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我是真不知道什么。我此次到颍川城也绝没有任何恶意。”
    话音刚落,城中东北方向忽然传来尖啸声,苗长青立时变色:“你们果然还有同党,在施调虎离山计!”他说着立刻向夏小乔打出一掌,并提气唿哨回应啸声。
    夏小乔旋身避开,立即全力施展轻功向啸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苗长青一击不中,见她往屈丞相住所疾奔,更怀疑她就是刺客同党,急忙跟上,并不停打出暗器阻挠夏小乔。
    本来悄悄跟着的两名属下也现身出来追逐阻拦,却没一个能赶得上夏小乔的速度,很快她就到了啸声发出的地方,发现前面一所普通宅子四周围了数不清的精锐士兵,看到她接近,士兵纷纷放箭,夏小乔不得已飘身后退,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接近,却又再次被箭雨逼退。
    此时苗长青终于追到了夏小乔,仍是二话不说就拍掌打人,夏小乔无奈解释:“我向天发誓,我与刺客毫无关系,你就算不让我靠近,也该先进去看看情形,不要因为我耽搁正事啊!”
    苗长青略一迟疑,见夏小乔真的没有跟他交手的意思,便把夏小乔留给手下,自己飞身进了宅子。
    剩下两个大内侍卫就要过来拿下夏小乔,夏小乔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但也不想与他们交手,就施展轻功围着宅子转圈。她留心听着宅子中传来的打斗呼喝声,以她勉强排除喧闹干扰听到的情况来判断,里面至少有三个刺客,且都是武功不在苗长青之下的高手。
    夏小乔正犹豫不定,没想好要不要硬闯进去帮忙,宅子西面就冒出了火光。这样下去,不会真叫人把屈政亮给杀了吧?夏小乔有点着急,遂找了个暗处躲起来,不叫那两个大内侍卫再跟着,想找机会闯进去帮忙。
    她刚藏好,就听后面又有争斗声,转头看时,远处街上却是张大海正被人围攻,宣谋竟不知去向。
    夏小乔看张大海还能支撑,也就没有现身,等宅子外的弓箭手注意力也都被街上吸引之后,她才突然飞身而起,手中提着柳叶刀,直直飞过弓箭手头顶,用柳叶刀打落一波弓箭后,人终于落到了宅子院墙之内。
    她落地之后辨明方向,揉揉被漏网的弓箭戳中的后背——幸好金缕衣还穿在身上,不然就要见血了——悄悄往打斗最激烈的方向而去。
    此时宅子内火光与侍卫们点起的灯光交相辉映,整个院子几乎亮如白昼,夏小乔虽然贴着墙前进,却也没一会儿就被人发觉,与侍卫动上了手。她不想伤人,就一触即走,边打边跑,跑着跑着就与一个也被侍卫围攻的人撞到了一起。
    夏小乔隔着一段距离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宣谋。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奔过去与宣谋汇合,问道。
    “刚刚。”
    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院中情形,夏小乔想了想:“我掩护,你走。”
    宣谋也不谦让,果然在夏小乔帮忙掩护下,摆脱侍卫围攻,加入了中心战团。
    夏小乔这里却越打身边人越多,很快就被层层围困住,一时不得脱身,她想着有宣谋加入帮忙,只要他没帮错人,应当不会有事,就耐着性子与侍卫们游斗,想找到合适机会再突围。
    却不料她这里刚周旋了不久,宅子中心忽然有人狂声大笑:“屈政亮已死!哈哈哈哈!我杀了屈政亮!”
    接着一条人影从中心处飞纵而出,手中还提着个人头。大内侍卫俱是大惊失色,怔愣之后,纷纷跃起去追那人,反而没人理会夏小乔了。
    她留在原地很有些惊疑不定,思索了片刻后,决定还是往里面去看看情况,遂飞身向宅子中心接近,刚到垂花门左近,就与一个黑衣人迎面打了个照面。火光通明中,夏小乔与对面之人将彼此容貌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并不约而同的露出惊异之色,同时发问。
    “你怎么在这?你们不是要刺杀皇帝吗?”
