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片龙鳞(一)
    寒风凛凛, 前几日的积雪已然冻成了冰,硬邦邦地杵在地上, 村口的老柳树早叫冻得没了绿意, 风声呼啸, 结了冰条的树枝咔嚓一声便被吹断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破旧的衣服蹲在河岸边,他身边是个豁了口的木盆,里面堆积着小山似的脏衣服, 但是河面已经上了冻, 想要洗衣服必须得想办法把冰面凿开。
    小男孩面无表情, 一双眼睛像是深山里会吃人的狼,散发着凶光与兽性。他拿着石头一下一下凿着冰面, 如此循环往复数百下, 坚硬无比的冰面才有了一丝裂缝。刺骨的寒风让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好几日没有吃饭, 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凿冰洗衣。
    待到终于凿出一个小口, 小男孩便用木舀子舀水倒进盆里, 那木舀子也不知用了多久了, 倒进盆里的水还没有漏得多。胳膊腿跟手脚都露在外头的小男孩, 皮肤上到处都是红肿龟裂的伤口,冻疮发了烂,烂了发,层层叠叠, 已经不能看了。
    他用了好久才洗完衣服,然后抱着比自己体型大得多的木盆, 又摇摇晃晃朝来时路走去,因为实在是太冷了,身体已经失去知觉,踩到一块结冰的凸出的土块时,他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鲜血刚流出来,立刻就又被冻成了冰。
    小男孩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他只是冷漠地将衣服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冰碴子,继续往前走。
    最终他走到一家破烂的木门前,推开门进去,迎面就是一个揪住他耳朵臭骂的女人,骂他让他去干点活拖延这么久就知道偷懒,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小男孩倒在地上,等女人打够了,他才慢吞吞爬起来,头破血流也面无表情地去到漏风的厨房,睡在了稻草堆里。
    如果女人过来看一眼他,就会发现他眼睛里与年龄不符合的杀意。
    又过了会儿,这家的男人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鸭子,女人一见,顿时喜出望外,到厨房来把小男孩踹醒,把鸭子丢给他让他处理,还特意叮嘱可以多放些油,把鸭子给做了。
    小男孩在院子里,提起豁口的菜刀,手起刀落,那鸭子便身首异处。他毫不害怕,沾染了满手的鲜血,轻轻抬起来,凑到嘴边,伸舌舔了一下。
    血是热的。
    虽然很快就会冻结,但在流出来的一瞬间是热的。
    屋子里的男女正在大声说笑,男人说今日运气好弄了只鸭子回来,又说这大冬天的好不容易吃上顿肉,一定得吃痛快了。女人也笑,两人很快就抱在一起滚作一团,也不关门,也不管外头是不是有个小孩子,就这样搞了起来,弄得满身大汗,舒爽了正好吃鸭子。
    一整只鸭子都进了他们两人的肚子,一点油水都没给小男孩留,他吃没吃东西,他们是不在意的,反正只要没饿死就行。
    夫妻两个在屋子里吃饭的时候,小男孩坐在厨房的稻草堆里,认真地用两块石子研磨几颗黑色的奇怪果实。
    他们吃了肉不算,鸭骨头也舍不得丢,要小男孩拿来煲汤留着晚上喝。
    这几颗果实是他从山里捡的,他亲眼见着一只兔子吃了这东西后抽搐了半天不动了,然后他就把剩下的几颗果实摘了下来,现在,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果实已经风干,被捣的稀碎,小男孩仔仔细细地把捣碎的果实拂到手心,掀开了冒着热气的锅盖——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哦。”
    他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粉末就都洒在了锅台上!
    眼中顿时满是狠戾,一扭头,却发现是厨房的小窗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孩儿。
    他愣了一下。
    是隔壁瞎婆婆捡到的女孩儿,村子里人都叫她傻丫头,因为她被瞎婆婆捡到的时候还是个小婴儿,瞎婆婆是个孑然一身的老人,养了许久才发觉这孩子似乎是个傻的,但也不嫌弃,去年冬天瞎婆婆没熬过去死了,傻丫头就一直一个人生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她了。
    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不傻了。
    傻丫头没在意他没有回答,自顾自道:“那个果子虽然能毒死一只兔子,可那是兔子吃的量大,且兔子体型较小,如果你想拿它毒死两个大人,不可能,顶多是让他们拉几天肚子,去找个大夫一看就知道了,你到时候要遭殃的。”
    小男孩抿紧了唇,他一点都不信任傻丫头,甚至防备着她。
    傻丫头冲他嫣然一笑,从窗户里伸来一只手:“喏。”
    她手上是个很精致的小袋子,封面画着个黑色的骷髅头,即便小男孩不懂这个是什么,也感觉到了它的危险性。他往后退了两步,戒备而紧张地盯着傻丫头看。
    “你不是想杀了他们吗?把这个放进去,他们很快就会得疯病死掉,还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安全无痛,夜夜轻松。”
    “……你为什么要帮我?”
