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上捧着的花盆交给一旁的小师弟,走下正殿台阶,与此同时相彧也走下来, 两人视线交错。
    “要不要陪我走到前面?”相彧笑了笑。
    他没有拒绝, 点头。
    “你话不多,我很好奇我妹妹怎么会喜欢你?”相彧微笑调侃。“音沛个性强势, 工作能力出彩,而你看来赋闲在家, 像她这样忙碌的人, 你平常应该很孤单吧?”
    他淡淡一笑, 平静说道:“不孤单,我跟她有良好的沟通管道。”
    “我问她为何要放弃原本的身份,她说是为了自己。”相彧似笑非笑。“难得跟她长谈, 才发现她一直都没变,从小到大,她都这么自信又严肃。”
    靳笙垂眸,没有说话, 对相彧这样暗中试探的话不做反应。
    “或许,我能给你个让她刮目相看的机会,你觉得如何?”
    “机会?”
    ……
    小厢房里。
    相音沛放下毛笔, 淡淡地问:“连放,你刚刚怎么拒绝小琼斯?”
    连放站在角落,听到主子这么一问,心一惊。
    “我说我只认相爷一个主子。”他说。
    她落下『心』的最后一笔, 抬手把毛笔放到砚台上,目光凝聚在『想』这个字。
    从刚刚与相彧的对话中,她就已经嗅到不太对劲。
    『小时候爸爸最宠你,之后祖母也选择你继承家业,你又有一批非你不可的手下……』
    这三句话分别都有更深的含意,但她现在只参透最后那一个,非自己不可的手下,应该是相彧私下开始对自己的人抛出橄榄枝,如果他原先说不想回相家,那为何找上连放?
    连放除了是自己在相家跟靳家最重要的管事之外,还是国内管理自己所有产业的主集团营运高管,他如果真的有心要回来相家,找上连放没有问题,但为何不直接问自己?而要用这种私下挖角的方式?
    至于前面两个的意思是什么,她一时半会还无法参透。
    连放见自己主子没有继续说话,心里有些忐忑,尴尬地咳了一声。
    “或许,你可以去投靠他。”她淡淡地说。
    “除非您指派我过去,否则我不会离开相爷。”连放恭敬说道。
    “你错过了这次,可能以后想去他也不需要你了。”她说。
    “只要相爷还在,他需不需要我,我不在意。”连放低头。
    相音沛淡淡一笑,转移话题:“你把东西拿给靳笙了吗?”
    “已经给了,另外出版社确定交街给馨小姐代理,昨天出了一份明年的年度计划表跟预算表,您要看吗?”
    “不用了,让她发挥就好。”
    “您也真放心啊……”
    “随她怎么玩,要是真亏了,我也担得起。”她说。“我希望陆馨不要一直活在我之下,她欠缺自信,需要锻炼。”
    连放理解的点点头。
    “她出了新杂志,状况如何?”想了想,她还是问了。
    “那本以街头时尚为主题,不过都找得不是真男人,是那种长得特别像男人的女人,可没想到卖得挺好。”
    听到这句话,相音沛有些无奈地想笑。
    此时靳笙推门入内,看到相音沛桌上的毛笔字,又看到站在角落的连放,忍不住淡淡一笑:“说话离这么远干嘛?”
    “与相爷就该有距离,否则容易有误会。”连放搔搔头。
    “误会?”她挑眉。
    连放有点尴尬的笑了几声,靳笙看了他几秒,适时开口:“你跟我出来一下,我去拿签好的东西给你。”
    “喔好。”连放明显松了口气,两人走出房间。
    走到半路时靳笙才开口问:“小琼斯找过你了?”
    连放脸色又变,拍拍胸腑,压低声音说:“我的脸上写字了?怎么你跟相爷都这么问?”
    “她应该只是知道你被挖角,我要问的是另外一件事。”他莞尔。“小琼斯挖角你,该是说了什么让你觉得别扭,否则你跟她说话不需要那么远。”
    连放停下脚步,握紧拳头,吸了口气:“是,他告诉我相爷实际上……是个女的。”
    靳笙双眸微敛,语气依旧温和:“然后呢?”
    “小琼斯说一个人如果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纵使那个人其他事情做得再好,也需要堤防。”
    “那你怎么想?”
    “我跟他想得不一样,无论相爷真实身份是什么,提拔我跟栽培我的人就是相爷,让我能养父母,有了点积蓄还能讨老婆……”说着说着连放自己就有点脸热,搔搔头。“我、我是觉得相爷这样的老板已经很好了,没打算换工作。”
    靳笙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连放的肩膀:“谢谢你这么信任她。”
    “这不还多亏靳大少吗?您上次跟我说了些道理,我想通了。”连放呵呵笑了两声。“相爷那样的人不擅于解释,因为与其解释原因,不如直接做了,立竿见影。我这人就是脑笨,又急,这阵子跟着相爷来礼佛,我也稍微能静下心想点事,理解相爷。”
    他点点头,微笑说道:“听到你这么说,我就知道没找错人,不介意我耽搁你一些时间吧?”