    “是不是你杀了何茂勋?”
    作者有话要说:  长出一口气,今天写了8000多,瘫倒
    ☆、晋江vip
    那黑衣人正是号称东海派传人、疑似湖阳公主与傅逢春所生的傅一平。
    两人各自说完一句话, 后面已经有人影追来, 傅一平丢下一句“换个地方说话”就要越过夏小乔离开,夏小乔立刻横刀拦住, 脚步一错挡在前面,说:“不如就在这里说。”
    傅一平非常诧异:“你给屈政亮做事?”
    “我只为自己做事,而且并不想被视为你的同党。”
    傅一平神色变了变, 接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长长的丝帕当做蒙面罩系在了脑后, 将半张脸挡住,并慢慢说道:“上次没能好好领教姑娘高招,我心中一直深以为憾, 既然今天姑娘有兴致,傅某却之不恭。请吧。”
    夏小乔轻轻一挥柳叶刀,刀风就如春日暖风一般轻缓向傅一平推去,傅一平退后一步, 向左一旋躲开刀风,接着抢上前来,右掌势若怒潮的拍向夏小乔右肩。
    夏小乔上身后倾, 手中柳叶刀顺势劈向傅一平腰腹,用的正是断水截流的果决招数。
    傅一平当然不会以肉身硬接刀锋, 当即停住前扑势头,抬左脚踢向夏小乔握刀的手, 同时提前发出掌力拍向夏小乔手臂。
    夏小乔左手早就捏了两枚浸过麻药的钢针,此时时机正好,就立即轻弹钢针直袭傅一平颈部, 然后手腕翻转,反用刀去砍傅一平足尖。
    兔起鹘落间,两人已经交换了几招,傅一平发现自己不可能几招之内就压制住夏小乔、脱身离开,可身后追兵已经赶到,他不想此时在这里露脸,于是干脆放弃打伤夏小乔,左足抬高在夏小乔刀上一点,人斜斜向右边飞起,不但避开了夏小乔打出的钢针,连身后追兵的暗器也悉数落空。
    夏小乔如影随形的跟上来,再次挥刀阻拦,追过来的大内侍卫也分别占住其他几个方位,将傅一平围在了当中。
    傅一平看都不看那几个大内侍卫,只全力攻击夏小乔,想让她让出路来,参与围困的大内侍卫不认得夏小乔,看她与傅一平打斗,认为是友方,所以虽然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插不上手,也并没有再放暗器。
    但很快苗长青也带人追了过来,见到夏小乔与黑衣刺客缠斗,也不分青红皂白,立刻下令:“放箭!”
    他身后跟着的弓箭手已经找好位置,听命立刻发了一轮箭雨出去。
    傅一平用掌风挡开箭支,嗤笑道:“他们连你都要杀,你还多管闲事?”
    夏小乔不答,心中却难免焦躁,很想把荔藤簪祭出来将这个心怀不轨的傅一平结结实实绑住,却碍于天道制约和众目睽睽,只能继续以柳叶刀和他纠缠。好在她穿着金缕衣,不怕流矢,少了一重顾虑。
    苗长青看第一轮箭雨无用,冷声道:“再放!”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惊呼声,他转头看时,只见先前在内院将黑衣人驱逐走的夏小乔同伴飞身而来,正随手抓了他们的人砸向弓箭手。苗长青不及多想,转身迎上去接战。
    那边喧闹,夏小乔难免分心瞧了一眼,见宣谋被苗长青拖住,她心中焦躁难以抑制,忍不住高声叫道:“苗统领,是敌是友,你现在还分不清吗?”
    “是啊!”傅一平忽然接口,“苗统领,‘怎堪吾主为孺子,宁殉此身平王霍’!是敌是友,你现在还分不清吗?”
