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逸敲了敲门框,依靠在门边,调侃道:“不是午后才去吗,这便开始梳妆打扮了?难道是上次被太子据婚,心有不甘,想盛装打扮再次勾|引……”
    他话未说完,薛容月瞪了他一眼,吩咐婢女们下去。
    “王爷,容儿不懂你在说什么?”薛容月微微一笑,说,“容儿是王爷是孺人,何时被太子据婚了?”
    赫连逸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倒是撇的干净,虽说本王还是不相信你是薛康的女儿……”
    “王爷信与不信都不重要,”薛容月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说,“比起我,王爷应该关心一下自己吧?心爱之人成了他人|妻,若是我,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你……”赫连逸咬了咬牙,警惕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薛容月嘴角微微上扬,道:“容儿知道的多了去了,不过王爷请放心,容儿不是多嘴之人。反而,容儿还想成全一段佳话。”
    赫连逸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皱着眉毛问:“你要做什么?”
    薛容月缓缓起身,走到赫连逸面前,踮起双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容儿想做什么不方便同王爷讲,到时定会让你满意。”
    赫连逸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沉着脸说:“容儿,你还没有洗清你的嫌疑,最好不要胡来。否则惹祸上身,本王也保不了你。”
    薛容月冷哼一声,道:“谢谢王爷提醒,容儿就算惹祸上身也不会连累王爷的,还请王爷松手!”
    话落,她牟足力气挣脱着。
    赫连逸眯了眯眼,猛然松开,害的薛容月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她揉着手臂,斜眼瞥着他,目光里充斥着怨气。
    赫连逸没有说话,瞪了她片刻,甩袖离去,心中有些不安。他握紧双手,抬头唤道:“荣清,荣清!”
    一阵风袭来,荣清从天而降,快走两步在赫连逸身后停住,鞠躬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派个人暗里跟着容儿,本王总是担心她祸从口出。”赫连逸命令道。
    荣清愣了片刻,道:“王爷,不是有遥儿在孺人身边伺候着吗?”
    赫连逸摇摇头,扭头解释道:“到时她定会将遥儿支开,遥儿又不会武功,定是不知所措。”
    “是,属下知道。”荣清后退两步,匆匆离开。
    王府后门,薛容月双手抱臂盯着眼前的马儿,长叹一口气。马儿呀,若是你跑起来不颠簸多好,害的我得早早去。若不然身子不适,定是会让太子妃责备的。
    一旁的遥儿一脸紧张,小心翼翼地问:“孺人……你可是想吃马肉了?”
    “啊?”薛容月一愣,扭头打量着她,皱着眉头说,“遥儿,我看起来像是嘴馋之人吗?”
    遥儿撇撇嘴,小声嘟囔着:“难道不是吗?你那天回来可是啃了三只烧鸡,两盘牛肉,一锅大虾,还有……”
    “喂,”薛容月动了动耳朵,脸色阴沉,不满地说:“我可听得一清二楚,拜托,本小姐那是许久未进食了!我给你三秒钟,把那段记忆从你的脑海中抹掉,抹掉!”
    她说完,甩了甩袖子,跳上马车。遥儿应和着上前,却被她拦住。她呲牙一笑,道:“你,不用去了。”
    遥儿闻言,瞬间愣住。待她回过神时,马车已经驶远,她喊了几声,无人回应,便焦急地在门口徘徊。片刻,她长叹一口气,提起裙摆,小跑着回了王府,一路奔向书房。
    小路两旁楼房的屋顶上,一身披斗篷,头戴斗笠的男子双手抱臂注视着这一切,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真如王爷所料。”
    随后,他快速追了上去……
    马车里的薛容月抓着车窗下的扶手,连打了几个喷嚏。她猛地摇摇头,抱怨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在说本小姐坏话,真是活腻……阿嚏——阿嚏——”
    逸郡王府书房,赫连逸坐在书桌前,提笔写着一行行小字,每写完一张待它晾干便小心收起来。这时,他提笔伸向砚台,却发现没了墨水,便不假思索地说:“容儿,该研墨了。”
    话音落,无人回应。赫连逸微微抬头,恍惚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
    太子府西侧的巷子里,薛容月摇摇晃晃地从马车上下来,突然觉得胃里的液体不停地翻滚着,她跑到一棵低矮的枯树前,扶着树干,呕吐不止。这一幕,着实吓坏了身旁的两个小丫鬟。
    “天呐,孺人这是怎么了?”
