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裳见裴蓁这般狭促的打趣长乐郡王,饶是她性子沉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定然是比别人家的好吃,若不然长乐郡王也不会巴巴的让人送了两次过来。”
    晋安郡主来时在屋外就听见一屋子的笑声,不由挑高了长眉,问为她挑帘子的小丫鬟:“这是说什么呢!”
    小丫鬟摇了摇头:“回郡主的话,奴婢不知。”
    裴蓁那头已经得了通传,知晋安郡主过来了,便起身相迎,晋安郡主见她仅着了一件亵服,不由皱了下眉头,说道:“你这身子才刚刚好,也不怕受了凉。”
    裴蓁笑吟吟的挽着晋安郡主落座,自己则倚回了美人塌上,笑道:“这都什么天了,哪里还能受了凉,我只恨这天还不够凉爽呢!”
    “便是天再热,入了夜也不能还摆这么多的冰盆子,须知夜里寒气最最,若是凉气侵入骨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苦了。”晋安郡主说着,便挥手让人撤下去两个冰盆子,又道:“你外祖父可应了六郎的事?”
    “自是应了的,而且今儿我还听说了一件事。”裴蓁弯着眼睛,薄唇轻轻一挑:“您可知素娘说给了谁家?”
    “素娘说亲了?”晋安郡主一怔,待反应过来后不由冷笑:“这是日子都定下了吧!若不然也不会说与你知晓。”
    裴蓁抿唇而笑:“母亲何必动怒呢!这世上谁人能无私心,大舅母怕您惦记上素娘也是因为慈母之心。”
    “你大舅母尚有慈母之心,你外祖父却无护女之情。”晋安郡主轻嗤一声,问道:“素娘说给了谁家的小子?”
    “五桂胡同的赵四郎。”裴蓁轻声说道。
    晋安郡主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是结了门好亲事,杨氏她想干什么,是准备拐了弯的和宁川王结亲?”
    “那算什么结亲,赵家的元娘嫁的也不过是宁川王的庶子。”裴蓁轻笑一声,狭长的眼眸流转着瑰丽的彩光。
    “吃着碗里的还想垫着锅里的,杨氏她也不怕噎死。”晋安郡主恨声说道。
    裴蓁笑而不语,她母亲就是这样的性子,只能她负人,不许人负她,殊不知这世上哪里又有这样的好事,大舅母有自己的心思实属正常,谁敢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时候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呢!只是,这门亲事做的委实是蠢了些,背着姨母和母亲把亲事定下却连个风声都不露,打的可是外祖母的脸,她今日敢如此打外祖母的脸,焉知明日外祖母不会给她没脸。
    “如今天下太平,连外祖父都赋闲在家,赵家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我听大舅母的意思是,素娘嫁过去之后就要跟着赵四郎去蜀地剿匪。”
    “赵家倒是还有成算。”晋安郡主淡声说道。
    裴蓁唇边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谁不想加官进爵呢!现如今这样的太平盛世也只有蜀地还算一块肥肉,您瞧,这块肥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赵家未必能如意。”
    “只怕这不只是赵家的意思。”晋安郡主长眉轻蹙,这就是夫妻不睦的难处,蜀地这块肥肉她当然也想咬上一口,可她属意的人选是三郎,裴公瑾那个老贼却不会成全,与其让大郎占了便宜她宁愿成全别人。
    “谁的意思也没用,一切还要看圣人的意思。”裴蓁手托着粉嫩的香腮,笑吟吟的说道:“倘若是我,可不会让赵家前往蜀地,赵家绝不可成为宁川王手里的利器,三王还需互相牵制,平衡之道方为上策,若要抬举,皇太孙和长乐郡王倒是适合的人选。”