    夏小乔没听懂,正跟宣谋交手的苗长青却是全身剧震,不由得停手后退,远远望着傅一平质问:“你说什么?你究竟是谁?”
    宣谋才不管他们打哑谜,直接纵身上前夹击傅一平,傅一平长笑一声:“苗统领真的要我在这里把话都说清楚吗?”
    苗长青还在发愣,几个原本围在夏小乔和傅一平四周的大内侍卫却忽地出手偷袭夏小乔,还有人自暗处发出暗器直袭宣谋后背,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敌我,三方打成一团。
    苗长青咬咬牙,回头望了一眼,叫弓箭手后退,自己也加入战团。
    夏小乔此时已经被几个大内侍卫纠缠住,傅一平身边只剩宣谋在阻拦,苗长青一加入,看着是打向傅一平的掌力,不知怎么就会转到宣谋这边,又有暗器袭扰,傅一平本身武功轻功都很高明,很快就得以脱身。
    苗长青第一时间追上去,宣谋却没有理,将围攻夏小乔的几个大内侍卫击退,然后就拉着她直奔院子西北角。
    “不去追吗?”夏小乔虽然跟着他狂奔,还是忍不住问。
    “追了干什么?你就是个送信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如果屈丞相真的出了事,信还怎么送?他们会把这一切归咎到桃园寨身上的。”
    宣谋道:“屈丞相没死。”
    “是吗?那太好了!可是那个人头是谁的?”
    “不知道。”
    宣谋带着夏小乔往人少之处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一个院子外面停住,夏小乔在他旁边停下脚步,凝定心神,感觉到这黑漆漆的院子里藏着不少人,不由疑惑的看向宣谋。
    “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宣谋刚一开口,立刻有锐器破空之声传来,两人同时动手格开飞来的暗器,接着院内忽然有人喝道:“住手!”
    声音很耳熟,夏小乔顾不得追问宣谋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自扬声道:“是谢指挥使吗?”
    院中衣袂声响,很快就从墙头跳出一个人来,正是谢荣民。
    “你来这干什么?”谢荣民大踏步走过来,皱紧眉头问。
    夏小乔言简意赅:“替人送信。屈丞相无恙否?”
    谢荣民不答,反问:“替谁?送什么信?”
    夏小乔犹豫了一下,单独传音问他:“你知道桃园寨捉到大内侍卫后,很快就放回去,还给屈丞相带了封信吗?”
    谢荣民眉头皱得更紧:“你为什么又跟他们搅在一起?”
    他做不到聚气传音,说的话自然是附近的人都能听到,夏小乔还有所顾虑,继续传音道:“是皇帝跟你说桃园寨在谈条件么?屈丞相并不知道有这封信,对不对?”
    “你先离开这里,等我忙完去找你。”谢荣民神情凝重,并不回答,反而要打发夏小乔走。
    夏小乔却担心谢荣民倾向于皇帝,让她这一趟白跑、送不到信,干脆扬声向院内叫道:“屈丞相可是在这里?桃园寨信使夏小乔求见!”