    “您客气了,还请您吩咐。”
    相音沛下午去了趟公司处理祖母的丧葬事宜,也一道回去相家上香,免不了遭受亲戚的冷眼跟埋怨,但是当她拜完起身时,冷眼扫过灵堂的每个人,亲戚们还是没来由得感到胁迫,纷纷别过眼或是转身躲避眼神。
    “真是良心喂了狗了……老夫人过世,他第三天才回来……”
    “果然就不是亲生的,你看连陆馨那丫头都知道守在灵堂。”
    “听说小琼斯才是相家真正的少爷,你说少爷回得来吗?”
    “吓死了,你不知道这个人直接叫他手下拿枪对着二叔,咱们相家早就被这个人控制了,少爷还是不要回来得好……至少留个血脉在外头……”
    相音沛听到这些话,表情平静,反倒是陆馨脸色变了,她握住相音沛的手有些用力,相音沛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走出灵堂。
    刚出灵堂,二堂嫂一身黑衣就走上来,双眸微红,开口怒斥:“你还有脸回来?枉费姑妈生前这么疼你,你还被大家喊着少爷呢,怎么姑妈才一死,你连装都不装了?”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女人,语气平淡:“祖母过世,相家股价跌到比过去还低的点,你是要我跪在这里不管不顾,等丧礼办完了,你就捐出你家两栋房子来填补公司缺口吗?”
    “……”二堂嫂脸色胀红,嘴硬又骂。“你看那二十几年没回来的都知道这几天留着,咱们是没你本事,赶不走你,可你也好歹做个样子,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行吗?”
    她垂眸,淡然回应:“这几天我会把公司的事情交代好,有劳堂嫂担待。”
    “担待?我可承受不起喔!”说完摇着屁股就走了。
    相音沛没转头时刚好看见相彧走过来,她脸色恢复平静,朝他颔首,相彧则露出微笑潮她走来,开口就关心:“身体好点没?我听说你不舒服?”
    “嗯,没事。”
    “公司的事辛苦你了,最近你两边的事都要操劳,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我的人虽然不如你专业,可跑点腿,做杂事还是可以的。”
    “都还应付得来,只是需要好好整顿内部的风气,有些规章陈旧,需要重新拟定方针让下面的人执行,这样未来无论谁上位,都能很快接手。”她说。
    相彧微瞇起眼,笑了笑:“你真的好优秀。”
    “这是我身为领导者该做好的事,连放只是个辅助的角色,你只靠他的话,没有办法全盘掌握,我检讨是我过去疏于管理手下的人,可能让你对未来要接手公司有了麻烦,所以你才先找了连放,但我希望你之后能直接问我。”
    相彧闻言,笑得灿烂:“唉,是我面子薄,不好意思问你太多,想说先找他来理解一下相家的事业,做点功课再问你也比较不麻烦。”
    “等丧礼结束,我们再细谈工作吧。”
    “好。”
    相音沛说完后转身要走,相彧喊住了她:“今晚你不留下来吗?”
    “不了,我明早再来。”她说。
    相彧也没强留,微微一笑:“我知道香港下个月有苏富比年度的拍卖会,听说这次国家很重视,你身为国内代表之一,确实没法松懈,但你要记得照顾身体,家里跟公司都需要你。”
    她没回话,仅是点头就上了车。
    车上,前座的连放把靳笙签好的合同交给相音沛,她快速的浏览,看到一张没签到,淡淡地说:“有一张漏了。”
    “抱歉,是我没检查仔细。”
    “去一禅寺吧。”
    “靳大少今天不在一禅寺,他回去靳家了。”
    “那去靳家。”
    车子很快就来到靳家,司叔已经在门外等候,相音沛一下车,他就说:“我带您过去找少爷。”
    “我还记得路。”她说。
    “少爷在夫人那儿。”
    她随着司叔去了后院,靳夫人的院落别有洞天,处处都能感受到旧时名门闺秀的婉约与细致。
    相音沛正要上楼,靳笙就刚好下楼了,他朝她伸手,她迟疑几秒才递出手,便问:“怎么了?”
    “楼梯陡,怕你摔伤。”他温声提醒,手稳稳施力把她拉上来。
    她觉得有些脸热,好在楼梯的灯光比较暗,只能难为情地低下头,转头看司叔,才发现老人家早就已经不见了。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真正的跟靳笙牵手过。
    男人的手很大,他的体温不热,偏温冷,这让她忍不住反扣住想要温暖他,前面的男人也感觉到女人的动作,手也紧紧地握着。
    来到靳夫人房门前,他突然停下脚步,她没有注意到就撞上他的背,抬头看他,他露出淡淡的笑容,遂不及防就吻住自己。
    “唔……”她还知道这里是人家妈妈房间外,想要推开他,却没想到他吻得更深,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嘴唇吸进去他嘴里一般。
    可也因为他的吻,在外面受的委屈跟疲累全都没了。
    她想着男人都不知羞了,自己也不需要顾虑他面子,便回应他的吻,轻轻地伸出舌头。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重重的吸吮她的上唇后又捧住她的脸往下含住她两片嘴唇,她差点吸不到气,不甘心的用舌头勾他上排牙齿,他顿了一下,她趁机微微退后吸气,眼睛一瞥就看到靳笙后面的人。
    靳夫人满脸欣喜,而刘妈则掩嘴偷笑。
    chapter.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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