    晋安郡主没有好气的瞥了裴蓁一眼,道:“事到如今,你还提什么皇太孙。”
    “您瞧瞧,您又着急了不是,这只是我的浅见,圣人未必会如此做,便是如此行事,也要看皇太孙是不是扶得起来。”裴蓁嘴角扬了扬,带了几分讥讽的味道。
    “皇太孙决不可做大。”晋安郡主沉声说道,既然太华无缘太孙妃之位,就绝不能让他皇太孙的位置做的安稳。
    裴蓁不由轻叹,抚额嗔道:“您这脾气就不能改改?说一就是一的,蜀地是什么地方,成国公余家世代镇守蜀地,余家几代人都在京里为质,为的不就是能盘踞在蜀地唯他一家做大,蜀地匪贼畅行,不就是因为余家的放纵,若是太平了,还用他用余家人干什么,莫说是皇太孙这样扶不起的阿斗,便是父亲去了,也由不得他随意行事。”
    “你是说这口肥肉谁也啃不下来?”晋安郡主挑眉看向裴蓁。
    “啃是啃不动,能不能撕下一层肉就另说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若是个不要命的去了,余家也得舍出二两肉。”裴蓁若有所思的说道,忽儿的一笑,眼底带着几分狡黠之色,笑嘻嘻的道:“我若是宁川王,如不了愿就推了皇太孙出去,既彰显了他这个做叔叔对侄儿的撑持,又能让蜀地这一趟显出皇太孙的无能,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这话你没在永宁侯府说吧!”晋安郡主指尖点在桌面上,眼眸轻挑,睨着裴蓁。
    裴蓁嗤笑一声,略带嗔怪的看着晋安郡主:“在母亲眼里我就是这样的蠢货吗?总是要让大舅母碰一鼻子灰她才知道有一句话叫鸡飞蛋打。”
    “咱们可要在这事上推一把?”晋安郡主琢磨着裴蓁的话,心里就痒痒的,既然谁也啃不下这块肉,不如借力打力。
    裴蓁不用琢磨就知道晋安郡主的心思,不过是看这事难办,便想让大哥跟着皇太孙走一趟,在父亲面前也凸显他无能的一面,裴蓁总觉得,她母亲若能把谋算父亲的心思用到别处,姨母那也就不用外祖母操心了。
    “未来三嫂可还没进门呢!您这心思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再者,若是皇太孙去蜀地,父亲可不会让大哥去,我既没有为太孙妃,父亲又怎会让人误认为裴家和皇太孙绑在了一起。”
    “可惜了。”晋安郡主叹了一声,又有几分不甘与好奇,问道:“你觉得圣人会让谁去?”
    裴蓁眨了眨眼睛,一摊手,笑道:“您这可是为难我了,自古帝心难测,不过我倒是知有一个人怕是想要借由此事在圣人面前露脸。”
    “谁?”晋安郡主身子朝前微微一探。
    裴蓁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语气却是不疾不徐:“长乐郡王,此人野心勃勃,自视甚高,却为生母出身所累,为求得志自是敢舍出半条命去啃下蜀地二两肉。”
    这个答案,既出乎晋安郡主的意料,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太子妃,终究是养虎为患。”
    “所以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太子妃的前车之鉴咱们可要引以为戒。”裴蓁端着茶盏掩唇说道,语带笑意,那双流光溢彩的凤目透出的深意却令人不寒而粟。
    第19章
    乞巧节当日,裴蓁起了个早,依着她的性子必要打马去围场,可晋安郡主怕她身子未养好,便拉了她一同做了马车,两人到时,围场一侧搭建的遮阳竹蓬下已坐满了人,寿昌公主远远瞧见刻有沛国公府家纹的华盖马车行来,还未等里面的人下来,便高声笑道:“今儿倒是稀奇了,你竟坐车而来,莫不是不准备下场一试身手?”
