回你了。”墨曲双手捧着如意公子的手,他喜极而泣,哭的像个找到家的孩子。
    “哥哥……”如意公子本以为他该悲苦一生的,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个骨肉至亲的哥哥?
    而他的哥哥是这般的能耐本事,而他却是那般的肮脏卑贱。
    展君魅很快取了药箱回来,当站在一旁看着墨曲那般小心翼翼的疼惜如意公子时,他心里的确有些失落不是滋味,也许是孩子气在作怪吧,他本以为属于他一个人的兄长,有一日却成了别人血亲不可分的亲兄长。
    而他……师兄有了亲弟弟,便再也不会如以往那般关心他这个师弟了吧?
    墨曲一直在医治如意公子的伤,并没有看到展君魅失落的样子。
    可如意公子却看到了,那怕他此时真的很痛,可他心里却开心极了。原来展君魅也会失落难过?是因为他被找回来了,他的亲哥哥,便再也不会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所以他展大将军心里不是滋味了,对吗?
    很好啊!就这样下去,展君魅夺走了他喜欢女子的心,而他便要夺走展君魅在乎人的心。
    那怕墨曲对展君魅不是重要到想独占,可夺走墨曲的关心,展君魅还是会很难受的吧?
    展君魅对上如意公子眼睛,他看到了如意公子眼底的得意,心里觉得非常恶心。果然,喜欢拂如郡主的人,也和她一样恶心,物以类聚,便是如此。
    墨曲一心为如意公子处理伤口,等包扎好了,他才长舒了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上汗水,转头没看到展君魅的人影,他便皱眉唤了声:“君魅?”
    展君魅听到墨曲喊他,他便转身走向了门口,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面无表情望着墨曲问:“师兄,唤我有何事?”
    “呃?没什么,只是没看到你,喊你……咦?你这衣服怎么了?怎么脏成这样?”墨曲走到展君魅身边,便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这应该是墨歌的血吧?
    “没事,我回去换衣服,师兄你也早点回来。”展君魅后退一步,转身出了门。
    “哎?君魅,你这又闹什么脾气?怎么越大越孩子孩子气,都是公主给你惯的。”墨曲这从怀里掏出的帕子,最后只能给自己擦汗了,这小子真是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如意公子面色苍白的看着墨曲的背影,眼底浮现嫉妒之色,他的亲哥哥,凭什么那样宠着展君魅一个外人?
    而且,本该陪着他长大的哥哥,却陪了展君魅那些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展君魅,瞧展君魅对他哥哥耍脾气,就知道他哥哥曾经多么宠惯展君魅,才会把对方宠惯成这般任性的坏脾气。
    墨曲已转回身走向床边,弯腰很轻松的抱起如意公子,边走边苦笑道:“君魅就这样,当年他年幼失忆,常常做噩梦,我一直很是担心他,守着守着,习惯了,也就改不掉了。多年以来,就惯出了他的少爷脾气。”
    如意公子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嫉妒,本该属于他的宠爱,却被展君魅占有了那么多年,如今他回到了哥哥的身边,这些宠爱也都该被他拿回来了。
    展君魅急匆匆的回到了大将军府,去温泉池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回到了凤仪阁。
    上官浅韵刚吃完飞鸢端来的粥,便躺在床上继续睡,反正有唐晏那个温柔的人在,孩子也不会闹,她太累了,真的累。
    展君魅回来后,见到她还在睡,他也没去吵醒她,就坐在床边看着她,至少还有她,她是不会离开他的。
    上官浅韵不知睡了多久,终于翻了个身,脸蛋儿红扑扑的嘴角含笑醒来了,一醒来就看到展君魅坐在床边盯着她看,她伸个懒腰刚想问展君魅见蜀王谈的如何?
    结果,她被展君魅压住抱在了怀里。
    展君魅抱着她,埋头在她脖颈处,不想说话,只想这样抱着她,感受她真是的存在。
    “这是怎么了?”上官浅韵感到很是奇怪,这平白无故的,他怎么又对她撒娇了?伸手抱着他,在他耳边柔声问:“出什么事了?有人气你了?”
    展君魅抱着她,闷声道:“师兄的亲弟弟找到了,他……很关心他的亲弟弟,忽略了我。”
    上官浅韵听了他说的事,真是忍不住想发笑,可是她不能笑,还要柔声安慰他道:“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谁也抢不走。”
    “谁也抢不走?包括那两个小不点?”展君魅抬头盯着她的眼睛,有些执拗的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上官浅韵的脚有些痒,想一脚踹开这男人,那有这样的父亲?连自己孩子的醋也吃?不过,看在他今日不开心的份儿上,她忍他,伸手摸着她的脸,温柔的笑点头:“对,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谁也无法替代。”
    展君魅得到满意的答案,他心情瞬间就好了,笑的很是明媚美丽,让人望着他脸上因开心而纯粹的笑,真有些移不开眼了。
    上官浅韵忽然觉得太阳穴有点疼,为什么她在一点点长大成熟,而她这个比她大好几岁的驸马,却越来越像个孩子了呢?