    傻丫头看起来一点也不傻,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很真诚地说:“因为我希望世界和平。”
    小男孩眼一冷,根本不打算接受她的“好意”。首先他决不会轻易相信人,其次,谁都不能保证傻丫头的药是真的有用。
    见小男孩不领情,傻丫头便道:“你要是改变主意了,记得来找我,我就在家里哪也不去。”
    说完便从小窗口消失了,本来被挡住光的厨房顿时恢复了亮度,小男孩看着窗台上她留下的小袋子,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拿了过来,藏在了平时躺的稻草下面。
    到了晚上,许是今天吃了鸭子心情极好,两口子还饮了酒,男人醉醺醺地到厨房来看鸭骨汤有没有煲好,火光下,坐在灶台前的小男孩虽然瘦,却生得面容如玉精致绮丽,像极了那曾经盛极一时千金难买一笑的花魁,男人口水都要流出来,忍不住轻佻地在小男孩脸蛋上摸了一把,心中暗自可惜,怎么就不是个丫头呢,不过说起来,这么点大的鲜嫩的小东西,倒也无谓男女了……
    他正这样想着,叫小男孩一烧火棍给捅开了,火花差点把衣服烧焦,男人暴脾气上来,抓着小男孩的头就往锅台撞,又狠狠踢了两脚,这才把人踹到稻草堆里,嘴里骂骂咧咧:“老子给你饭吃,养着你,你还敢对老子动手?真跟你那婊|子妈一个德性!早晚叫人睡成个破鞋!”
    小男孩倒在稻草堆里,手猛地握成了拳。
    “别装死!赶紧干活!一会把汤送到堂屋来!”
    他慢慢从稻草堆里爬出来,早上磕破的头此时又开始流血,但他好像没有感觉到疼,或者说他已经对疼痛免疫了。他安静地又添了把火,摸出了那个小袋子,小袋子边缘有个锯齿痕迹,他从那里撕开,平静地倒进了鸭骨汤里。
    鸭骨汤自然也是没有他的份儿的,他已经有三天没吃过东西了,胃部饿得火烧火燎。
    也没对会儿,堂屋那边就开始对骂起来,隐隐还有翻桌子摔东西的声音,这很常见,两口子一言不合就开打,左邻右舍都习惯了。
    但是这一回好像不太一样,以往总是见了血就停,这回非但没有,反而越见到血越兴奋。小男孩站在院子里,突然有人敲门,听着像是村长的声音。
    他过去开了,呼啦啦进来一圈人,都是村子里的,大家伙儿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屋里两口子拿刀互砍的一幕,一边砍一边笑一边发疯,满地血肉横飞。
    谁敢过去啊!
    村长没带人来之前,那两口子就已经互相砍得只剩下半口气儿了,他们进到院子,也不过是看两人彼此又砍了几刀然后双双暴毙的场景——这也太邪门了!
    满屋子都是血!
    天太冷了,血很快就凝结起来,村长带着几个胆子大的进屋去,在桌子上看到了还没嚼烂的鸭骨头,有人惊叫:“我天!他们哪来的鸭子,不会是捡的那些病鸭吧!”
    隔壁村子有家养鸭子的,不知怎么回事鸭子都病死了,正好大冬天没粮,这家人便烧了开水给死鸭拔毛下锅烧了吃,结果第二天就全死了!有饿得不行的捡了他们家的鸭子回家吃,也全死了,打那之后就没人敢捡了!就算是扔在沟里也没人敢碰!谢二狗两口子胆子不小啊!
    按理说他们应该知道才是,怎么还敢捡鸭子回来吃?
    等看到院子里的小男孩,村长顿时头疼起来,这孩子该怎么安置啊?
    “让他跟我住吧。”
    大家一听这声音有点耳生,循着声音去看,发现不知何时门口站了个身着干净棉袄的小姑娘。她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脸蛋儿白白嫩嫩,瞧着漂亮极了,让人眼热。
    村长:“这,你、你是……”
    “您不认识我啦?我是傻丫头啊。”
    傻丫头?!
    村民们惊呆了!这是那个一天到晚傻了吧唧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傻丫头?瞎婆婆死了之后大家都没见过她了,还以为她冻死了呢!没想到……“傻丫头,你、你不傻了?”
