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踮起脚跟远眺,遥遥望见小两口,顿时板起脸。
    “妈妈。”顾妍笑靥如花,贴上前撒娇。
    李倩不睬她, 转身进了屋。
    晚霞斜入,客厅整洁明亮,窗畔的花草生气勃勃,淡淡的花香溢在空气中,温馨又舒适。
    顾丰一语不发坐在沙发上,看见女儿,眉头舒展,“妍妍回来了。”
    李倩清了清嗓子警告老公。
    顾丰识相地拉下脸。
    “叔叔阿姨,我没经过你们同意,先和妍妍领了证,非常抱歉。”叶涵鞠躬,把路上匆忙买的礼物放桌上,诚意十足地认错。
    李倩气不顺,阴沉着脸不搭理,顾丰在旁不敢吭声。
    “爸爸,我们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顾妍瞄了眼李倩,熟门熟路地黏到顾丰身旁,声音放甜。
    顾丰不松口,眉梢却平和了不少。
    顾丰一直有点私心,并不想太早嫁女儿。女儿再孝顺,有了小家后,分给他们的时间自然会少些。突然得知女儿偷偷嫁了人,他自然很恼火。
    可他更不舍得女儿难受。
    叶涵站在一旁,唇角挂了抹若有若无的笑。
    这岳父和他倒是有点像,顾妍一撒娇就受不了。
    “妍妍,你跟我上来。就知道挑你爸爸开刀。”李倩没好气地呵斥她,扫了眼叶涵,“小叶,你先和叔叔聊会。”
    叶涵微微颔首,做足小辈的姿态。
    顾妍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冲他无声撒了娇,慢吞吞地跟李倩上楼。
    母女俩关上房门说话。
    “什么时候结的婚?”李倩开门见山。
    顾妍眼神游走了一会,落落回眸,小声含糊,“半年前。”
    “半年前?刚认识?”李倩心有余悸。
    顾妍闷闷点头。
    李倩狠狠点了点女儿脑袋,气得手止不住地颤,“要是碰上个性情古怪的,碰上个有隐疾的,你这不是往火坑跳吗,你怎么就不省心啊……”
    李倩絮絮叨叨,顾妍安安静静听。
    妈妈句句在理,她听着后怕,同时又无比庆幸。
    若不是那天冲动领证,她和叶涵现在也许还形同陌路。平常能接触到彼此的机会,太少了。
    习惯了有他,顾妍很难想象自己孤零零的日子。
    李倩唾沫飞溅,说得口干舌燥。顾妍出乎意料地乖顺,一句都不还口,李倩渐渐就没脾气了。
    李倩挪到她身旁坐下,认真端详女儿,直白地问,“在一起的时候,做措施了吗?”
    顾妍语塞,脸憋得通红。
    母女俩第一次谈这种事,她怎么说得出口……
    “跟你妈妈害什么羞?老实回答。”李倩气还没顺下去,语气有些不好。
    “做……做了。”顾妍抿着唇喃喃。
    李倩明显松了口气,拉过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记住,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知不知道?”
    顾妍心头微微不舒服。
    “他们家那么复杂,你怎么应付得来,要给自己留后路。”李倩搂了搂女儿,轻轻叹气,“妈妈知道你动心,他出身好,一表人才,本人又能干,上电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你,年轻小姑娘哪能抵挡得住。”
    顾妍想解释,“不是这样……”
    李倩沉眉打断她,声音微微发颤,“要不是因为他,你怎么可能被绑架,爸妈就你一个女儿。听话,待会到楼下,只能听,不准发声。”
    顾妍心口微微一紧。
    李倩拉着她下楼。
    叶涵和顾丰坐在楼下,似乎在聊工作,有些冷场。
    瞥见小姑娘黯淡的小俏脸,叶涵眼底微澜,心里有愧疚。
    “小叶啊,你家的情况我们都了解,我们家你也清楚。阿姨就不绕弯了。”李倩拉顾妍坐下,目光犀利地盯着叶涵,“妍妍嫁给你,我们是非常不放心的。妍妍嫁过去受点委屈看来是免不了了,可连危险都避不开,这我们二老实在吃不消。”
    得知女儿被绑架,李倩和顾丰到现在还心惊胆战,没那么容易释怀。
    叶涵听出端倪,凝视顾妍,目光坚定而宠溺,客气表态,“阿姨,叔叔,我和妍妍情投意合,希望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至于危险,以后绝对不会再有。”
    “话很漂亮,以前有人也来说过。”李倩不满意,忍不住讽了一句。
    “妈……”顾妍皱眉,埋怨地摇了摇李倩手臂。
    拿叶涵跟那种人比,顾妍不舒服。