    “龙儿,师兄以后不会宠我一个人了,你可要多多宠爱我,弥补我心里的缺失。”展君魅已经侧卧在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很满足的亲吻她的唇,有他在真好。
    上官浅韵眼底浮现无奈的笑意,这个人,自从孩子出生后,他可是越发的为了争宠爱撒娇了。
    展君魅抱着她,倒是觉得很是安心,至少还有她不离不弃,永远不会因别人而不要他……
    在之后,上官浅韵吩咐了持珠送点东西去墨苑,就说是展君魅送的。
    毕竟墨曲找到弟弟是好事,他们该为墨曲高兴才对,可不能任由展君魅这般孩子气任性不理人。
    墨曲带着如意公子回到了将军府,住在他的住处墨苑,他想悉心照顾这个弟弟,以弥补他对这个弟弟的亏欠。
    持珠带着人到来,挥手让人把一些东西放好,她看着墨曲床上躺着的阴柔男子,觉得这人和墨曲长得一点不像。
    “持珠,你这是……”墨曲走过去,虽然见到持珠来他很高兴,不过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持珠一贯的面无表情道:“是驸马送给如意公子的礼物,恭喜你找回了弟弟。”
    “君魅?他这别扭闹完了?”墨曲笑了,展君魅是什么心思,他懂!不就是小孩子在大人面前争宠吗?
    唉!回头要去和他说说话,可不能让那小子以为他有了亲弟弟,就不在乎他那个师弟了。
    如意公子躺在床上,偏头望着那名红衣冷艳的女子。他从不知道,似火的红色,还可以被人穿的这般冷艳,一点不妖娆,而是一种冰中火的冷艳。
    而这个女子,容貌也胜过拂如郡主,虽然不会令人一眼惊艳,却是会让男人心生挑战欲的女子,因为她看起来像是一把利剑,让男人很想征服她,把她这把锋利的利剑握在手中。
    持珠有些不喜欢这个如意公子,因为在这个人的身上,她看到了邪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恶。
    墨曲见持珠一直盯着他弟弟看,他便拉着持珠的手走向床边,给他们做介绍道:“持珠,这是我弟弟,墨歌。歌儿,这是你未来的嫂子。”
    “我没答应要嫁给你。”持珠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确还是冷冰冰的没变色,可是耳朵却红了。
    墨曲见持珠又口是心非,便又是坏坏凑到持珠耳边轻笑道:“不答应?那你耳朵怎么红了?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看我成亲后怎么收拾你。”
    持珠耳朵的羞红蔓延到脸颊上,雪白的脖颈都被染红了一抹羞色,她转头怒瞪着墨曲,握着剑的手抵在墨曲胸膛上,声音冷冰冰道:“你再敢胡说,我便杀了你。”
    墨曲一点都不害怕她恼羞成怒的威胁,反而低头欣赏她害羞强撑的样子,伸手抚摸上她脸颊,轻挑的揉捏她的耳垂,指尖轻抚过她雪白的脖颈,勾唇一笑很坏道:“你杀了我,可是会守寡的。再说了,珠珠,比起你用剑杀我,我更想你用嘴咬死我。”
    持珠眼角都染上了羞红之色,瞪了墨曲一眼,便收起剑转身走了。
    “哎,珠珠,你的嫁衣可快做好了,到时候为夫帮你亲自试穿啊!”墨曲很喜欢调戏持珠,因为持珠越来越容易害羞了。
    如意公子在床上倒是心思龌龊了,用嘴咬死他?墨曲是在说他和那个持珠已有肌肤之亲过了吗?可他瞧那位持珠姑娘,明明还是个处子。
    也许,只是墨曲在占嘴上便宜吧!
    不过,那位看似冷冰冰的持珠姑娘竟然没真气恼,可见她也是喜欢坏男人调戏她的,说不定也是表面严肃正经,背地里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这样的女人,他在如意馆可见的多的,全都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不过这个女子长的不错,还是个处子,若是他能一尝她的滋味就好了。
    毕竟睡了拂如郡主后,他便更渴望多尝一些清白干净的姑娘了,特别是没破瓜的处子。
    墨曲还不知道他一心想要弥补的弟弟,竟然是个内心如此淫邪恶心的人。
    持珠出了墨苑,便直接回了凤仪阁。
    上官浅韵已起身,正坐在桌边哄孩子,见持珠回来了,便随口一问:“那人如何?”