    玲珑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门:“婆婆死了之后没多久就不傻了,想来是婆婆在天之灵保佑我吧,村长,您看让他跟我住怎么样啊?我们家是邻居,而且婆婆还活着的时候也对他很好,我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他的。”
    能解决掉小男孩这个烫手山芋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村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赶紧把人推出去,反正这边的房子短时间内是不能住人了,太晦气,这大冬天的,谁也不想因为谢二狗两口子暴毙弄得心情不好。
    于是他叫人草草把谢二狗两口子用破被子一卷,抬到村里的祖坟给埋了,之后的事儿他就不想管了,倒是谢二狗的亲弟弟谢三狗见哥哥家房子空出来了,就想占,至于小男孩,那又不是他哥亲生的,当然是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这个村子里可没什么人情味,如今连饭都吃不饱,还讲究什么良心啊!
    小男孩被迫只能跟着玲珑走,一进瞎婆婆的家,他就愣住了——以前他帮过瞎婆婆几次,也来过瞎婆婆家,一个瞎子一个傻子,日子能过得多好?到处都是灰尘,脏兮兮油腻腻,可现在这里面简直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好!
    玲珑把他拉进来就把门给栓上,很得意道:“我没骗你吧?他们吃的鸭子可不是捡来的病鸭,而是偷的人家的好鸭子。”
    小男孩抿着嘴没说话。
    “放心好了,再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什么来的,只能说是他们俩发疯自相残杀,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被牵连。”
    “……为什么帮我?”
    这是他第二遍这样问了,因为他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图谋的。
    玲珑点点自己的下巴:“怎么说呢,你要是一定要问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你帮过我吧。”
    小男孩愣了下,旋即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件事。
    村子里穷,许多光棍儿都找不到媳妇,有些三四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傻丫头虽然傻,但好歹是个女的,瞎婆婆知道她傻乎乎,怕她被人哄了占便宜,就把她关在家里不给出去,但瞎婆婆还得干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有一回就叫谢二狗钻了空子,用半个干饼子骗得傻丫头把衣裳都给脱了,要不是小男孩及时出现,他说不定真的会对傻丫头干点什么。
    虽然最后又是小男孩挨了一顿毒打。
    他垂下眼:“我没有要你报恩的意思。”
    这世界上的人,个个薄情寡义,他早就学会不再期待了。
    玲珑看他小小年纪却老成凉薄如此,忍不住敲敲他的脑袋:“你真的好脏,快去洗个澡,洗完澡姐姐给你上药。”
    对她自称姐姐,小男孩表示很不服气:“我没有姐姐。”
    “现在你有了。”
    他今年七岁,玲珑这具身体也就比他大了三岁,不过瞎婆婆在世时紧着她吃喝,小男孩却食不果腹,因此看起来他还要更小一些。
    浴桶、热水、香胰子……这些都是小男孩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看着玲珑的模样,感觉到她对自己脏兮兮的外表十分嫌弃,他也是爱干净的,只是后来谢二狗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他便把自己往脏了邋遢的方向弄,如今夜已经深了,谢二狗两口子一死,他便觉得浑身乏力疼痛。
    见他站着不动,玲珑干脆推他一把,看着小男孩察觉不到疼一般撕下和伤口冻结在一起的衣服,她啪地敲了他一下:“不要这样粗鲁!”
    小男孩被敲得想发火,想到什么又忍了下来。
    玲珑先用热毛巾把伤口跟衣服分离开,然后用剪刀把破破烂烂的衣服给剪掉扔到一边,小男孩拒绝她给他脱衣服,玲珑嘲笑道:“什么看头都没有,等你长大了再捂吧。”
    他又气又羞,总算是表现出了点孩子气的一面,一进入水中就蹲下去,只露出半张脸。
    按理说热水侵蚀伤口是非常疼的,可他却没有感觉到疼,反而察觉到温柔的水在修复他身上的伤口。
    太过神奇,他忍不住低头去看,想知道这水跟普通的水有什么区别。
    玲珑拿过梳子,先用热水把他的头发打湿,然后慢慢梳理开,就跟给狗梳毛一样。小男孩是真的脏,头发都打结了,油腻不堪。她耐心地给他梳,一边梳一边教训:“你看看你,只知道毒死那两个人,怎么没想着善后?要不是我给你把村长弄过来,你现在已经被他们绑进祠堂严刑拷打了知不知道?”
    小男孩抿着嘴不说话。
    玲珑叫他名字:“谢沉芳,我劝你做个人,对我尊敬点。”
    “……”
    她气哼哼地拽了下他耳朵,因为生着冻疮,十分的疼,谢沉芳倒吸了口气,怒气冲冲地回头瞪她,玲珑得意地举起手,又拽了下。
    他气成河豚!