    叶涵倒不以为然,落落大方,“阿姨希望我怎么做,为了妍妍,我改。”
    “你家里人对妍妍什么态度?”李倩直中要害。
    顾妍心口揪了揪,凝神屏气。
    “我打算明天带妍妍回去。”叶涵眼睫微垂,悄然敛去眼底的情绪,“妍妍要是喜欢,我们搬回去住,她要是不适应,我们继续在外面单独过日子。”
    李倩深深皱眉。
    “小叶,阿姨说话可能不好听。你们年轻人,特别是在国外长大的,家庭观点淡薄,总觉得自己的事不要家里长辈管。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我话撂在这里,你们叶家不认可妍妍,我们是不会把女儿交给你的。”李倩视线紧迫地盯着叶涵,嗓音中气十足。
    “妈……”
    “不准插话,我还没说完。”李倩偏头,小声喝住她,冲叶涵微笑,“我们要求不高,你们叶家怎么娶媳妇的就怎么来,你们大户,规矩多,规格高,我们不懂,跟着来就行。”
    顾妍倒吸一口冷气。
    她父母平时不是在乎排场的人,这分明是在为难叶涵。
    “好。”叶涵爽快答应。
    “到底要怎么样?”顾妍发懵,扯了扯李倩衣角,小小声,嗔怪地问。
    叶家应该二十多年没娶过媳妇了吧,叶涵还是abc,跟家里关系又疏远,顾妍猜他根本没听懂,到时候乱发挥不合李倩的心意,更难收场。
    “小叶啊,我不知道你们家规矩是不是这样,但你们一家之主得上门坐坐吧,表个态,我女儿过去之后不会受委屈。不然又是让人绑架又是让人骂小三,这日子还怎么过。”李倩话里带刺。
    “阿姨说的是。”叶涵诚恳点点头,清眸闪过一丝不自然。
    顾妍捏了捏指尖,落落垂眸。
    她本来就不是叶家中意的孙媳人选。
    让叶景老先生亲自到她家提亲,拍着胸脯保证她嫁过去就是叶家的女主人,太难了。
    退一万步,就算叶涵搞定他爷爷,冯蔓还在呢,有这个不省心的后妈,顾妍很清楚,她父母不会轻易松口的。
    “时候不早了,小叶你这段时间肯定忙些,顾不上妍妍,我们能理解。她就先在家住下,你是留下来一起吃饭,还是早点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李倩语气和善了些许。
    顾妍斜斜睨了眼她妈。
    不喜欢也不用这样赶客嘛。
    “我先回去,叔叔阿姨,改天再来看你们。”叶涵礼貌起身,温文尔雅道别。
    “我去送他。”顾妍飞快搭话,自然地挽上叶涵手臂往外走。
    顾丰望着小两口亲昵的背影,叹气,“是不是语气重了些,小叶这孩子,应该是真的喜欢妍妍。”
    李倩愁眉不展。
    叶家复杂,叶涵的确不是她心中的女婿。
    李倩也是过来人,她懂,顾妍看叶涵时,笑意直达眼底,是真心的欢喜。
    女儿先闪婚后隐婚,李倩再生气,也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让女儿离婚吧。
    外面的人背后怎么说,李倩很清楚。叶家还没表态呢,什么难听的话都传出来了。羡慕的人有,但更多人奚落她女儿有手段,攀上金.主了,婆家不认。
    顾妍从小百般受宠,小门小户怎么了,她还不屑让她家妍妍嫁过去受罪。
    李倩心想,这个恶人她当定了。
    她就是要端着,叶家不低头,绝对不含含糊糊让女儿过去。
    门外,天色渐暗。
    “我妈妈她就这样。”顾妍低着头,沿着石板路的缝缝,闷闷地走。
    “没事。她要求合情合理。”叶涵神情淡淡。
    顾妍的父母不愿意她受一星半点的伤害,在这点上,叶涵和他们想法不谋而合。
    顾妍微微一惊,“那,怎么办?”
    父母老套顽固,顾妍没想到叶涵真听进去了。她原本想的是,假以时日,让父母慢慢接受叶涵。叶家,她没指望太多。
    叶涵偏头,“妍妍。”
    小姑娘微仰着脸,杏眸水光盈盈,隐约透着担忧。
    “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叶涵清眸盯着她,目光温柔又坚定。他会把一切理顺,如顾妍父母所愿,风风光光娶她。
    顾妍心砰砰然。
    两人安安静静走到巷口。
    顾妍主动抱他,踮起脚跟,轻轻碰了碰他温热的软唇。
    “明天老爷子生日,我早上来接你。”叶涵蹭了蹭小姑娘漂亮的鼻尖,闻着她淡淡的香,依依不舍。
    顾妍石化。
    这事,她……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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