    持珠想起如意公子那种阴冷的目光,便皱起了眉头:“他给人的感觉很阴冷,像是腐草下爬行的毒蛇,吐着腥臭的蛇信,令人感觉很恶心。”
    “嗯?”上官浅韵还是第一次听持珠如此嫌恶一个人,而她只当持珠不会说谎,既然持珠说那人是腐草下阴冷的毒蛇,那这人的心一定是阴险邪恶的。
    展君魅和持珠对如意公子的感觉一样,很厌恶那个人。他出声唤来了小灵,吩咐道:“你去他身边伺候,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莫让他在将军府胡来。”
    “是!”小灵拱手领命离去,她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个如意公子到底是何等的恶心之人。
    展君魅在小灵走后,便起身说道:“你先用膳,我去安排下,绝不能让他污染了我这大将军府清净。”
    “嗯,早去早回,别总为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不值得。”上官浅韵唇边浅笑温柔,眼神却透着如寒冰般的冷意,如果如意公子敢在大将军府里胡来,她会不在乎伤了墨曲的心,也要设计让如意公子原形毕露。
    展君魅离开了凤仪阁,他虽然心里也很不忍去让墨曲知道真想难过,可如果真有那么一日,他也许会做出拆穿如意公子假面具的事吧?
    就算墨曲因此与他不能在如从前般亲如兄弟,他也会下定决心帮墨曲切掉这颗毒瘤。
    上官浅韵在展君魅离开后,便吩咐持珠道:“去查一下,看他这些年里到底接触过什么人,又曾经做过什么恶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明白吗?”
    “是。”持珠垂眸领命,那怕是为了墨曲,她也必然要查清楚这个如意公子。
    之前查的还是太浅,这回她要深入去查,将如意公子自从墨家灭门后的事,都要一件件的查清楚仔细了。
    飞鸢在持珠离开后,不由担心道:“公主,墨公子那般心疼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会不会在将来您对付这人时,会惹得墨公子恨您和将军?”
    “墨曲不是那般不明是非之人,他与子缘的兄弟情义,也未必比与如意公子的亲兄弟之情浅薄。”上官浅韵看得出来,曾经共患难过的墨曲与展君魅,有着比亲兄弟更深的感情。
    他们是一起出生入死,把背后交给对方的兄弟,那种不会生疑心的情义,岂是一个多年不见的亲弟弟,可以比得了的?
    飞鸢低下头不在说话,只是喂那懒到家的世子爷喝点白开水。
    上官浅韵怀里抱着她可爱的女儿,这孩子真是越长越粉团儿似的可爱,要不是脾气太坏,她还真不舍得给信儿那孩子当媳妇儿了。
    唐晏还在劝凤凰长老,无非是让凤凰长老别白费心思了,上官浅韵绝对不会回唐氏继承凤王之位的。
    凤凰长老对此很执着,毕竟她当初对唐旭说大话了,要是不能劝上官浅韵回唐氏当凤王,她岂不是要没脸去见唐旭了?
    唐晏对此也是无可奈何的直摇头,这位凤凰长老真是执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唐信修已快六个月了,倒是有点懂事了,不过还是吃亏不改,被展瑶华伤了那么多次,他还是一见到展瑶华就笑着要靠近对方,也是愁人。
    凤凰长老一拍桌子,又来劲道:“我这就去找她,一定要让她跟我回唐氏,如果她不跟我回去,我就……”
    唐晏一瞧凤凰长老凶狠的握拳,他便在一旁忙劝道:“凤凰长老,凝香最是吃软不吃硬,您要是硬来,说不定她会让人直接把您轰出大将军府去,这事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凤凰长老握拳的手指松开了,凶狠的神情,瞬间变得可怜兮兮的道:“那你说怎么办?来软的,她不理我。来硬的,你又说会适得其反,那我该怎么办?”
    唐晏头又疼了,这位凤凰长老太怪异,那怕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还是不习惯她的怪异脾气。
    凤凰长老见唐晏苦笑看着她,她便倏地站起身来,风风火火的就转身出了门。
    唐晏伸手想喊她,可最终还是摇头无奈一笑,想想还是随他去吧。
    凤凰长老是离开了采薇,便去了桃夭,来到桃夭又被阻拦,她老人家发火了,挥袖挥开那两个碍事的小丫头,举步进了桃夭,走到桌边豪气的坐下,一拍桌子盯着对面淡定的女子,深呼吸后问道:“你说,你有什么条件?要怎样才肯回唐氏继承凤王之位?”
    上官浅韵示意小毓小钟退下,并且让飞鸢带着伺候在屋里的婢女,抱着孩子全部退下。等所有人都退出屋子,房门紧闭后,她倾身望着凤凰长老低声说:“我母亲还活着,你要是有本事找到她,大可让她回唐氏继承凤王之位。我相信,她会比我更适合当唐氏的凤王。”
    “什么?你……”凤凰长老因为太过于震惊听到这个消息,她差点失口尖叫出声,抬手忙捂住自己的嘴,当察觉四周又不少人时,她便放下手看着上官浅韵,凑过去难以置信的低声道:“你不是在骗我吧?兰之少主不是在十九年前就没了吗?”
    上官浅韵望着凤凰长老,很认真严肃的道:“她没死,是她给我下了忘忧心,让我失去了许多的记忆,可在有一个人想下魂牵梦萦害我时,忘忧心的毒解了,我寻回了失去的记忆,我的母亲,她在十九年前抛弃了我,我如何还会回到她的家族,继承她族的凤王之位。”
    凤凰长老已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如果上官浅韵说的都是真的……唐兰之未死,那唐氏便不可能让上官浅韵继承凤王之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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