    话音刚落,裴蓁从马车中一跃而下,随后扶着晋安郡主下来,寿昌公主定睛一瞧,忙起身迎了上去,上前行了一晚辈礼,笑道:“表姑怎么也来了,太华也不提早给我一个信,好教我前去迎一迎。”寿昌公主之母徐昭容以卫皇后马首是瞻,是以她并不敢在晋安郡主面前摆出公主的架子,反倒是处处以小辈姿态行事。
    晋安郡主笑了起来,握住寿昌公主递过来的手,边走边道:“太华说今日有一小娘子骑术甚是精湛,我便过来瞧个热闹。”
    寿昌公主抬眼瞧向裴蓁,她知晋安郡主并不是会因这点小事便来凑个热闹的性子,又见裴蓁笑的颇有深意,便道:“表姑说的可是程家惠娘,不是侄女夸赞她,她的骑术颇让人眼前一亮,满京里除了太华我还未见过骑术如此精湛的小娘子,想来也是家学渊源的之故。”说罢,抬手唤了程家小娘子过来。
    原本程家小娘子坐在竹蓬下,听着这些高门贵女谈论闺阁笑事,后见寿昌公主扬声调笑,又起身相迎,原本坐着的小娘子和几个夫人皆起了身,遥遥行了一礼,她便随着寿昌公主的身影瞧了过去,见寿昌公主与一华服妇人笑谈,那妇人美貌非常,穿着打扮甚是不凡,且瞧着寿昌公主态度亲近,又颇为有礼,不免生了好奇之心,正想开口询问,又见一容貌极盛的小娘子从那美貌妇人身侧站了出来,朝着这边望了望,这一瞧,不免让她满目惊艳,那小娘子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色香云纱胡服,衣身紧窄,衬得那腰肢宛如初春的柳条儿,肌肤瓷白透粉,丰润饱满的唇瓣红艳艳的,像涂了上好的胭脂膏子,乌发挽成俏皮的双平鬟,面点缀着几个拇指大小的珍珠,额间则描着殷红的花钿,虽身段尚未长开,却已显得艳冶风流。
    “文姐姐,这小娘子是哪家的贵人?”程家小娘子压低了声音,刚一开口,就听寿昌公主唤她上前,当下也不耽搁,忙走过去,近身一瞧,越发惊艳于那少女的美貌,最妙的却是那一双大而长的凤目,虽不比她身旁有着相似眼眸的美貌妇人的不怒自威,却似妙目含情,她只道原以为不可方物之美不过是诗中赞誉,不想竟真有这般国色天香的美娇娘,想来便是最好的画师也只能画出她的皮相之美,却描绘不出她三分神韵,一时间不觉看的入了迷,心里砰砰直跳,粉嫩的小脸布满了红晕。
    “惠娘,还不赶紧见过晋安郡主和太华县主。”寿昌公主见程家小娘子盯着裴蓁入了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程家小娘子这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心下有些惶恐,赶紧见礼问安,不想晋安郡主竟是笑眼盈盈的让她起了身,且仔细的端详了她许久。
    “是个不俗的。”晋安郡主笑着赞了一句。
    “母亲若是喜欢不妨让她陪您说说话,也免得您在这里,让咱们一群人都受了拘束。”裴蓁笑吟吟的开口说道,目光在程家小娘子身上打了个转儿,又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程家小娘子只觉得一股热辣扑来,脸又是一红,一时间竟不敢抬头在瞧向裴蓁。
    裴蓁素来自负美貌,见这程家小娘子竟像一个贪色小郎君一般,亦笑出声来,她年纪尚幼,嗓子还未长成,唇间溢出来的笑声又娇又脆,仿若珠落玉盘。
    晋安郡主眼含嗔意的睨了裴蓁一眼,手挥了挥,像撵人一般,笑道:“且去吧!免得又在你外祖母那告我一状。”说完,拉过程家小娘子的手,抬手一指对面的竹蓬处,笑道:“随我去那边说会子话。”
    那厢,裴蓁挽着寿昌公主的手臂便拉了人走,竹蓬下的小娘子与年轻妇人见两人过来,忙侧身让出了位置,又上前与裴蓁请了安,只是目光多有打量,毕竟这位前几个月可传出了不好的消息,闹得京中人心惶惶,如今瞧着,竟是没事人一般,倒真应了法玄大师那句携福带贵。
    “我当你今日坐车来是不想上场了,可瞧着你这身倒有一试身手的意思?”寿昌公主含笑打趣道。
    “这不是随母亲过来才弃了马,我倒是想上去耍耍,就是没有一匹可心的马。”裴蓁哈哈一笑,她年纪尚小,本该爽朗的笑声经由她那娇脆的嗓音出来像是悦耳的铃音,勾得人心痒痒的。
    寿昌公主柳眉一挑,笑道:“那还不简单,一会让玉娘把马匹让给你。”
    寿昌公主说的随意,那名玉娘乃是宁川王的嫡长女,听寿昌公主这般说也不恼,反倒是笑盈盈的点了点头,道:“正巧我骑术不精,原本还想着要出了大丑呢!”