    “等等,我好似见过这样的情景……对了,我娘怀我妹妹的时候便是如此,孺人怕是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一向是遥儿姐姐近身伺候着孺人,如今她不在……”
    正当二人手足无措之时,薛容月抚着肚子,喊道:“水,给我水!”
    两个丫鬟一恍惚,赶紧从马车上取下水壶双手奉上。薛容月接过水壶,猛灌一口,然后吐出来,重复了三次。随后她把水壶丢给丫鬟,从袖子里取出手帕擦拭着双唇。
    两个丫鬟见状,互相看了看,上前异口同声道:“孺人,有了身孕不是小事,我看咱们还是回王府请个大夫瞧瞧吧!”
    有身孕?
    薛容月听到这三个字,哭笑不得,指着二人说:“什么有了身孕?我是这一路太颠簸,反胃呕吐罢了。再说了,我怎么可能怀孕,没可能的。”
    二人眨眨眼,担心道:“孺人的身子真的无碍?您若是出了事,王爷定不会放过我二人,孺人还是……”
    “无碍,你们不用担心,”薛容月打消她们的顾虑,说,“太子妃的邀约短短不能拒绝,何况已经到了这太子府了,没有返回的道理。”
    二人微微皱眉,咬了咬唇,还想说什么,却见薛容月拜了拜手,食指挡在双唇间,二人便低下了头。
    良久,薛容月换了件鹅黄|色的襦裙,带着两个丫鬟绕到太子府前门。她扫视四周,叹了口气,还是那副破烂样子。
    ☆、第033章
    她深吸一口气,命丫鬟拿出名帖给门口的侍卫过目,片刻,迎面走来一位妙龄女子,引着薛容月等人进了后院。
    与上次来时不同,后院里栽满了蔷薇花,明明是秋风袭来,却俨然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薛容月甚感诧异,便问引路的女子,道:“这位姑娘,敢问这是何处来的紫薇花?虽说这紫薇花盛开于夏秋少花之际,如今已是仲秋,怕是……”
    女子转身,食指挡在双唇间,嘘了一声,便转头道:“娘娘,人已带到。”
    薛容月迟疑片刻,抬头一望,险些忘了行礼。
    “容儿见过太子妃!”她微微欠身道。
    王雪薇微微一笑,招着手说:“你来了,快,坐到本宫身边来。”
    “是。”
    薛容月应着,缓缓走到王雪薇身旁,坐了下来。她轻轻抬头,小心打量着眼前的人儿,只见她身着海棠红色襦裙,双眉平淡,发髻如一轮弯月,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人味。
    她看着陷入了沉思,前世宫里的人都说,贵妃娘娘与皇后眉眼之间有些相似,却不明白为何皇上对贵妃如此冷淡。如今自己怕是懂了……你爱的人定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怎可有相似的人出现,怎可……
    王雪薇见她一脸呆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容儿,你是怎么了?”
    薛容月哆嗦了一下,缓过神来,她连忙赔礼道:“娘娘恕罪,容儿失礼了。”
    “无妨无妨,”王雪薇抚着薛容月的秀发,眼神里充满|宠|溺,道:“容儿,本宫一直都想问,你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薛容月被问的措不及防,一脸尴尬。她想了想,道:“容儿有位兄长,不过逃荒的时候走散了。”
    “对哦……本宫想起来了,上次你说你是逃荒途中来到了京城,被阿逸……被二弟救下的,对吗?”王雪薇反问道,仔细打量着薛容月,不由得心中一紧。
    薛容月点点头,说:“娘娘记性真是好,容儿都险些忘记了。”
    她说完,内心长吁一口气。那日我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她便记住了,今日不过是第二次……哦不,应该是她第二次见我,突然提起此事怕是……
    想到这里,她哆嗦了一下,怯怯地看着王雪薇。
    王雪薇长叹一口气,说:“本宫也有一个妹妹,若是她还活着,应该同你这般年纪了。”
    妹妹?哦,想起来了,赫连逸说过她有个妹妹,我记得是……失踪了。
    薛容月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那她是……不在了吗?”
    话落,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愁云满目,眼睛黯淡无光。
    王雪薇摇摇头,展开桌上的画像,说:“本宫也不知她是死是活,当年若不是本宫,她也不会丢了,都怪我……”
    她说着,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眼角滑下一丝泪水。
    薛容月见状,难免有些尴尬,她立刻掏出手帕,起身递给王雪薇。这女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不过从她话里听出,她妹妹的失踪与她脱不了干系。对了,我记得那日赫连逸说要找什么妹妹,然后要娶她做正妃。呵,现在想想,得不到心爱之人,便找个替代品?亏我之前还高看你,真是免不了俗啊,王爷!