    玲珑便戳戳他:“把脸抬起来,瞧你这脖子,几个月没洗澡了?”
    谢沉芳不说话。
    过了会儿,他才道:“傻丫头……”
    砰!
    又被人敲了脑袋!
    他抱着头生大气,恨不得咬她一块肉下来,玲珑却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不许这样叫我,我有名字,我叫玲珑,你得叫我玲珑姐姐!”
    谢沉芳抿着嘴不肯叫,直到玲珑的手没入水下,他才惊慌地抓住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自己来!”
    那种地方……她怎么好意思要帮他洗?!
    “叫姐姐才行。”
    谢沉芳跟她对视许久,终究败下阵来,嘴里挤出两个蚊蚋般的气音:“……姐姐。”
    玲珑大获全胜,非常满意,甩手让他自己洗。
    谢沉芳是个爱干净的人,他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玲珑为他准备了新衣,他还没来得及穿,就被她用浴巾裹了拎到床上去,然后一把掀开!
    谢沉芳立刻捂住下三路,白净的身子都泛上了粉红!
    实在是他太瘦太轻了,玲珑拎他轻轻松松。这会儿见他如此紧张,便撇嘴道:“别一副要被调戏的良家妇女模样,把手伸出来。”
    就是因为谢沉芳天生肤白,于是伤痕愈发触目惊心,他身上到处都是冻疮,跟长年累月的旧伤新伤交叠,简直没有几处好皮。玲珑很用心地给他上药,谢沉芳则趁此机会偷偷打量起她。
    傻丫头真的不傻了,还很厉害的样子。
    以前傻丫头总是蓬头垢面,谢沉芳也不知道她竟然生得这样好看,比他记忆中那个女人最美的时候还要好看。
    玲珑给他上完药,又给他套上一身绒睡衣塞进了被窝,谢沉芳小手到处摸,不知道为何这床暖融融的,屋子里也一点都不冷。他抱着被子,玲珑很快又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粥一碟菜跟一杯水,那水晶莹剔透,宛如琼浆玉液,十分惹眼。
    他饿得狠了,狼吞虎咽,玲珑看着这吃相嫌弃的要死,忍不住戳他额头让他吃得优雅点。谢沉芳哪里还管这个,他把饭菜一扫而光又灌了一大杯水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巴,眼底露出贪婪的光——实在是太饿了,如此美味的饭菜,他还想再吃一些。
    玲珑双手环胸看着这个小不点,这是个纯黑色的灵魂,无比强大。
    人类的灵魂在她看来,有意义的只有两种,洁白的美好灵魂,纯黑的强大灵魂,纯黑色的灵魂比比皆是,可如谢沉芳这样强大的却十分稀有,必须得是穷凶极恶却又心性坚忍的枭雄才能拥有,如果通俗一点来说,后者就是整个现实人类世界的终结者,影视剧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反派。
    谢沉芳是妓|女之子,他的母亲本是艳冠群芳的花魁,谁知一时不察身怀有孕,导致她对这个孩子恨到极点,平日也是非打即骂。后来待她生了孩子,身价早不如从前,便叫一个富商给买了回去。只是她产过子,已不如当初年轻貌美,很快便叫抛弃了。她曾经心高气傲又年轻貌美,受尽追捧,如今却因为谢沉芳过上这般日子,更是将谢沉芳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虐待。
    再后来她一个女人实在活不下去,恰逢谢二狗进城,两人就勾搭上了,她便做了谢二狗的婆娘,只是村子里的日子太清苦难熬,她竟是跟外来的一个卖油郎私奔了!
    谢二狗暴跳如雷,自然不会让谢沉芳好过,也不让谢沉芳走,他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谢沉芳身上,后来他娶的婆娘也有样学样,两人便将谢沉芳当奴隶养,什么活儿都叫他干,有事没事便一阵毒打。
    谢沉芳越长越好,谢二狗就起了邪心,这邪念难以启齿,他倒也掩藏得好,直到谢沉芳在鸭骨汤下了药却没能药死他,他觉得要给这小兔崽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是谁在养活他,便当着婆娘的面将谢沉芳……
    本就性子阴郁狠毒的谢沉芳没有说话,他还太小,无法反抗,他越发乖顺地听话干活,谢二狗要怎么弄他他都不拒绝,甚至逼着自己迎合——等彻底卸下了这二人防备,他用菜刀活活将二人剐了!
    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杀人的时候眼都不眨。
    可这只是噩梦的开始,上天似乎有意针对谢沉芳,给予他的苦难,总是比常人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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