    “那就这般说定了,一会咱们给建昌一个颜色瞧瞧。”寿昌公主笑了起来,眉眼带出了几丝戾色。
    裴蓁摩擦着手上的五彩马鞭,这还是昨个卫皇后让人送来的,里面绕了五彩丝线,又缠着金银两线,远远瞧着闪着华光。
    寿昌公主目光在那马鞭上停留了一下,随后笑赞道:“这鞭子好看,和你相衬。”
    裴蓁斜倚背靠,意态安闲,闻言便把执在手中的马鞭递了过去:“你若喜欢便送你。”
    “可不敢夺人所爱。”寿昌公主笑道,这马鞭她曾在卫皇后手上见过,她若是要了,怕是要惹卫皇后不悦,这京里谁不晓得卫皇后护短的紧,她又惯来把太华视为亲女,从她手上夺爱可是要给自己惹下祸事。
    裴蓁不以为然,也知寿昌公主的心思,便道:“那赶明我给你寻个更好的来。”
    “这好。”寿昌公主抚掌而笑,对裴蓁所表现出的亲昵态度很是受用。
    两人正说笑,便见围场入口一行人骑着马朝这边疾驰而来,渐渐的一行人分成三队,中间是一穿着鲜亮的小娘子领头,另两边是两队年轻郎君。
    寿昌公主定睛一瞧,露出一个冷笑:“大哥去了,二郎倒越发的糊涂了,竟和建昌混在了一处。”
    裴蓁瞧着建昌公主一行人也露出一个冷笑,见四周的小娘子具起身有相迎之态,便讥讽道:“便是大表哥尚在,他又能出息了几分。”
    建昌公主听了这话不免一怔,谁都知道此次德宗大长公主归京为的正是皇太孙的婚事,只是听裴蓁所言,她对皇太孙好似厌恶非常,想到这,建昌公主骨子里一寒,只道京中又要起事了,只是一细想,任是京都风起云涌也与她这出嫁的公主没有干系。
    那群小娘子见裴蓁讥讽于皇太孙,有的习以为常,有的则是瞪大了眼睛,更有那不曾与裴蓁接触过的小娘子心中暗忖,都道太华县主为人傲慢,原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不想竟猖狂至此,这样的性子,皇太孙可又能受得住。
    在说那一群人打马而来,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裴蓁的身上,哪怕她身边围着一群美貌的小娘子,却也比不上她日灿月耀星辉之貌,建昌公主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俯视两人,口中道:“我还当太华今日不会出现了。”话音儿隐含讥讽之意。
    裴蓁嘴角勾了勾:“听闻建昌皇姐今日要来,我焉能不出现。”一边说着,一边把卷起的马鞭在手心轻敲。
    建昌公主眼底闪过一抹妒恨之色,随即道:“如此甚好,我还当你当日那一摔坏了身子骨,日后都不得出现在这围场了。”这话分明是在咒裴蓁。
    “托圣人和皇后娘娘鸿福,老天也不忍收了我去。”裴蓁起身一笑,口中唤道:“玉娘,劳烦你让人把你的马牵来,免得建昌皇姐久等了。”
    那厢玉娘脆声相应,左边打头一袭黑衫的年轻郎君便高声笑道:“太华县主可能相中我这匹马?”一边说着,一边抚了抚马颈上的鬃毛。
    裴蓁抬眼瞧去,本不想理会他,又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展颜一笑,扬声道:“长乐郡王愿意割爱自是感激不尽。”
    裴蓁一笑,明眸水光潋滟,宛若明媚春光,严之涣自知她容貌极美,她的美貌正印证了那句任是无情也动人,可她素来待他冷淡,哪及眼下笑容明艳夺目,宛若枝头开的最艳的娇花,这般没有任何的预兆的把那艳色纳入眼底,可谓给了他最有力的一击,他喉头不自觉的滚动,只觉得下腹火气上涌,顿时困窘不堪,又恨不得当下就把人抢到马上飞奔而去,然后把她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在场的人都知长乐郡王性子喜怒无常,虽是他主动攀谈,却未必有成人之美的意思,况且,以这位郡王的出身,还真用不着巴结太华县主,因为他根本没有夺嫡的希望。
    裴蓁虽说上辈子是已婚妇人,可她和皇太孙两两相厌,皇太孙不屑碰她,她亦不屑让皇太孙沾了身子,是以她自是看不明白严之涣眼底几欲压制不住的贪婪之色。
    裴蓁不懂却不代表有心人无所察觉,寿昌公主瞧得分明,不由笑出声来,更是用挪揄的目光打量着严之涣,男人好色倒是寻常事,只是在她看来,严之涣也只能在心里惦记惦记,他那样不堪的出身便踩了高跷也够不着裴蓁的头发丝。
    严之涣本就心虚,又听寿昌公主大笑出声,脸色不由一沉,顿时羞恼成怒,他知别人若知晓他的心思定然要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全然是痴心妄想,把裴蓁比作天鹅肉他是全然认同的,可说他痴心妄想便不敢苟同,他自觉不必皇太孙差到哪里去,他虽不比严正则那小子面皮白嫩,可他更有男子汉气概,拉得开弓,挥得动长刀,便是……便是在榻上他也能胜过严正则七分。