    想到这里,她冷哼几声,一脸不屑。
    王雪薇扭头,正当她抬手想接过手帕时,目光却落在了薛容月腰间的荷包,她的瞳孔渐渐放大,手悬在半空中。
    当薛容月回过神时,见王雪薇迟迟未动,一脸诧异,唤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容儿呀,你快……”
    王雪薇打了个寒颤,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本宫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容儿,你腰间的那个荷包……从何处得来的?方便告知我吗?”
    薛容月低头扫了一眼,摸着荷包说:“这个哟,是我四岁时,过世的娘亲留给我的。”
    “过世的娘亲……”
    王雪薇口中念叨着,咬了咬唇,眉头紧蹙,仔细打量着薛容月。上次阿荇说这丫头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今日一看,眉眼之间倒真是和我有些相……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像我。容儿,你当真只是逃难来此的吗……
    薛容月眨眨眼,她的目光移到了王雪薇的腹部,只见襦裙下的小腹微微隆起,她心中一惊。虽说自己不曾有孕,但身边也不乏怀有身孕的女子,与上次分别不过一个月,肚子便隆起来了?
    王雪薇察觉到薛容月的异样,抚了抚自己的腹部,笑道:“你不用惊讶,上次太子公布时本宫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呃……原来如此,呵呵呵……”薛容月尴尬地笑着应道。说的也是,这毕竟是皇上的长孙,总要谨慎些,是我多虑了。
    王雪薇轻吐一口气,屏退了两侧的宫人,开口道:“容儿,你看看这个。”
    她说着,把刚才那幅画推到薛容月面前。薛容月眨眨眼,低头一扫,只见那画上画着一女童,大约三四岁。她仔细看着画中的女童,忽然心中一紧,这女童……不正是那天赫连逸手中拿着的画像中的女童!我记得她是……
    “容儿,”王雪薇打断薛容月的思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问,“你不觉得这丫头长得与你很像吗?”
    “咦?”
    薛容月闻言,怔了片刻,又瞅了一眼画中的女童,说:“娘娘,与其说她长得像容儿,不如说长得像娘娘吧?说起来,这便是娘娘失踪十年的妹妹吧,容儿倒是听王爷提起过。”
    王雪薇一抬头,抓住薛容月的肩膀,反问道:“你说阿逸和你提起过?他如何说的?”
    薛容月被她突然的架势吓了一跳,她咽了咽口水,说:“王……王爷说,贤妃娘娘命他找寻二小姐,然后……然后……”
    她的双肩被王雪薇抓的有些疼痛,王雪薇步步逼紧,问:“然后什么?”
    “然后……然后让王爷娶二小姐为王妃。”薛容月避开王雪薇急切地目光说。
    王雪薇愣了片刻,继续问:“只有这些吗?”
    薛容月猛地点点头,指了指王雪薇的手臂,尴尬地问:“娘娘,能否松开您的双手?容儿的肩膀着实疼痛,而且您怀有身孕,不宜激动。”
    “呃……”王雪薇心中一闪,收回双手,微笑着说,“是本宫唐突了,没有吓着你吧?”
    薛容月摇了摇去,揉了揉肩膀,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是不是……伤心了?”
    看王雪薇的神情,怕是觉得赫连逸心中不再有她而深感失落。自己深爱的人要娶自己的妹妹为王妃,而自己只能嫁给不爱的人度过一生,如今更是有孕,想逃出太子府也无济于事。哎,前世你和赫连逸是打不散的一对璧人,我用尽方法想插一脚也是徒劳,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真是今非昔比……等等,这可是过去,过去诶!那你们二人是如何结为连理的?说起来,你现在怀着太子的孩子,我要如何撮合你和赫连逸?愁死我了……
    正当薛容月苦思冥想之际,王雪薇连叹了两口气,怏怏不乐地说:“的确,本宫一直觉得对阿逸愧疚。当初我和阿荇互许终身,喜得皇上赐婚,结为连理共度一生。后来得知了阿逸的心意,我和阿荇都很后悔,当初该早早告知他的。如今我们生活幸福,而他一直未成亲,若是我妹妹能嫁给他,也算是了了我们一桩心愿,只是我妹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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