    谢荣民气得顿足:“我是为了你好!你何必蹚这趟浑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好意思,谢指挥使。”夏小乔回话之前,已经听到里面房门打开,还看见房中亮起了灯,就对谢荣民抱歉一笑。
    很快院门就被打开,走出一个中年人来,“丞相请夏姑娘两位进去相见。”
    夏小乔就和宣谋走了进去,中年人落在最后,又向谢荣民说:“谢指挥使,丞相也请你入内。”谢荣民只得也跟进去。
    夏小乔走在最前,进门后,见堂中只点了两支蜡烛,光线略有些昏暗,灯下则有两人正隔着一局棋席地而坐。
    坐在西首的是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人,夏小乔不受黯淡光线所限,只扫了两眼就清楚看到中年人面容清矍、身材瘦削,他对面则是一个充满勇悍之气的青年,青年目光锐利、太阳穴高高凸起,显然也是一位高手。
    “丞相,”谢荣民进来就先开口,“这位就是末将跟您提过的那位世交之女,杀死何茂勋的夏小乔。”
    原来他已经跟屈政亮提过自己了,那正好,夏小乔就也上前一步对屈政亮拱手为礼:“民女夏小乔拜见屈丞相。”
    屈政亮侧过身仰头打量了一会儿夏小乔,微微笑道:“姑娘不必多礼,”又指着他旁边的软垫说,“请坐。”
    夏小乔眼角余光瞥见宣谋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也就没有多言,先自袖间取出那封信交给谢荣民,说道:“多谢丞相。这封信是桃园寨大当家关慕羽托我转呈丞相的,既然得见丞相金面,民女不敢拖延,还是先交给丞相为好。”
    谢荣民接过了信,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交到屈政亮手上,反而交给了屈政亮对面的青年。
    屈政亮温和道:“辛苦姑娘了。”他并不质问夏小乔和宣谋为何在今天这样的时刻闯进来求见,反而更关心夏小乔和桃园寨的关系,“不知关慕羽为何专门托了姑娘来送信?”
    夏小乔正好心中对大内侍卫有气,也不客气,直接把她之前被苗长青伏击、得张大海营救的事说了一遍,又将桃园寨虽然捉了大内侍卫,却并不是想要挟朝廷,只想让大内侍卫传个信,最后却没传到屈政亮手上的经过讲了一遍。
    讲这些的过程中,谢荣民一再使眼色,夏小乔都没有理会,说完觉得不过瘾,还把外面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有这事?”屈政亮神色没有波动,声音却低沉了些,“格非。”
    坐在他对面一直研究那封信的青年应声:“是。”并终于把信交到了屈政亮手上,自己起身退了出去。
    “有劳姑娘跑这一趟,辛苦了。今日已晚,我这里也不便招待,启盛,你带夏姑娘和这位义士去你那里安置吧。”
    夏小乔忙推辞说不用,谢荣民却不叫她说,硬把她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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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被拉出门, 夏小乔才反应过来:“屈丞相叫的是你啊?”
    谢荣民脸色不太好看, 沉声道:“启盛是丞相为我取的字。跟我来吧。”
    宣谋一直默默无言的跟在夏小乔身后,夏小乔有点犹豫, 回头看了他一眼,跟谢荣民说:“我们还有一个同伴,是桃园寨的张大海, 先前在外面和你们的人交手来着。”
    谢荣民脸色更难看了, 转头叫了个人去找,然后就带夏小乔离开这个院子,并从距院子不远的一个小门出去, 穿过一条巷子,转了个弯,又走了一段距离,进了另一所民宅。
    民宅里有几个男仆, 上了茶之后,就都被谢荣民打发了下去,谢荣民沉着脸坐着, 有很多话想问,一时却不知从哪里问起。
    夏小乔打了一晚上架, 正口渴呢,一口气喝干了茶, 先问道:“你听说过‘怎堪吾主为孺子,宁殉此身平王霍’这句话吗?”
    谢荣民一愣:“什么?”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这句话貌似是以汉孺子刘婴做比皇帝, 后面的‘王霍’影射的很可能是丞相。”夏小乔小时候很读过几年书,当时傅一平忽然嚷出这句话,她仓促之下不及细想,这会儿坐下了,却立刻就想了个清楚明白,“王莽霍光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谢荣民读书不多,史书更是没怎么读过,但他再没读过史书,也听说过王莽,当下脸色一变,“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傅一平说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就是傅一平,我跟他打了照面。”夏小乔刚刚跟屈政亮转述的时候,心有顾虑,并没有全说出来,但对谢荣民她还是没什么可防备的,反正傅一平的事她也跟他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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