    严之涣越想越觉得自己处处都比皇太孙强上许多,不由有些得意,又见裴蓁目光不解的瞧了瞧寿昌公主,又打量着自己,双腿更是不自在的夹紧马腹。
    “给县主让出一匹马。”同为男人,皇太孙自然也明白严之涣突如其来的变化,莫名感到不悦,没等他反应过来因何不悦之时,便已经出言让人让马给裴蓁,话一出口,严正则猛然清醒,又生悔意,脸色变了变,又想着世人皆知太孙妃的人选非裴蓁莫属,他这般做倒也算不得突兀,这样想着,他便用余光冷飕飕的瞧了严之涣一眼,心里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县主能瞧得上这畜生是它的福分。”严之涣对严正则鄙夷的目光视若无睹,反倒是朗声一笑,也顾不得是否会让人察觉出自身的不妥,直接从马上跃身而下,然后夹紧了双腿。
    裴蓁见状也不客气,双手撑在马背上便要跃身上马,严之涣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刚好握住裴蓁那细得一手便能握得过来腰肢上,裴蓁吓了一跳,不由回头瞪他,芙蓉面上便带了几分羞恼之意,严之涣咧嘴一笑,道了句:“我怕你摔着。”
    裴蓁嗤笑一声,想也不想便拍开他的手,右脚踩在马蹬上,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背,姿势利落又漂亮,严之涣却无暇顾及她那洒脱的姿态,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踩在马蹬上的玉足,想着这脚丫还没有他的半个手掌大,若是握在手里把玩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裴蓁哪里知道严之涣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只见他总是盯着自己瞧,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拿在手中的缠五□□银丝长鞭凌空一甩,睨向建昌公主,脆声道:“不知建昌皇姐是想射猎还是想打马球?”
    建昌公主知裴蓁弓马娴熟,便吩咐道:“让人圈出一片空地,想来打马球的尽管上,今儿个不分高低贵贱。”
    此话一出,寿昌公主便知建昌公主是有意寻事,不由冷笑一声,扬声道:“皇姐既有如此雅兴,皇妹也奉陪到底。”说着,一回首,与她身后的众人道;“没听皇姐说,今儿个不分高低贵贱,画杖无眼,若是不甚伤了谁也怨不得人。”
    建昌公主闻言冷笑一声:“正如皇妹所言,马球场上听天由命,便是断了手脚也怨不得人。”
    话是这般说,可谁又敢让天潢贵胄断了手脚,到时候可就不是偿命就可了事的,建昌公主身后的小娘子瞧了瞧一脸冷笑的寿昌公主,又瞧了瞧骑上骏马之上神色似笑非笑的太华县主,心下生了怯意,淑妃虽得几分宠,可卫皇后也不是吃素的,真若是伤了她的心肝宝贝,她就敢拿你九族开刀。
    “公主,这样热的天,打了马球后必然是要一身汗的,倒不如让侍卫们上场,咱们坐在竹蓬下瞧个热闹。”建昌公主身后的王家蓉娘拉了拉建昌公主的袖子,又笑道:“况且太华县主大病初愈,只怕更受不得这暑气。”
    建昌公主咬了咬牙,知道王清蓉这是在给自己寻台阶下,可瞧着寿昌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怎得也说不出松口的话,倒是一旁的皇太孙含笑开了口:“蓉娘说的倒是没错,皇姑何不和寿昌皇姑各自唤了八人进行马球较量,我这边的侍卫可随皇姑随意挑选。”
    皇太孙开了口,建昌公主自然要给这个面子,便强牵一抹笑意道:“皇妹如何看?”
    寿昌公主有意给建昌公主一个教训,自是不愿这般算了,只是皇太孙当众开了口,她亦不好驳了他的颜面,便看向裴蓁,挑了一下眉,似有询问之意,见裴蓁唇角一勾,微微颔首,便扬声道:“皇太孙既借人给建昌皇姐,那我们便向长乐郡王一借人手了,这人我们也不白借,不论输赢每人都赏纹银两百两。”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比拍手叫号,裴蓁更是骑在马上抚掌而笑,脆声道:“寿昌皇姐这般慷慨,我也不能吝啬了,若是赢了,每人加赏百两黄金为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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